188,幸福原來是假的!
“第一個問題,我跟你媽媽是什麽時候認識的?第二個問題,我跟你媽媽是什麽時候製造出你的?第三個問題,我跟你媽媽……”
“停!停!停!”不等黑閻爵說完,小澤飛快地打斷他的話,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花來,“耶!這一點都不公平,你跟媽媽的事怎麽能問我呢?”
“嗯哼,誰說不公平,沒有我跟你媽媽的‘那些事’,不然你是怎麽來的?”黑閻爵斜睨了一眼愣怔的兒子,他就是故意問小家夥回答不出的問題,哈哈,這小家夥看起來還真不賴,有點意思。
“媽媽!”小澤受不了地大吼一聲,薔薇抿著唇,臉上漾起潮紅,她亦沒想到黑閻爵竟然會這麽耍兒子,幼稚園?還真是委屈了小澤呢,不過,孩子不就是要循序漸進,保留每個年齡段該有的童真嗎?於是,她溫柔地微笑,將手伸出車窗外,揉揉兒子柔軟的細發,“乖,聽老師的話,我們家小澤最棒了!”
“媽媽,我不要嘛!”小家夥不依,攀住薔薇的手掌,死死拖住不肯鬆開。
老師趕忙走了過來,拉起小澤,對黑閻爵抱歉的笑笑:“先生,您放心吧,我們會好好照顧您兒子的。”
小澤回頭看著笑眯眯的薔薇,做著最後的掙紮:“媽媽”
“別掙紮了,既然回答不出來,那就服從我的安排。”緊接著,小澤頭上重重的一陣**,他怨憤地瞪著黑閻爵。
“快跟爸爸媽媽說再見。”老師溫和的笑著。
“壞蛋大叔這家夥才不是我爹地,媽媽,我不要跟一群笨蛋坐在一起上課啦!”
薔薇尷尬地笑著,一把捂住了小澤的嘴,對老師說道:“嗬嗬,這孩子有點與眾不同,老師以後多多關照了。”
不一會兒,一輛重型吉普車咻的一聲停在了幼稚園門口,從車上下來一個小女孩兒,穿著被雷裝,一身的酷勁兒,小臉龐上架著一副超黑的墨鏡,白皙的臉蛋兒高高揚起,格外有大小姐的範兒!
小澤扭過頭,被那個下車的小女孩兒吸引住了,立刻鬆開拽緊薔薇的手,匆匆說了一句:“媽媽,我上學去了哈!”
然後屁顛屁顛地衝到那小女孩兒身邊,熱情地擁了過去:“喂,你叫什麽名字?你長得好好看哦。”
“碧菲娜.裏澤洛奇!”小女孩兒斜睨了小澤一眼,從鼻子裏酷酷地哼道。
“哇,名字好長哦,我媽媽說,名字長的人都是外國人,你是外國人嗎?嘻嘻,我叫沈小澤,很高興認識你哦!”小澤一臉笑嘻嘻,陽光般的笑容看起來痞極了,那小嘴兒甜的喲~~
女孩兒癟癟嘴,始終不肯摘下墨鏡,再次睥睨一眼小澤,“媽呀,你丫的名字真夠娘的!”
“額?嘿嘿,我也有很威猛的名字呀,唔……我姓黑,黑夠威猛了吧,黑澤!夠man吧?”小澤不得已偷偷換掉他一直不肯改的姓氏,媽的,泡起妞兒來,還真得借用那壞蛋大叔的姓氏!
“哼!我老爸才是最威猛,最man的男人!”小女孩一邊走一邊高傲地說道。
“額?那你老爸是誰?”跟人家老爸比man,唉,他真是笨,那根本沒得比嘛。
“詹努.裏澤洛奇!”小女孩無比驕傲地哼道,下巴都可以努到天上去了。
小澤臉龐頃刻間浮現三條莫名的白線,努力很努力地想了很久,而後呐呐地吐了句:“沒聽過。”
“所以說你土豹子!我老爸在歐洲可有名了!”
“那你幹嘛不呆在歐洲,跑來這裏?”
