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說定了挖野菜的事情以後，老周又給羅漢良打了個電話過去，這時候時間還早，羅漢良夫妻倆還沒睡，真看電視呢。
這兩口子現在就住在小土坡那邊，一來是那些大豬小豬的夜裏萬一出什麽問題也好照應，二來是怕有人偷豬。他們那房子老周過去看過，挺幹淨齊整的一個水泥房，啥啥都有，就是離豬圈太近，味兒不好聞。
“你們明天打算殺幾頭豬啊？”羅蒙問羅漢良。
“明天星期六，上咱這兒買菜的人也多，打算殺三頭，咋了，你也要豬肉啊？”羅漢良說道。一到星期六星期天，好多單位裏上班的人都放假，這一天上水牛鎮上大灣村的人就比平時更多，羅蒙他們家超市也會加大供貨量，大灣村這邊也差不多，羅漢良他們都要比平時多殺一兩頭豬。
“我打算要點筒骨和豬肉。”菜可以是野菜，肉還得是好肉啊。
“那我再多殺一頭。”羅漢良馬上說道。羅蒙要得多，他這一來，明天那三頭豬肯定就不夠賣了。
“到時候你就從我那邊直接拉走一頭豬。”老周這話，就是要拿自家大肥豬跟他換筒骨和豬肉的意思了。
這買賣他們也不是第一回做了，一頭豬殺下來有好些東西，豬頭豬尾巴豬心豬肚等等，老周要是自己殺豬的話，到時候給誰吃豬頭給誰吃豬尾巴，那就不太好分，直接跟羅漢良他們換成筒骨和豬肉就簡單多了。
“行啊。”羅漢良很高興就答應下來了。最近天氣熱了，他們家秀竹有些上火，剛好拿老周家這頭豬的豬心燉了蜂蜜給她喝湯，降火潤燥。
雖然都是放在同一個地方養出來的大肥豬，但是老周家那些豬長得比羅漢良他們自己養的那些豬更肥更壯，看起來精神頭也特別好。
考慮到養殖成本，羅漢良他們自家的豬吃紅薯藤最多，糧食添加得少，老周家的豬就吃得比較好，鎮上的早餐店每天都有泔水，牛王莊這邊，劉彩雲他們每天也會用食堂裏的泔水和其他頭頭腦腦的邊角料煮了，讓牛王莊上的年輕人們用三輪摩托車拉到小土坡那邊去喂豬。
第二天一早肖樹林就出門了，他現在幾乎每天早上都要到鎮上去練武，羅蒙沒事的時候也去看過幾回，見他把招式打得虎虎生風，心中也是十分羨慕。
不過羅蒙也就是羨慕羨慕而已，真要讓他也像肖樹林那樣天天跑文化廣場去練武，他八成是堅持不下來的。卜一卦當初沒肯收羅蒙做徒弟，實在也算得上是一個英明的決定，這丫確實不是練武那塊料。
老周父子倆在四合院吃過早飯，然後騎上三輪摩托車，去找羅漢良提貨。
因為猴娃子就坐在後麵的車鬥裏，老周就把三輪車騎得很慢，一路晃晃悠悠往村子那邊開去，剛剛過了馬路，就感覺自己的兩個肩膀被輕輕按了一下，還以為是他兒子，結果一轉頭就看到花花那張二逼兮兮的大毛臉，這貨把它那兩條毛爪子搭在老周肩頭上，蹙著眉頭，一臉嚴肅地看著曬穀場的方向。
老周還沒來得及弄明白這家夥在看什麽，馬上就有一陣風從曬穀場那邊吹了過來，還帶來了一陣蔥油香，看來今天是有人在曬穀場這邊賣早餐了。
“汪！”三毛也在後麵的車鬥裏催老周快點開車。
“著啥急啊，這不是才剛剛吃過早飯。”老周依舊不急不緩地開車，進村這條路本來就沒多寬，這時候來來往往的又不少人，根本別想開快車，要是一個不小心把誰擠進旁邊的稻田裏，摔一身泥不說，還得糟蹋不少莊稼。
車子拐過一道彎，視野寬闊了許多，從他們這邊看過去，就可以看到曬穀場一側擺了個賣早餐的攤位，方桌條凳的，都是村子裏辦紅白喜事的時候用的家夥什。
“羅蒙啊，來來，嚐嚐咱家烙的千層餅。”待到他們的三輪車開得近了，攤位上的老板娘也看到羅蒙父子倆了。
“你們這手腳可夠利索的，這麽快就把攤位給支起來了？”羅蒙在他們攤位邊上找了個地方把三輪車停好，然後就領了猴娃子在他們攤位上找了個位置坐下，三毛和花花自然也沒落下。
