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噴湧不止,從墨旋風指縫露出來,“我死,蠱蟲也活不長。”

“你死了,你猜回鳶會怎麽樣?”那人勢在必得。

墨旋風嘴裏噴出一大口血,人也跟著跪了下去,“蠱蟲不在我身上。”

“沒關係。”劍身反轉,光影帶血,“你的死隻是我送給回鳶的禮物。”

主人離開,蠱蟲十日內才會死亡,那時候她也能找到蠱蟲,殺了墨旋風的機會可不多。

鬥篷隨著動作露出黑暗中女人勾唇得意的笑。

一切歸於寂靜。

素手逼出體內的蠱蟲,手腳並用爬到墨旋風身邊。

“師父……”她抖著手一股腦地把各種靈丹塞進他嘴裏。

可惜,這裏沒有起死回生的丹藥。

她沒師父了。

墨旋風肯定是發現了她在門外,這才沒有注意防備,不然肯定能避開這一劍。

他給素手下了蠱,定住了她的身。

溫存良趕來的時候,素手正抱著墨旋風的屍體發呆。

這一夜的打擊太大了。

敬愛多年的師父變成了最恨的爹,還沒來得及相認,她就沒了師父,也沒了爹。

“師父!”

這一夜,毒蠱宗的哀嚎傳遍整座山門。

她仰頭,淚如雨下,“師兄,我們沒有師父了。”

她這次真的沒有爹了。

……

光圈內,回鳶心髒猛地一疼,她被迫睜開眼睛,僵硬的手指動了動。

不知為何她有些想哭。

麵前有顆神樹,有人坐在樹下與神樹閑聊。

高大的神樹散發的生機將整座島都染上了綠色。

這是赤璃千萬年來唯一能看作朋友的‘人’。

“喂!赤璃火神,今日出去挨揍了?”

樹下的赤璃睜開眼,有些不耐煩,“隻有本神揍別人的份。”

枝丫蔓延,指了指火神對麵的回鳶,隻見她一臉迷茫看過去。

兩兩對望,有什麽記憶找到光口爬出來。

上神時期的回鳶,比現在多了幾分神性的冷漠。

“你是我?”回鳶道。

赤璃並沒有回答,她好像看不到回鳶,透過她在看其他的。

回鳶回頭看,到處是火焰,無數人死在火海中,他們的哀嚎在火海中被無限拉扯放大。

這是天罰!

“快停下!”回鳶奔向赤璃,曾經的那個自己,卻從她身體裏穿了個空。

赤璃站起身,皺眉。

神樹調侃道:“你心軟了?”

赤璃嗤笑:“本神無心。”

大愛無心,神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赤璃消失,她的話隻剩下餘音在回**:“他們一族不該絕,這是法則。”

“還是這麽無情,想象不到你長出一顆心會是什麽樣?”神樹無奈的話淹沒在時光裏。

回鳶捂住心口,那裏有一顆心正在劇烈跳動。

神長出了一顆心便注定不能平衡了嗎?

“回去吧,我在等你。”

這一刻,回鳶覺得神樹長了眼睛,很確定話是對她說的。

它能感知到回鳶的存在!

回鳶被一股力量彈了出去,再睜眼,隻剩黑暗還有幽冥暗使猖狂的笑。

“我會繼承你的天賦,宗門,朋友,還有愛人。”

“你配嗎?”

笑聲戛然而止,幽冥暗使帶了些驚恐的聲音,後退兩步。

“回鳶?”

藍黑色的霧像繭,那回鳶就是蝶。

純正的藍色火光破開黑繭,回鳶緩慢站起身。

“可惜了,打不死我,那就隻能等著被我打死。”

藍色的火焰像蛇,纏住驚恐失去判斷的獵物。

“你存在的價值就是成為我的養分。”

幽冥暗使掙紮著從火焰中爬出來,露出一截燒焦的手臂。

“我好歹也陪你了這麽久,就這麽無情嗎?你沒有心!”

回鳶道:“也許吧。”

一劍斬之,烈火吞噬,再也沒有幽冥暗使的聲音。

那些力量源源不斷反饋到回鳶身上,幽冥鬼火才算真正的完整!

光芒四射,照亮整個無澗之淵。

回鳶她突破了!

“主人,你突破地靈者了。”火火哭的鼻涕還在,甩著大鼻涕就笑了。

被摔的那條胳膊有些麻麻的,回鳶嚐試抓握,還好,沒有真的廢了,隻是在幻境中。

“回鳶,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海妖神小心翼翼地問。

“萬幸,沒死。”

海妖神有些訕訕地說:“我也不知道這個對宿主的傷害比對寄生體的傷害還大啊,不然肯定會告訴你的。”

而且還會麻痹神經。

還好回鳶還沒有做什麽特別白癡的事情。

身上的傷經過突破的反饋已經全好。

突破越危險得到的也越多,這也是回鳶選擇在重傷時去煉化幽冥暗使的原因。

她必須要一舉突破地靈者,不能有任何紕漏。

隻能賭。

好在她運氣從不算差,沒有賭輸過。

隻是夢境中的那個人讓她覺得既熟悉又陌生,好像是她又不是她。

她好像無法共情過去的自己了。

胸腔裏的心髒供著溫熱的血,血裏藏著的都是各種各樣的情感,流遍全身。

是好還是壞,這些無從探討。

“過去幾日了?”

蹦蹦稍微算了一下時間,“差不多三日了。”

比回鳶預料之內還差了點。

“那批異人族估計也到了,我們先回去給師父打個招呼,再去一趟魔宮。”

“好耶!”歡歡直接忽略到最後一句,“我想吃師姐給的糖丸。”

這句話拉出跳跳的思緒,“什麽糖丸,我怎麽沒有?”

“就是師姐自己煉的丹藥啊,強身健體還不難吃。”

跳跳不滿道:“我沒有。”

蹦蹦撅嘴:“我也沒有。”

別說她倆了,就連回鳶都沒吃過。

歡歡這丫頭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跟剛來的時候一點都不一樣,暗地裏受到不少長輩疼愛。

今日的毒蠱宗似乎不同。

進進出出很多人,掛了白幡,撒了滿地黃色冥錢。

哀嚎悲鳴的聲音細細弱弱,回鳶聽著比惡獸還可怕。

越靠近心慌的越厲害。

她在上山的路上順手攔住一個去往毒蠱宗的人,“毒蠱宗發生什麽了?”

那人歎了一口氣,有些惋惜道:“你還不知道呢?今日是墨宗主下葬的日子。”

那瞬間,血液逆流,從頭到尾都結了冰碴子,回鳶拉著那人衣袖的手有些亂抖,她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句。

“哪個墨宗主?”

“墨旋風墨宗主啊。”

墨旋風三個字出現,回鳶就再也聽不到其他的。

此時,萬物俱寂,好像有野獸的哀嚎聲不斷從宗門裏傳出來,白色的幡被風揚得老高,一枚紙錢吹到回鳶的額頭,帶著香灰味。

這一切都在告訴她一個結果。

墨旋風出事了。

回鳶此時的狀態太不正常了。

那人想勸慰幾句,結果回鳶原地消失的速度令他咋舌。

一陣風刮到了毒蠱宗門口。

回鳶一步一步走過去,每一步都極為沉重。

有人拉住回鳶的胳膊,她不關心是誰,眼睛死死盯住靈堂裏的棺槨。

那人聲音沙啞,道:“師父在裏麵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