“因為我老媽跟老爸吵架啊,總喜歡抱著我和妹妹偷偷回國。”
“喔,我媽媽喜歡抱著我出國耶。”
……
兩個小家夥的身影慢慢隱沒在幼稚園裏……
黑閻爵在小家夥身後死死盯著,他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隔了半晌,他才轉過眸,對車裏一臉微笑的薔薇悶悶的說道:“這小子現在就學會開始泡妞了?靠,會不會風流得太早了點?”
薔薇收回看小澤的視線,聽了黑閻爵的話之後,噗嗤一聲,忍不住低笑出來。
黑某人額際即刻浮現三條黑線,不甘願地發動車子:“你笑什麽?”
薔薇抿著唇,幽幽的眸子有些小怨懟地瞪視了黑閻爵一眼:“那也得怪他有個風流的老爸啊。”
“……”
他沉默,不吭聲,臉色有絲鐵青,“那女孩的家世背景是混黑-道的呢,該死,詹努.裏澤洛奇那家夥怎麽不看好自己老婆……我一定要阻止兒子泡個番婆回來!”
“詹努什麽?那個人是你認識?”薔薇揚眉。
“嗯哼,聽說過,黑-道頭子,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們最好遠離一點。”他憤憤地吐道,車子平穩地滑入行車軌道,那皺著眉頭的模樣,就像是個家常裏短的爸爸。
薔薇的眉心倏地舒展開來,有一點點小感動,看著他緊張兒子的模樣,有種說不出的幸福……
幸福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充實,很容易讓人失去防備,很容易讓彷徨的心漸漸安穩下來,在這幸福的國度裏肆意徜徉。
她有種不真的觸感,仿佛在和黑閻爵漸漸陷入熱戀一般。
譬如今晚,他一早就約好她,要帶她去一個特別的餐廳吃飯,這算不算是他們的第一次正式約會?就像是男女朋友一樣自然。
當小緊張的薔薇挽著黑閻爵的手臂進入餐廳的時候,愣了一下。
餐廳裏簡直就是薔薇花的海洋,各種顏色的薔薇,散發著沉鬱的香味,擺成各種花束將這一個小小的餐廳裝點得浪漫至極。
黑閻爵脫開椅子讓薔薇坐下,然後,優雅的一抬手,站在角落裏的藝人手弦一動,小提琴優美的樂聲就飛揚出來,瞬間,音樂就活生生的環繞了整個房間……
這好像是隻有在電影裏才會有的鏡頭,明明很浪漫,也很高雅,可是薔薇就是忍不住想笑。曾經那個嚴肅猙獰,冷酷無情的男人,如今竟然會做這麽浪漫的事呢!
看著黑閻爵英俊之極的臉上露出自然而然的笑意,黑色深眸閃閃動人,薔薇又忍不住歎息,內心怦怦湧動起來。
“這個,送給你!”
像是變戲法一般,恍惚間,薔薇還未回過神來,一束黃色的薔薇花束遞到她麵前,黑閻爵唇角微勾,這男人,就連送花給她,都是這般高傲。
薔薇垂眸,細細地觀察著這花束,不解的望著他,那麽多花色,為何他獨送她黃色薔薇?
她隻知道,黑薔薇是代表絕望的愛,那麽黃色薔薇呢?
“這束花,有個很美的名字,叫永恒的微笑,我希望你能保留你的微笑,直到永遠!”
他輕柔的嗓音吐露出來,觸動薔薇的最柔軟的內心,原來,黃色薔薇是代表永恒的微笑……
隻覺得眼裏微微有些霧氣,感動難以溢於言表,每一處的深情都在撼動著她的心房,她很想警告自己,不要犯傻,不要輕易再相信這個男人,但此刻,他就在她眼前,溫柔和深沉,又如此認真的對待,很難無動於衷的!危險,心防被他一寸一寸逐漸瓦解著,她覺得危險極了,卻難以抗拒。
“謝謝你。”
她接過那束黃色薔薇,嘴角不經意浮起淺淺的笑痕,她會學著微笑,但願,是永恒的微笑。
燭光,花海,琴聲,徜徉在幸福的海洋,她的心防一點一滴正在被瓦解著。
瓦解——
這詞兒總有些不踏實。
將近十二年的歲月,對輝煌無限,坐擁美女無數的男人來說,譬如他,黑閻爵,是彈指一揮間。而相較於她,卻是蹉跎了容顏,在寂寥心痛的夜裏,無人為她擦去滑落的淚珠。
這一切,美得有些不真實。
“汪汪汪!”