這個早餐攤的攤主是羅萬強夫婦，這兩口子也是前些天剛從外邊回來，他們夫妻倆之前一直都在外邊做生意。
最早的時候，他倆原本是跟村子裏的人一起出去打工的，後來跟人家學了做油條的手藝，就擺起了油條攤子，後來又學了做餅，積攢了一些本金以後就開起了早餐店，這賣早餐的生意，一做就是十幾年。
“東西還沒置辦齊，這不，剛好趕上星期六星期天，大夥兒都說這兩天咱這曬穀場上好多人，我倆就借了咱村子裏的家夥什，先賣兩天看看情況。”羅萬強媳婦說著，麻利地給羅蒙和猴娃子一人打了一碗紅薯粥，然後又給他倆上了一碟千層餅，兩根油條，一碟小菜。
“要不了這麽多，剛剛才吃過早飯呢。”羅蒙連連推辭。
“怕啥，吃不了就倒了喂雞，浪費不了，來，再嚐嚐我們這個雞蛋餅，嫩著呢，咱村子裏的雞蛋就是好啊，你說。”羅萬強說著又給他們上了一碟雞蛋餅過來。
“啥時候要買雞苗就上我那兒啊，咱那兒有個叫柴鳳香的，聽說過沒有？看雞苗可準了，要公的她就給你抓公的，要母的她就給你抓母的。”羅蒙夾了一筷子雞蛋餅放到嘴裏，果然滑嫩軟糯，口感倍兒好。
“還有人要公雞苗的？”羅萬強眯著眼睛嘿嘿笑道。
“養大了當種雞啊，要不然從我那兒買現成的種雞也成，不過價格可就高了。”老周說道。公雞苗確實不好賣，他們村子裏找他買雞苗的，一般就隻要母雞苗，公雞最多就要一兩個，剩下那麽多公雞苗，就都是老周自己養。
“等過兩天騰出手來，我就上你那兒買些雞苗。”羅萬強他們確實也是打算要買雞苗的，做早餐生意的，有不少東西都可以拿來喂雞。“怎麽樣，我家這餅做得不錯吧？”
“好吃啊，這粥熬得也好。”老周誇道。
“在家裏多好啊，你說就熬個粥吧，這淘米水啊，紅薯皮啊，都可以拿來喂雞，一點都不糟踐東西。”這時候一旁的羅萬強媳婦，一邊給客人找錢，一邊就說了。
“那可不，我那牛王莊上的東西，從來就沒有浪費的，喂雞的喂雞，喂牛的喂牛，實在不行，還能丟沼氣池裏發點沼氣，過陣子把沼氣渣挖出來，又是一批好肥料。”對於羅萬強媳婦的這番話，老周那是深以為然。
幾個大人在那裏說著話，猴娃子這邊也不得閑，花花和三毛一直催著他給它們喂吃的，花花喜歡吃雞蛋餅，三毛喜歡千層餅，猴娃子一塊一塊地喂，這倆貨一口一口地吃著，不一會兒，那兩碟餅子就都見了底。
“老周，嚐嚐我家的醬油啊。”這時候，旁邊攤位上的一個年輕媳婦拿著一個醬油瓶走過來，在羅萬強他們攤位上拿了個小碟子，往裏麵倒了些醬油推到老周麵前：“嚐嚐看，沾油條吃可香了。”
“你們自己做的啊？”老周看了看那碟子醬油，顏色比外麵買的醬油要淡很多，看著也就比他們村子裏喝的茶葉水深一點，色澤清透，聞起來也有清香。
“去年我爸媽在田埂上種了好些毛豆，本來是打算把豆子放到網店上去賣的，我們兩口子合計了一下，還是決定拿來做醬油，做成了，好歹也是一門手藝不是。”
這年輕媳婦也不著急走，這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七點半，好些攤位上的東西都賣得七七八八了，村子裏的早市差不多也要開始散了，等到了八點鍾，這曬穀場上基本上也就沒幾個人了。
“那確實啊，看咱們村的吳占芳，他們家的米粉現在賣得多好。”羅萬強媳婦搭腔道。
“咱這才剛開始呢。”那年輕媳婦笑道。吳占芳現在在這大灣村，也算得上是創業成功人士了。
他倆說話這功夫，老周也夾起自己麵前的油條沾著醬油吃了一口，這醬油確實鮮香，用炸得外酥裏嫩的油條沾著吃，味道很是不錯。
“嗷！”花花用它的貓爪子扒拉老周褲腿，見老周吃油條，它在一旁看著眼饞，就這麽一會兒功夫，這貨就已經把那一盤雞蛋餅給消滅幹淨了。
