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不敢奢求原諒,隻想著祈福好讓姐姐傷好得快一些,這樣妹妹就算是磕死過去,也能夠瞑目了。”

阮清露艱難起身,小臉慘白如紙,她搖搖晃晃,竟徑直朝前栽去。

這一出來得猝不及防!

人撞上來的那一刻,阮清姝隻覺得,五髒六腑都宛如被石頭碾過,她本就重傷未愈,想躲都躲不掉。

阮清露似乎把所有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壓得她喘不過來氣,膝蓋也鑽心刺骨的痛。

就連那斷骨未好的胳臂,也被妹妹用力拽扯。

“鬆手……”

阮清姝疼得冷汗都出來了,她朝後躲。

玉香抱住她,還未將阮清露扯開,對方就先一步摔在了地上,哀哀戚戚,

“妹妹不是故意的,沒想到姐姐竟嫌棄我至此…”

阮父連忙去扶,轉頭就嗬斥:“姝兒,你妹妹摔了你躲什麽!”

“不是姐姐的錯,都是露兒這身子不爭氣。”

阮清露邊拭淚邊說,黯然神傷的樣子藏都藏不住。

紅袖也添油加醋,“前幾日小姐自盡被救下後,就茶飯不思,身子都拖垮了,卻還堅持為二小姐祈福,若還不得原諒,小姐她隻能再死一次了啊!”

聞言百姓們無不搖頭感歎,

“多可憐啊,這姐姐怎麽當的!”

“真是心狠手辣竟還逼得妹妹自盡!”

聽到聲音,玄九睜開眼,瞥了眼那孤零零站著嬌柔的女子,

明明方才親人都還圍著她,現下卻全都拋她而去,隻顧著關心地上那個了。

嗬,也不知她如何招架?

阮清姝渾身緊繃,像是冒尖刺的刺蝟。

她什麽都沒說,隻一瘸一拐朝前走了兩步,挽起袖口,胳膊上還殘存著紅印,可想而知扯拽的人用了多大的力!

玉香氣得連眼淚都出來了。

“小姐她腿本就才好,三小姐還偏偏朝小姐身上撞,這下倒好,小姐算是白養傷了!還死命扯小姐傷的那隻手,三小姐還說不是故意的!”

是啊…姝兒傷還沒好!

阮父好似才想起來,“疼了肯定是要躲的…那姝兒你沒事吧?”

“有事,又得回藥王堂住幾天了。”

阮清姝抹去眼尾淡淡的水痕,

她摔下山坡,同樣頭破血流,膝蓋血肉模糊,妹妹磕幾個頭,就想讓旁人忘記,將妄圖將她受的傷害抹平!

既如此,她就提醒!

“姐姐別生氣,都是妹妹的錯…”阮清露還是那副可憐作態。

“那你錯哪了?”

“我……”

阮清露的聲音戛然而止,她錯愕抬頭,

這小賤人怎麽這麽問,不該和上次一樣,沒腦子地罵她裝嗎?

“錯在…不該害得姐姐受傷。”

“錯了,看來你還沒意識到自己錯在哪裏!”

總拿姐姐的身份逼她退讓,那她也該用姐姐的身份教訓一次妹妹!

阮清姝端起姐姐的架子來了,眉眼凝肅;

“第一錯,你不該在玉山謊稱我推你,此乃撒謊,第二錯,你裝摔後又裝病,此乃一錯再錯!第三錯,你犯事後仍有心情逛金樓,此為錯不知錯!

第四錯,生辰宴上你在我明知你撒謊的情況下,仍不願承認,此為知錯不改!第五錯,你試圖顛倒黑白而非彌補,此乃誣陷!

你之錯又怎會隻是撒謊?更是撒謊後一而再再而三的遮掩!絲毫不考慮後果與家族榮辱!”

一大頂帽子扣過來,阮清露目瞪口呆,呼吸急促。

她腦袋嗡嗡作響,這小賤人是瘋了嗎?

她好不容易才讓眾人都忘記玉山上的事!這哪裏是在數落她的錯處?這分明是在讓旁人記起來她都做了什麽!

就連阮父都震住了,扶阮清露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百姓們也咂舌,這麽一提醒阮三小姐的確太過分了!

但阮清姝可沒做罷,她昂著首,派頭也越來越足,原來當姐姐訓起人來是這麽爽的一件事!

“我方才說那些話,不是為了逼妹妹是為了妹妹好,妹妹若改,一定要知自己錯在哪裏才行,不知錯處的悔改,那是做給旁人看的!”

“姐姐…你怎麽能…”

阮清姝打斷,“我也是擔心妹妹日後會因此耽誤阮家,畢竟父親說過,阮家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我也是不想看妹妹誤入歧途,彌足深陷,父親您覺得女兒教訓的是嗎?”

這…這不是他之前訓二女兒的話嗎?

看來清姝是真理解了,說得頭頭是道。

阮父越想越覺得欣慰,“露兒,你姐說的沒錯,你好好聽聽。”

阮清露臉色越來越白,差點沒慪死,偏偏她啞口無言,若是反駁一句,就是不知道錯!

就是罪加一等!那她磕那麽久的頭算是白磕了!

她使了個眼神給身旁的丫鬟。

紅袖猶豫了一瞬,畢竟她生辰宴才被打了三十板子,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

但沒等多想,她就扯著嗓子開嚷,

“二小姐,你口口聲聲說三小姐有錯,你就一點錯都沒有嗎?是你這個當姐姐的不心疼人!才害得三小姐犯錯的。”

“不夠心疼,那怎樣才算心疼?”

不用阮清姝開口,玉香已經義憤填膺地站了出來,

“是要我家小姐百般縱容,一句重話都不能說,才算心疼嗎?你家小姐生病,我家小姐噓寒問暖,不心疼嗎?

你家小姐不開心,我家小姐就送她錦緞和奇珍異寶,不算心疼嗎?我家小姐出門在外吃了什麽,都不忘給你家小姐帶一份,你說當姐姐的到這份上還要怎樣?紅袖你也是有姐姐的,你姐姐對你有那麽好嗎?”

紅袖被說得啞口無言,尤其後半句,都快把她搞破防了,她的血汗錢全拿去貼補姐姐一家了!

“原來…姐姐真的送了妹妹這麽多東西嗎?看來是妹妹記性不太好。”

被戳破,阮清露非但不臉熱,還揣著明白裝糊塗,茫然地看過去,“阿兄記得嗎……”

“這……”

阮清年欲言又止,露兒墨韻閣裏的陳設,完全比不得錦繡堂,正因如此他才覺得三妹妹過得不好,可如今清姝卻說,她送了許多珍寶過去。

這不是撒謊是什麽?

阮清年深吸一口氣,雖然才剛挽回,但他還是不想看到妹妹走上歧路,

他自認為留了幾分薄麵,“清姝,你好好想想,莫不是記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