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沒了翅膀還怎麽飛
“若我記得沒錯，刑訊司還有一條，若下人有錯，主人可代其受過，刑罰減半？可是真的？”
嘶……
堂下此刻真的是落針可聞，隻剩下倒抽氣的聲音。
不光是一直站在兩側的武士們目露驚訝，就連夏侯芳菲和夏侯陽池都是一驚，不可思議地看向她，她居然肯這麽做？隻為了兩個奴才？
鳳九邪很惜命啊，但也護短，不過護短也不是這麽護的吧？
廖司長怔愣一瞬，暗道，此女不凡，勇氣可嘉，可……這哪裏是在考他們，分明是在考他啊！
劉半山渾身一震，望向九邪的眼裏充滿了感激和愧疚，他剛才是真的害怕了……
鳳三七是最震撼的，拳頭緊緊攥著，他從不曾想過，會有一日，她為自己說話，感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小姐！我不要！我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您不能這麽做！”
鳳九邪摸摸他的頭，說：“死不了人。”
“是死不了人，可是怎麽也要脫層皮下來了。”夏侯芳菲嗤笑道，“你可要想好了，代奴受過，主人的刑罰可不少啊。”
鳳三七一聽，趕緊抓住她的手，視死如歸道：“小姐，小人不怕死，奴才要是需要主人代為受罰，小人還不如現在就去死！”
九邪一愣，感受著他手心裏的溫度，半是試探，半是好奇地問道：“你要是不怕死，你那日為何還要與我簽訂主仆契約？”
鳳三七的眼中竟是淌出兩行淚來，道：“那，那是小人沒有遇見您這麽好的主人。”
九邪愣了愣，隨即問向主座的人：“大人，我剛才所問之事，可是真的？”
廖戈回被她這麽一問，頓時一驚，極為嚴肅地道：“確實如此。這是初代朱雀國帝王為了救自己的臣子，破例加了這條規定，假如有主人自願代下人受過，那麽主人需承受其一半的責罰，下人免罪。但你要想清楚，一旦你替他們兩個擔下了罪責，你所受的，可是會要了你大半條命。”
“小姐，我寧肯死，也不要讓小姐救我！”劉半山都快哭了，可他一邊怕死，一邊又怕小姐代他們受過。
鳳九邪說：“我想好了，就這樣吧。”
鳳三七心疼得在滴血，傻丫頭，若是她知道他是誰，是不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廖戈回語氣肅然，不帶一絲柔情，道：“既然你代奴受過，本司念你與他們主仆情深，又有貴族頭銜在身，就打三十龍王鞭吧。”
鳳三七和劉半山兩人齊齊一驚。
“三十鞭？這也太少了吧？”夏侯芳菲沒好氣地說。
夏侯陽池卻是目露陰鷙，小聲對妹妹說：“鳳九邪身子骨那麽弱，說不定三十鞭下去，人就死了呢。”
“說得也是呢，聽說當年初代朱雀國主挨了五十龍王鞭，半個月沒下地，今天九邪想要效仿先帝，救下自己的奴才，恐怕也沒那個好身體。”夏侯芳菲口燦蓮花，心如蛇蠍。
鳳九邪卻是毫不在意，傲然道：“好，三十鞭換兩條人命，值了。”
這買賣並不虧，但是夏侯世家的兩位，可要當心了，她鳳九邪是會加倍將今日的恥辱還回來的。
“你們不能帶她走！不能！”眼看著鳳九邪被帶去執法堂，鳳三七和劉半山急得抓住九邪的手，卻被她甩了出去，她隨口說了一聲，“還不快去給我買傷藥？難不成咒我死啊？”
嘶——眾人一驚，這嘴巴，還是一如既往地狠毒啊。可是誰也笑不起來。
……
九兒，我送你一隻眼睛，讓你辯清人心，隻願你此後再也不被欺騙——痕祭。
鳳九邪望著眼前似曾相識的一切，目露迷惘，心陡然沉靜下來，竟是想起了當年痕祭所說的話。
她輕輕撫上自己的右眼，猛地心尖一顫，迅速屏蔽感知，凝注心神，氣沉元海。
於元海處醞釀一團橙色靈力，這股靈力迅速衝擊而上，匯入心脈。
“哢擦——！”一聲響起，身體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宛如破冰之水勃然而出，源源不絕地滾滾湧入右眼。
右手放開之際，一隻散發著瀲灩紫光的眼睛緩緩睜開，赫然出現在兩個押解自己的執弟子麵前。
登時，二人同時被魔魅般的紫瞳震懾住了心神，瞳孔逐漸渙散，耳邊隻聽到一道磁性的女聲：“當你們被喚醒時，你們已經對我行刑完畢，現在，睡去吧。”
本是無懼任何刀光劍影的武士，竟乖乖地聽從了九邪的命令。下一息，便倒在冰涼陰暗的地上，沉沉睡去。
千魔紫瞳，有兩個重要能力。
其一，破解幻術，練到最高境界，可以無視一切等級的幻術；其二，施展攝魂術，讓被施術者聽從施術人的命令。
然而，它是有限製的，施術條件：被施術者或被施術物的等級必須在施術者之下，否則將會無效。
若是強行對比本人等級更高者施法，必須付出相應代價。
“哼！”九邪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
暗罵道，那兩人是五級異術師，為了不挨上鞭子，她可是付出了比鞭傷更大的代價。如今她五髒受損，怕是得修養上幾天了。
喘著粗氣，疲憊地坐在石凳上休息，這才有空環顧四周。
這是一間封閉的密室，四處不透風，大概一百多平米，放眼望去，都是綁人的精鋼鎖鏈，自天花板吊下，垂在地上，低頭一瞧，都是血跡。
隻踩了兩腳，鞋底便被血印透了。
此處幽暗，隻有四角上有四個火盆照亮密室。
這裏，別說是蒼蠅了，就連陽光都進不來。
血腥味、幽暗、封閉……
九邪忽然打了個冷戰，似是想起了什麽，目光居然鮮有地混沌起來。
……
四萬年前，九州魔界，鎖凰塔。
“痕祭，這是你五百歲的禮物！”
痕祭被父親帶到鎖凰塔內，看見一隻被鎖住了腳踝的鳳凰，縮成小小的一團，甚至比他還矮了半個身子。
當看到什麽時，他略顯稚嫩的臉上充滿了厭惡：“父王，這是隻斷了翅膀的鳳凰，兒臣寧願去雲荒魔境狩獵，多打幾隻雪貂回來當寵物，兒臣也不要它！”
“斷了翅膀？”魔尊冷冷地指著鳳凰對他說，“你的任務就是馴服它，讓它熟悉你，依賴你，將來有一天，它會成為你的坐騎。”
少年不屑地撅起嘴巴，滿臉都是稚氣未脫的模樣：“沒了翅膀還怎麽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