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山珍海味
看著彭山,肖遙知道此人雖然是一個不甘於寂寞的危險份子,但是卻還沒有做過那些有悖於人倫大道的事情。至少沒有像苗王一樣視人命如草芥進行血祭,也沒有像姓康的一樣肆意妄為。
自己與大小姐雖然很快就要回到中原,但是在這之前,要對一些事情做個了斷,彭山也許就是自己最好的幫手。
無論麵對苗王,還是麵對姓康的,甚至是麵對巫神殿,肖遙始終覺得苗疆的亂局實際上就是這些所謂的大人物一手推動造成的。
這一次自己雖然加入了影衛,隻是未來還會有很多的不確定因素,在影衛中自己所麵臨的問題也絕不會少,如果這一次苗疆的事情不能夠很好的收尾,那麽自己回到中原後就會麵臨著諸多後續麻煩,其中最為關鍵的必然就是有關康欽差的死。
自己不能完全寄托希望於杜威和影衛對自己的保護,朝廷的欽差死在苗疆,就意味著朝廷在某些方麵已經失去了對於苗疆的控製,這絕對是朝中很多大佬所不能容忍的,那麽接下來的相關調查就勢必會牽扯到自己。
這種調查可大可小,其中人為的問題太多了,如果宰相在其中有所傾向的話,自己就有可能陷入困局,肖遙並不害怕宰相那夥人,但是身邊的朋友卻是無力抵抗。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讓苗疆的問題更加複雜一些,使朝廷最終的調查結果發生偏斜才是最好的結果。而這裏麵最為關鍵的就是康欽差在苗疆究竟做過什麽。
按照自己所掌握的信息,這康欽差在苗疆搜刮了那麽多銀子,現在隨著康欽差的死,銀子和欽差關防都到了自己手裏,而這些正是自己現在可以利用的機會。
“小王爺,不知道你對現在的局勢究竟怎麽看?”肖遙下定決心,決定在這個彭山身上投一點資。
“上次在鳳凰山行宮,小王曾聆聽肖兄高言闊論,十分欽佩,現在苗疆風雲詭決,小王隻好再次登門求教。”彭山顯然知道肖遙一路上是和杜威一起來到的溪州,而且還幫助杜威的騎兵通過了那個箭樓崗哨,此時決然還要向自己請教,看來他對自己上一次所說的話倒是聽了進去。
“風雲變局,雖然風雲際會,但也是大勢變遷,其實苗疆和朝廷的矛盾由來已久,這一次隻不過是集中爆發,就不知道小王爺想在其中充當什麽樣子的角色了?”肖遙開始試探彭山。
“肖兄,小王雖然號稱彭王世子,但是在朝廷大員們看來,不過是一個偏僻地域的土司的兒子,根本就沒有什麽資格自稱為王的,那康欽差估計就是如此的看法,因此能在這風雨飄搖之際,得以安身立命之所,小王也就心滿意足了。隻是苗疆大亂,小王根本不知道何處是樂土,還望肖兄指點一二。”
聽到彭山的話,肖遙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義,這個家夥首先想向朝廷為苗疆土司正名,那也就是說全麵的反對朝廷中很多人所主張的改土歸流,而且看來他還希望獲得和實際權利對等的社會地位,自然就是想得到朝廷正式冊封的王爵之位。
之前的土司,雖然自稱為王,但是行政等級一直是和掌控同等麵積大小的地方官員平級,換言之,彭王的級別就是一個從二品的巡撫,這一點和朝廷的那些親王郡王們有著天壤之別。
彭氏土司雖然自己掌握著溪州附近地界的官員任免,財稅征收,甚至有一些獨立的軍隊,但是比起中原的一省巡撫,所領下的軍隊還是少了很多。
一省巡撫所管轄的軍隊,往往會有營兵和府兵兩個部分,距離溪州最近的湖州江南大營,就是江南省巡撫所統領的營兵。營兵一般由兵部直屬,各省督撫兼領,而各項開支也是由兵部撥出,所以巡撫隻是負責日常訓練,但是這一部分軍隊的指揮調動權利卻直接率屬於中央。
府兵則是本省用來維持治安,肅清境內匪患的本地武裝力量,因此一般由巡撫兼領,同時設立一個三品的提督具體負責日常的管理和訓練。
那麽彭氏土司所管理的土族士兵實際上就相當於府兵,而且由於朝廷在苗疆也並不是沒有駐軍,那麽四大土司府的軍事勢力,一直受到朝廷的嚴密監控和打壓。
此時彭山的這一個問題,就等於提高了彭山土司的合法地位,幾乎是等於裂土為王了。這一點朝廷是絕不會同意的,如果發生這樣的事情,那麽苗疆就從原來的土司代管變成了名副其實的藩鎮屬國了,也就等於朝廷喪失了對於苗疆事物直接幹涉的權利。
異性不封王,這是朝廷的鐵律,彭山居然想在這上麵做文章,果然是所圖不小。