老周用手扯下一截油條，沾了點醬油喂給它，然後又同樣扯了一截喂給三毛。
“這醬油吃著真不錯，做起來很麻煩吧？”老周問那年輕媳婦道。
“費了大半年功夫呢，開始的時候我倆啥也不懂，看人家在網絡上發了個帖子，就照著做，後來做著做著出問題了，就找那個發帖的大姐去問，那大姐人可好了，幾乎就是手把手地教。”那新媳婦說道。
“那這個醬油做出來了，你有沒有給人家寄一點過去啊？”羅萬強媳婦問道。
“寄了點醬油，又寄了些咱自家的雞蛋糯米。”那年輕媳婦說道。
“是該寄點東西，碰到個好人不容易，想當初我跟你們萬強大哥跟人學做油條的時候，那還是給了錢的呢，人家都還藏著掖著。”萬強媳婦說道。
“嗨，有些人就那樣。”羅萬強在一旁搭腔。這時候他們家攤位上的東西也賣得差不多了，好像也不打算繼續做，就把剩下的東西賣一賣，倒也不怎麽忙。
“今年秋裏，咱打算種一茬油菜，到時候這炸油條用的菜籽油咱也用的自家的油，油菜杆油菜餅都可以打碎了喂雞，明年開春再多種點稻穀番薯，一年到頭的煮煮番薯粥，細糠番薯皮的，都用來喂雞，天天撿雞蛋，這日子想想我都覺得美。”羅萬強他媳婦撩起圍裙擦了擦手上的油漬，一臉笑意地說道。
“我們兩口子最近正開荒呢，打算再多種點黃豆，秋裏多釀些醬油。”那年輕媳婦也這麽說。
“你們釀醬油剩下的豆渣，能喂雞不？”羅萬強媳婦心心念念就想著喂雞。
“喂倒是能喂，就是鹹了點，得摻著點喂。”那年輕媳婦說道。
“那還不容易，多整點穀糠菜葉啥的。”羅萬強媳婦說道。
在他們說話的功夫，曬穀場上買菜的人也越來越少，村民們賣完菜，也有到羅萬強他們攤位上喝個粥吃個油條的。
羅萬強他們攤位上的紅薯粥配小菜才兩塊錢一份，一根油條一塊五，一份千層餅或者雞蛋餅兩塊錢，這個價格，大灣村的村民們現在都很能承受得起，如今大夥兒都有收入了，也不像過去那樣一毛錢恨不得掰成兩瓣花了。
油條賣完了，羅萬強夫妻倆就當著大夥兒的麵，把鍋裏剩下那些油倒進一個裝了大半桶細糠的鐵桶裏，用棍子拌了拌，說是一會兒拿回去喂雞。
他們兩口子在外麵這兩年，留在村子裏的兩個老人也沒耽誤種地，也沒耽誤喂雞，不過這回羅萬強夫妻倆回來了，老人肩上的擔子就輕了不少，種地收菜的，也有人能給搭把手了不是。
“這個油倒得好。”一群村民閑閑地坐在他們家攤位上吃早飯，這時間見羅萬強夫婦倆把炸油條剩下的油給倒了，頓時就有人叫好了。
“又不是你家的油，自然是倒得好了。”其他村民玩笑道。
“那不是還能用來喂雞嗎，也不糟踐東西。”剛才那人說道。
“用這個油喂雞，你說雞吃了該不會上火吧？”
“怕啥，多喂點菜葉子。”
“不行就再給剁點白茅根。”
“那還不如不給吃油呢，費那事。”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給點油水，雞才能長得肥長得快。”
“給我也倒點醬油嘛。”
“這個醬油沾油條確實是不錯。”
“那你也買一瓶回去吃啊。”
“這一小瓶就要十塊錢，太貴。”
“還心疼上了，明天多賣兩斤青菜就都回來了。”
“你當那青菜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從播種到收割，好些日子呢，祖宗似的伺候著，晴天怕它幹了，下雨又怕它淹了，肥不夠怕它長不好，肥太夠又怕燒了根。”
“你說你這累死累活的圖個啥？連瓶醬油都不舍得買。”
“嘖……也是，哎，給我也來一瓶醬油。”
“羅蒙啊，你的東西快來拿，咱可要收攤了啊。”這邊正說著話，羅漢良那邊就喊了。
“來了。”羅蒙趕緊起身，把自己的三輪車騎了過去，之前他們剛到的時候，曬穀場上不少人，三輪車也很難騎得進去，這時候就空曠了許多。