餐廳裏一陣小狗的叫聲,雖然突兀地破壞掉這浪漫高雅的氣氛,但那狗叫,讓薔薇第一時間回過頭去,“小可憐!甜心!”
汪汪!
甜心嘴裏叼著一個小錦盒,小可憐則背上拴著一個粉紅色的小錘子,一大一小兩隻可愛狗狗叮鈴叮鈴地跑到餐桌旁,汪汪!
黑閻爵放下手中的酒杯,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起身,彎下-身子,動作優雅地摸摸甜心和小可憐,先將小可憐背上的粉紅小錘子解開,再從甜心嘴中取下錦盒,再次摸摸它們的頭,“辛苦了!去吃飯吧。”
汪汪!甜心興奮地叫兩聲,帶著小可憐蹦蹦跳跳地回避了,不打擾兩個主人難得的幸福時光啊。
薔薇唇邊的微笑始終柔柔地漾開,“甜心和小可憐看起來又結實了呢,謝謝你將它們照顧得很好。”
她由衷地感激,她以為當年她離開之後,那雙可憐的狗兒或許會被小動物救援中心的人帶走,卻沒想到竟然是黑閻爵照顧著它們,這個男人,有時候真的很難懂他,明明做著讓你痛徹心扉,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的事,卻轉個眼,他又做著讓你不可思議的事情。
比如此刻——
黑閻爵將錦盒放置在薔薇眼前,道:“打開它。”
薔薇抬眸看了他一眼,輕點頭,將那包好的錦盒拆開來,映入眼簾的是一顆黑色圓形水晶,水晶質地晶亮,反射出璀璨的光芒,薔薇不懂,疑惑的眼神再次看向黑閻爵,雖然這顆黑色的圓形水晶看起來有些怪異,黑乎乎的一團,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但她仍然揚起唇,輕聲道:“謝謝。”
起碼,這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禮物。
“嗯哼,還沒完呢,對我無須這麽客氣。”他扯嘴說道,然後將錘柄遞給她,眉角輕挑,似乎要等著看她呆會兒的表現,“拿著,捶開它。”
“錘子?”她握起粉紅小錘子,“捶開它?你確定?”
睨著這水晶球,雖然有點像是黑乎乎的一顆球,但要捶碎它,她有絲不忍,這男人的用意何在?
“再確定不過,捶吧!”他的聲音沉穩有力,依然是那副高傲的淡笑。
吸一口氣,薔薇隻好握緊錘子,朝眼前的黑色水晶砸了下去——
咚!
一聲落下,水晶完好無損。黑某人臉色有些僵,“力度太小了,再大力一點。”
“嗯。”薔薇柔聲應道,然後拿著錘子又敲了一下,這次力度大了一點,無奈,那黑黑的水晶球仍是硬硬的,仿佛跟黑大人作對一般。
“該死,老海怎麽做事的,怎麽會捶不開?”
多浪漫的場景,他預備著這女人一旦捶開本應該是痛哭流涕,一臉崇拜地撲倒在他懷裏,而此刻,他的臉卻隻見鐵青,死瞪著那‘質地’未免也好得過分的黑色水晶球!
“唔?有什麽出錯了麽?”薔薇一頭霧水,看著那顆黑黑的水晶,不懂他為何堅持要她捶下去。
“嗯……再用力!”
然後,有些不耐的握起薔薇的手,掄起錘子“砰”的一聲——
他想要的場景依然沒有出現,那黑水晶固執得屹立不倒。
黑閻爵眉頭緊蹙,掏出手機,撥出一串號碼,對方才剛接通,他不悅的聲音隨即低惱,“老海,你確定訂做的水晶沒有出問題?該死,捶不開!”