隻是肖遙希望的恰恰就是這樣,如果彭山安於現狀,那麽自己所想也就沒有了意義,這個家夥越是野心大,自己所期望出現的局麵就是越有可能實現。
至於什麽異性不封王,那是朝廷那些大佬們忌諱的事情,關自己什麽事情。
“小王爺,心靜則世界靜,心安便是樂土,又何必再尋他處呢?”肖遙開始掉彭山的胃口。
聞言,彭山微微一笑,對於肖遙如此言之無物一點也不介意,反而擺出一副談禪論道的模樣,回道:“肖兄果然高雅,隻是小王粗鄙,難懂高山流水之妙,難探桃花源處之奇,所以才會躑躅於此,難有決斷。”
肖遙自然知道這彭山是在裝模作樣,既然他有裂土為王的誌向,那就早有了各種預案和打算,現在來問自己,隻是希望自己從一個第三者的角度,給他一些建議。
同時現在朝廷限製苗疆糧食和鹽鐵的進出,那也就是在限製苗疆基本的生存條件,在軍事上似乎是已經控製了苗疆的糧草供給,但是實際上卻有一個很大的隱患。
苗疆缺少糧食的主要是苗疆腹地的偏遠部落,而坐擁溪州的彭氏土司明顯不在此之列,那麽朝廷這樣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就是將那些偏遠部落都推到了對立麵,而且直接將整個苗疆和朝廷對立起來。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這一個在軍事上看似得分的舉動,在政治上卻極為危險,苗疆本是一盤散沙,即使苗王也難以將其聚集,但是如果麵臨斷糧這一個問題,那麽這一盤散沙就會聚沙成塔,團結對外了。
肖遙相信彭山一定也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有上麵的話,也才會有趁機有裂土為王的打算。
“小王爺,聽說湖州的特產鱘魚味道極為鮮美,三月產卵,五月小魚進入大江,三年後朔水而上,重新進入大江的上遊產卵,不知小王爺是否願意與人共享呢?”
肖遙極為關鍵的點出了溪州就處於大江中遊到上遊的轉點區域,如果朝廷的水師,沿著大江朔水而上,那就直逼溪州,並且會封鎖溪州的水運。
“這鱘魚雖然美味,但是卻需要三年成熟,而且還需要沿江朔水,在我溪州也可勉強捕撈,但是我苗疆的十萬大山各種山珍,才是苗疆各族最愛,九溪十八澗,山山各不同,因此有機會小王一定帶著肖兄弟逐一品嚐。”彭山開始介紹起苗疆的山珍。
肖遙當然聽明白了彭山的弦外之音,那就是彭氏土司不會以大江為憑借與朝廷硬碰硬,而是會選擇進入大山,與朝廷周旋,即使丟了溪州城,那麽朝廷也無法控製苗疆的九溪十八峒,這反倒是彭氏土司趁機控製九溪十八峒的機會。
如今苗王示弱,巫神殿自我封閉,瑤王、侗王相對地處偏僻,簡直就是彭氏土司一統苗疆主要地區的絕好機會。隻是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朝廷大軍壓境,甚至兵發苗疆。
如果這樣,彭氏土司才有進入四大苗裔區域的合法性,也才能團結那些小的部落和土司。
現在朝廷隻是收緊了對於苗疆貨物往來的管製,卻並沒有走到那一步,而這其中最為關鍵的就是朝廷中一部分人主張在苗疆推逐步行的改土歸流。
改土歸流,名義上是將苗疆的管理納入朝廷的官僚管理體製,但是實際上卻是將生苗都變為熟苗,將各個部落的土司權利收繳,那麽這些延續了上千年的苗疆大小土司們怎麽會答應。
隻是這裏麵最為關鍵的是,朝廷在苗人看來就是漢人的代表,而改土歸流,則就是漢人直接統治苗人,如此一來,直接就上升為民族矛盾了,根本就不是簡單的任用幾個地方官員的問題了。
朝廷那些人的本意也未必是對於苗疆各族人民生活有所改善,而是看中了苗疆大小土司所享有的每一年的賦稅收入。
因此朝廷才會有改土歸流的打算,康欽差此次前來苗疆就是為了這個打前站,但是卻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而彭山現在的意思就是彭氏土司並不害怕戰爭,可見他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既然戰爭無可避免,那麽現在所要思考的就是何時開戰,何地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