“你還真不著急，剛剛好幾個客人看我在旁邊留的這些，非要我賣給他們一點。”羅漢良幫羅蒙把那些筒骨和豬肉往車後鬥裏搬。
“剛剛人多，車也開不進來。”羅蒙笑道。
“還給你多留了一個豬肚一個豬腰子。”羅漢良說著又在裝筒骨的籮筐裏麵放了一個豬肚和一個豬腰子。
“行，謝了啊。”羅蒙知道這兩個就是撓頭了。
“還有千層餅沒有啊？”這時候吳占芳風風火火地從村子裏跑到曬穀場這邊買早餐。
“哈哈，早沒了。”攤位上那些人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啥都沒了？油條也沒了？”吳占芳左看右看，確實是什麽都沒有了。
“連粥桶都給刮幹淨咯。”那些人嘻嘻哈哈道。
“這還不到八點呢。”吳占芳有些鬱悶。
“都快八點了還早呢？”村子裏的人都是四五點就起來摘菜了，很少有人睡到六點鍾以後的，八點對他們來說確實是很晚了。
“哎，看來今天又得吃米線了。”吳占芳他們家的米線確實是好吃，不過再好吃的東西，天天吃那也膩味啊：“猴娃子，去咱家吃豬油拌米線不？”
“汪嗚！”猴娃子還沒吱聲，三毛就先甩上尾巴了，這貨顯然很愛這一口。
“……”花花轉頭去看猴娃子，猴娃子則看向老周。
“想去就去吧，別吃撐了。”老周也好說話得很。
吳占芳她們家剛出鍋還沒曬過的米線，又彈又糯還帶著米香，拌上一勺加了蔥頭熬出來的豬油，再撒上幾滴醬油，肖樹林一次能吃滿滿一海碗，不過他麵皮薄，不好意思經常跑去吃，猴娃子現在歲數還小，不咋知道害臊，不知道長大以後什麽樣，到底是像羅蒙多一點呢，還是像肖樹林多一點。
把猴娃子留在村子裏，羅蒙先是騎著三輪車去了一趟他爹媽那邊，把那個豬肚留下了，又跟他們說了猴娃子在吳占芳家裏的事情，等一下吃中午飯的時候他要是沒過來，就讓老兩口過去接一下。
今天周末，牛王莊上人多事雜，村子裏相對清淨些，等晚一點，羅美慧羅美玲也該從鎮上回來了，這倆丫頭現在也一直都在堅持練武呢，中途不是沒想過要打退堂鼓，不過最終還是被她們老娘硬押著堅持了下來。
從村子裏出來，羅蒙又拐去了打鐵鋪，把那個豬腰子給肖老大拎了過去。
自打跟肖樹林走到一塊兒以後，羅蒙給自家爹娘弄點啥，都得想著給肖老大也弄一份，時日長了，基本上也就成了習慣。
最後剩下這些筒骨和豬肉，拉到牛王莊上，首先就要把蘑菇棚和奶粉廠那兩份給分出來，因為這兩個地方都是自己開火做飯，牛王莊這邊隻要在每天早上九點鍾左右，把當天的新鮮菜肉送過去就可以了。
剩下的，山上那兩個吊腳樓，以及鎮上的水牛館，還有超市那邊，再加上四合院這麽多人的夥食，都歸侯胖子管。
九點鍾左右，山上的第一批野菜也下來了，除了一些常見的香椿薺菜灰灰菜等品種，她們甚至還挖了不少野葛根讓負責收花的人幫忙運回來。
這可都是野生葛根，市麵上賣不少錢一斤呢，尤其是這些葛根看起來還都挺有年頭，塊頭最大的一個，約莫能有二三十斤，老周橫看豎看，都覺得自己這一次的野菜計劃真是虧大發了。
不過，這一堆葛根大大小小的加起來有不少，老周往常上山，也沒見著自家山頭上有多少葛藤啊，葉千那小子究竟是怎麽找的？
老周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給葉千打了個電話：“你丫該不會把我山上的葛根都給挖絕種了吧？”
“沒呢，那些還沒長夠三五年的，我都沒讓動。”玫瑰說道。
“……”老周。
——玫瑰那話的意思，就是三五年以上的都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