“先生,那水晶底座有個暗格,先按開按鈕,錘子一錘才會應聲而開。”老海流汗三顆,以為犯了多大的事呢。
“怎麽不早說!”
“呃……”他早說過了呀,先生沒專注聽而已……
啪嗒掛上電話,黑閻爵一臉酷酷的拿起水晶,找到暗格,擰開,然後再放到薔薇麵前,坐回自己的座位,一臉的優雅,隻是咬了咬牙關,希望剛才沒有太丟臉,“你在捶捶。”
薔薇微微扯唇,黑閻爵鬱結的神情都看在眼底,她嘴唇微勾,忍住笑意,點點頭,握起粉紅小錘,朝著水晶捶下去——
“咣當”一聲,黑色水晶應聲而開!
一片一片的水晶石瓣被那粉紅小錘子敲了開來,在水晶石的中心,逐漸露出一圈閃閃發亮的戒指,一顆小鑽石鑲嵌在戒指中心,很小巧,不算華麗的那種,卻有說不出的高雅,像是正好襯托她這一掬空穀的小薔薇,再貼切不過。
“如何?喜歡嗎?”
雖然中間出了點小狀況,但見薔薇有幾秒呆愣的神情,驕傲禁不住又浮現在黑閻爵的唇角,似是等著看這女人的感動、崇拜、眼淚等等,好滿足一下他的虛榮心,畢竟此生第一次拿著戒指來哄女人的!
“唔……這、這就是你要我幾次捶開這水晶的理由麽?”薔薇呢喃了一句,隨後,細細地掃視了一下黑色水晶裂開來的花瓣,看看有沒有損傷,這才鬆了一口氣,點點頭,“還好沒有捶壞它,不然好好的一顆水晶,砸壞了真可惜呢。”
此話一出,黑大人得意洋洋的笑臉即刻僵硬在臉上,慢慢變成鐵青,握緊拳,咬牙吐道:“女人,你是不是該關注一下裏麵的戒指,而不是這已經被砸開的黑水晶!”
這女人真是……
他還期待她至少會感動得痛哭流涕!但瞧瞧這女人都關心些什麽?居然抱著那顆黑水晶當寶貝似的。
“嗯……戒指,還不錯。”薔薇淡淡的紅暈染上鵝蛋的小臉,瀲灩的眸光浮現點點晶光,微波流轉,呼吸被捉得緊緊的……
“不錯?自己戴起來,不適合再換。”他冷冷的鼻息衝著薔薇哼氣,表情仍是酷酷的,眉宇間仍為今晚出現的小狀況感到不滿。
自己戴起來?薔薇不由得瞪大眼睛,盯著那枚小鑽戒遲遲不動,抿抿唇,淡笑,“唔,謝謝……我想還是先收起來好了。”
蔥白纖細的手指欲將那碎開來的黑色水晶又一顆一顆重新拚回去。
“住手!”
他即時製止住薔薇的動作,粗魯地從黑色水晶裏挑起戒指,捉住她的右手無名指,順勢套了下去,看著那戒指包裹住她細長白皙的手指,那枚小小的鑽飾號稱‘南非之戀’,雖然小巧不顯奢華,確實蘊藏著靡靡之光,映襯在她的手指之上,仿佛天生就是為這副手指而生的。
黑閻爵擰著的眉心逐漸舒展開來,再次握了握她纖細漂亮的手指,似是握緊她,就能抓緊幸福的翅膀!然後,他露出滿意的淺笑,唔,他的眼光不會錯,尺寸果然合適!
薔薇愣愣地看著手指的戒指,唇角的笑痕勾在半空,轉眸睨向黑閻爵,“……這是什麽意思?”
“嗯,看起來還不錯,女人,你是我的了!先吃飯吧。”他揚起手,叫侍者上菜,嘴角仍掛著那抹淡笑。
薔薇的笑,漸漸的沒了,她看著黑閻爵,軟軟的星眸變得極度認真起來,她問:“你,也是我的嗎?”
今天出了大醜,那黑色的水晶本來寓意著她曾經黑暗的過去,當拿粉色錘砸下去的時候,代表那黑暗的過去都已經消逝,剩下的,就是他一生的承諾,那顆小巧精雅的戒指,就代表他並不奢華的心。可,今晚真是狀況百出,心裏不是特別平和的黑閻爵被薔薇那期待的眼神,又弄得自戀爆棚,他微微一笑,與那優雅的笑不相稱的是那高傲的神情:“嗯哼,我得要考慮看看!”
啊……什麽意思?
薔薇瞪著這死男人。黑閻爵轉身,優雅的走回自己的位置,今天的晚餐,就要正式開始了!
這算是……求婚麽?戒指套進她的手指,婚禮在一個月後舉行,可——就這樣嗎?戒指套進去,宣布一句,她是他的了,就完事了?
拋開一旁已經砸開的黑色水晶,今晚還是很傳統很唯美的。
徜徉在花海的世界裏,聽著悠揚的小提琴,精美佳肴,燦爛的水晶燈光,恍如夢境,她的心有些漂浮,一切的苦難都到頭了麽?
她期待著,幸福從此降臨。
兩個星期後。
薔薇坐在幼稚園的招待室裏,老師走了進來,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薔薇,身後跟著一臉得意的小澤。
這兩個星期,薔薇已經被叫來學校五次了。
還好她瞞住了黑閻爵,不然依他的脾性,小澤定有苦頭吃。
“沈小姐,是嗎?你好,真抱歉又請你過來一趟。因為老師們反應,小澤上課不是在睡覺,就是畫一些奇奇怪怪的圖紙,那些圖紙,老師們也看不懂,一下課就老是跑到隔壁女生班去煩其他小朋友,尤其是老是纏住我們學校最近剛來的那對雙生姐妹花。”
“你們這些笨蛋當然看不懂了,那可是我每辦一件案子之前事先都要畫好一次行程圖,你們看得懂才怪,還有哦,怎麽是我纏住那對姐妹花哦,明明是她們纏住我的。”小澤張著嘴,無聲地嘀咕著。
薔薇無奈地瞪了眼小澤,小澤委屈地低下了頭。
那老師從包中掏出了一張試卷:“說來也奇怪,小澤上課從來不聽,可考試都是滿分。不過你看這張,社會科這道題,小澤回答的是‘太惡心了’,這回隻考了九十八。”
薔薇尷尬地笑了笑:“隻考九十八嗎?”
老師點了點頭。
薔薇將一臉糾結的小澤牽過來,抱歉地對老師說道:“麻煩老師了,回去我會好好教他的,以後還得多麻煩老師了,那我先帶孩子回去了。”
一旁的老師看著母子兩,點點頭,走了出去。
薔薇拉著小澤的手走出了幼稚園門。
“小澤,告訴媽媽,什麽題目是我們小澤不會做,還說太惡心了?”
小澤歪著腦袋,一股笑意閃過那雙好看的眼睛,隨即憨憨地問道:“媽媽,小澤是怎麽生出來的?”
薔薇愣了愣,抿著唇,臉色有些困窘:“終於也有我們小澤不知道的事了嗎?當然是從媽媽肚子裏拿出來的啊。”
“那你為什麽要把我吃到肚子裏?”小澤語不驚人死不休。
薔薇愣在當場,笑容也凝固了。
小澤嗬嗬笑了起來,歡快地拉著薔薇,一蹦一跳:“哈哈,開玩笑的啦,師父說媽媽要先吃掉爸比吐出來的白沫,然後消化一下就變成了小澤,小澤一天天長大,大得媽媽再也扛不住了,就從肚裏跑出來了!唔……原來我是爸比口吐白沫變成的,真惡心啊!所以老師那道題,不答也罷。”
薔薇的笑容凍結,這……這蔣燁都教了小澤些什麽呀?看來爵杜絕蔣燁和小澤來往是明智的,這次連她都不幫蔣燁了。
“寶貝,既然知道你是爸比生的,為什麽還是不肯叫爸比呢?”
牽著小澤,悠悠地走在風景宜人的行人路上,她特意叫海叔今天不用來接她們母子,自從爵照顧她們母子之後,變得格外小心翼翼,去哪裏都有人如影隨形的跟著,幾乎讓她和小家夥失去自由的呼吸了。
“嗯……媽媽,你真的接受壞蛋大叔了嗎?不會再流眼淚了嗎?”
小家夥抬起頭來,可憐兮兮地嘟著小嘴,看了一眼薔薇,每每遇到這件事上,他就變得憂鬱起來。
薔薇心底一緊,這是她的軟肋,是她或許需要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複的傷口。
爵近來對她還是小澤,都在努力做著丈夫和父親的舉動,她不是沒有感動,隻是,他一個稍稍的不悅,即很容易引起她心底的驚慌,過去的那些暴戾和殘酷的陰影又會隨之而來。
“那麽,媽媽想問,小澤接受了嗎?”
她低下眸,輕輕地問著。心裏的那一根刺,似是紮得太深,無法拔除!
每每一件極小的事,就能讓她突然的感覺內心的顫痛,想要拒絕,想要逃開……如果黑閻爵露出絲毫不悅的神情,都會令薔薇加倍的想離開!可是,他的溫柔,他的誠意,他的關心確實是隨處可以感受得到的。
尤其是,他知道她不喜歡黑家沉悶的顏色,於是他將黑家的外牆刷成粉色的城堡,像是夢幻宮殿那般,這著實讓她訝異了一陣子。想到這兒,那惶恐之意漸漸散去,想要離開他的想法又躊躇了。
“媽媽接受了,小澤就接受。”
小家夥真誠的眼睛對上薔薇,他心疼的那個人,始終是媽媽,他不要再看見媽媽的眼淚,那樣他也會心很痛恨痛的。
“傻孩子……”
牽著小澤,薔薇一路回想著這兩周以來的生活,他照常工作,她照常養胎,小澤照常上學,享受孩子該有的童年。這平靜的生活,什麽波瀾都不興,卻暗暗的耗著她的力氣——這力氣,來自於逃離他編織的情網。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在她腦海中浮**,真要踏出這一步,什麽都不再怕,握緊他的手,牽著他們的孩子,攜手共創一生麽?
“媽媽,那邊很熱鬧耶,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忽的,小澤拉著薔薇的手急匆匆的想要過馬路,跑到對麵那熱鬧喧囂的廣場上去。
“什麽?”回過神,她隻能牽扯著小澤,放慢步伐,“小心一點。”
待母子倆走到廣場那邊的時候,廣場上已經擠滿了路人,那震天悅耳的音樂當空響起,緊接著是主持人通過麥克風傳出的話語——
“各位市民,大家下午好,很高興曆經幾年,我們又回來了!”
廣場上立即迎來一片掌聲,小澤牽著薔薇,護著媽媽鑽進人群,站到前排去一看究竟。
然後,主持人繼續說道:“愛情,是女人一生追逐的夢,而時裝,便是讓女人完美這個夢的最佳展示,它能讓女人徜徉在愛的浪潮裏,恣意飛舞……”
薔薇一愕,好熟悉的開場白,似是很多年前……
“而‘妮裳’,這個來自日本的高端品牌,天然的材質,頂尖的技術,出自藝術家之手的剪裁,都是讓女人戀戀不舍的選擇,是愛情的聖衣,是夢的飛揚!廣大市民朋友們,很高興,‘妮裳’又回到我們的視線當中了!歡迎觀看本次百年品牌——‘妮裳’時裝發布會!”
當薔薇看到廣場上臨時搭建的t台布景上,‘妮裳’兩個金光燦燦的大字,勾起她內心不小的震撼!
五年多前,曾在t台上初露鋒芒的她,憑借一襲‘泣血曼陀羅’一炮而紅,也因此是她人生悲劇的首演……
往事浮現心頭,隱隱的憂傷繚繞開來,她看著踩著音樂的步伐在t台上開始遊走的那些模特兒們,展示著一件又一件不同凡響的服飾,‘妮裳’的功力相較於過去似乎功力更甚從前。
很明顯是有備而來,件件皆是出自大手筆的設計,呈現著一半奢華與高貴,一半質樸與低調的美麗盛宴。
然而,‘妮裳’在中國的勢力不是被爵曾經一舉攻破了麽?
這回再次登陸中國,雖然以露天廣場的方式,而非頂級酒店,走的莫非是親民路線麽?不知左藤哲也有沒有來呢……
她不清楚,隻是下意識的握緊小澤的手,畢竟她曾經傷害了哲也,雖然後來,在跟隨黑閻爵去見中東老板的那次,重遇哲也,他並不怪責她,但……
千百種愁緒在她腦海中盤旋,全是過去無法釋懷的陰影。
“媽媽,這些姐姐都好漂亮哦!”華服與美女向來是他的嗜好,小澤見這種show不是第一次,但每次都給他新鮮好奇的感覺,拉著薔薇的手興奮地和那些群眾拍手叫好著。
驀地,她看見t台上最後一個出場的壓軸模特兒,竟然是——
美兒!
一襲修身長裙,複古的歐洲皇室風格,隨風旖旎,裙擺幾乎拖到了t台上,長袖裹住著纖細的手臂,就連雙手都是戴著袖套的,薔薇禁不住擰眉,美兒的傷勢這麽快就好了嗎?
看著美兒在台上神采奕奕的模樣,每走一步都透著一絲傲氣,彷如她就是中古世紀的公主,高高在上,讓人仰望。
但不可否認,美兒的表現的確是最精彩的,那些掌聲無異於是最熱烈的,薔薇聽到那些人高吹著口哨,第一名模,的確讓他們開了眼界。
“媽媽,那個姐姐不就是上次來過家裏吃飯的那個嗎?她怎麽也在?”小澤認出了美兒。
“嗯,這本來就是那個姐姐的工作。”薔薇應道,將身子埋在人群中間,怕美兒看見,那晚她咬破嘴唇血滴墜落的情景還在腦中閃過,她……應是愛慘了爵吧?
“最後,有請‘妮裳’的負責人左藤哲也先生和‘妮裳’每一位工作人員共同上台謝幕!”
薔薇一怔,哲也的身影隨即映入眼簾。
他消瘦了,比起過去,但更加成熟,隻是那份溫和儒雅,那陽光般的氣質變成了內斂的世故,經曆這些年,這些事,他成長了,薔薇由衷為他高興。
轉過身,她牽住兒子的手,抿唇低語,“走了,兒子,再不回去,海叔都無法交代了。”
“好吧,媽媽,很奇怪耶,我不喜歡那個姐姐,可是為什麽這麽多人都喜歡她呢?”小澤轉過身,護著薔薇,免得被疏散的人群給撞倒。
“美兒嗎?她確實很美,符合大眾的品味,當然會有很多人喜歡了。”
“可是我還是不喜歡,希望她不要再來吃飯,討厭她的臉上老是掉白白的粉。”
“唔,這似乎不禮貌哦,如果人家要來,我們當然要歡迎了,過門即是客人,懂嗎?”
“哦,懂了!”
母子倆在人群中漸行漸遠,並沒有注意到後麵跟上來的人——
“薔薇!”
一道溫和的嗓音自響起,薔薇回過頭,一秒的驚訝過後,唇角隨即揚起一抹漂亮的弧度,眸光瀲灩:“哲也!”
兩人的目光碰撞,像是初次見麵那般,隻是,哲也唇邊曾經那寵溺的微笑已經消失了,剩下的是老友重逢的欣喜,如果薔薇是他過去的刻骨銘心,那麽這一刻,他已經放下這段感情,雖然見到她仍會有好久不見的觸動,但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你最近,都好嗎?”
“唔,還不錯,你呢?‘妮裳’要再次進軍中國了嗎?”
她笑得柔和,很柔,細看哲也的麵容,其實有爵的影子,隻是她更愛爵的笑容,特別是最近這些日子。想起爵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模樣,薔薇的眸光禁不住浮現一層暖色的柔光。
“是啊!”哲也柔和一笑,轉眼看著薔薇身旁的小澤,眉眼裏的驚訝很快一閃而過,“他的孩子,是嗎?”
小澤承襲了爵的容貌,任何見過的人都不會懷疑,隻是哲也在親眼見到後,心裏仍會有當年那絲愴然,他不是早就放下薔薇了麽?看她和黑閻爵連孩子都生了,這種滋味兒竟有些難受,但他沒有表現出來。
薔薇淡笑,輕輕應了聲:“嗯。那你呢?”
她想問他是否已有妻子,畢竟知道他這些年過得並不太好,她對他始終是歉疚的。
“……還不錯,現在這邊也是剛起步,薔薇,如果你方便的話,下周‘妮裳’門店新開張,能邀請你來剪裁嗎?你知道,很多人也是因為你,才認識‘妮裳’……”他忽然有些尷尬,畢竟五年前如果不是黑閻爵,‘妮裳’不會一敗塗地。
薔薇亦明白,氣氛突然有些僵硬——
“哲也。”美兒的聲音恰如其分的插-進來,揚著高傲的神情走到哲也身邊,親昵地挽住他的臂膀,瞥了一眼母子倆,不悅地努努嘴,“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正等著你回去呢。”
哲也的手掌隨即拍了拍美兒戴著手套的手,“嗯,那薔薇,我剛說的話,你再考慮看看,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改天請你喝茶。”
“嗯,不用客氣,你去忙吧。”薔薇的嘴角依然勾著那柔軟的淺笑,隻不過美兒和哲也的親昵倒是讓她有些意外,她以為美兒對爵也是忠貞不二的。
哲也微笑著點點頭,挽著美兒,兩人轉身離開,美兒毫不忌諱地依偎在哲也身旁,那背影像極了熱戀中的情侶,薔薇看得有些怔然,美兒對爵……就此放手了嗎?
“媽媽,那個人是誰?”小澤皺著眉問道。
“媽媽的一個老朋友。唔,時候不早了,媽媽帶你回家,好不好?”她低問,心情驀地放鬆起來,或許美兒和哲也在一起,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她祝福他們。
“好掃興哦,現在還這麽早!”小家夥東張西望,似乎急切著想要尋找新的玩意兒。
“可是媽媽現在懷著小bb,不能陪你多瘋啊,更何況媽媽對這裏其實不是很熟悉……”順著小澤的視線,她亦環顧了一眼周圍挺立的高樓大廈,母子倆站在廣場旁邊,有種不屬於這繁華都市的落寞。
她小的時候,除了黑家和學校,幾乎沒有什麽機會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樣,在這座城市裏恣意遊走。她的人生,因為黑家太多的禁忌而變得蒼白,因此也造就了她安靜的性子。
倏地,她的眸光被對麵街停靠的一輛汽車裏!
薔薇反射性地擋住小澤的視線。
那車裏,是一個女人騎跨在男人的身上,衣服被男人推上去,放浪形骸,全然不顧這街上還有人流湧動,而那男人正埋首於她波濤洶湧間,兩人身子上下搖擺著,不用問都知道在幹些什麽!
薔薇看得有絲臉紅,正想轉身拉小澤離開,男人的頭正好從女人胸前抬起,薔薇看到了他的側臉——
那一瞬間,她突然感覺到極度的痛苦!
心倏然失重,就這麽不斷下沉,下沉……痛得窒息!
指甲一下子扼進自己的掌肉之間,留下深深的血痕……
驚駭的目擊之後,整個人似被注入了所有的負麵情緒,難過的,不能自已!
眼睛隻是眨了兩下,淚水就潤濕了星眸……心好痛,好痛苦!
這個男人……正是每日每夜要她放下心防的男子!
正是對她說著,不要害怕,將一切問題交給他來處理的男子!
有一種背叛的感覺,高壓電流一樣,頃刻間伏擊了薔薇的全身。她,真的是太天真了!
雖然這種畫麵曾經撞見過好幾次,黑閻爵素行不-良,但最近每天,他都在盡力抽時間陪她,對她前所未有的好,似乎隻要和她在一起,他的眼睛裏就已經容不下第二個女人的存在!
眼睜睜看著那輛黑色的保時捷從她眼前開走,那對男女還在擁吻著!
他的溫柔,他的眷寵,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微笑,都像是給了她無限的暗示,他隻在乎她!
看到此刻,原來,那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