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門關上!這風吹著我頭都疼了。”
門合上壽安堂光都暗了下來,顯得阮老夫人眉眼愈發刻薄。
哼!上次沒讓這小蹄子下跪,她鬱結於心,現如今特地花了銀兩招了侍衛守在外麵,就是為了好好教訓這丫頭一番,解她心頭之恨。
“二丫頭,你這次可別指望你那侍衛能來救你!”
“祖母這話說的,我是來侍疾的,侍衛自然不會跟著。”阮清姝渾然不怕。
什麽?沒來!
這倒是讓阮老夫人不得勁了,她不是白白租了侍衛?虧了。
阮老夫人更氣了,“你害得露兒跪了那麽久的祠堂,你也該嚐嚐那滋味!來人!讓她跪下!”
龔婆子為首的嬤嬤上前,之前的陰影還在她多少有點畏手畏腳。
但等抓住阮清姝的胳膊,玄侍衛都沒出現,她們頓時放下心來,正要把人往地上壓
阮清姝就不緊不慢地開口:
“祖母也不想我離開的時候,膝蓋舊傷複發,橫著出去吧?”
“你敢威脅你祖母?”
“不是威脅,祖母難道半點都不疼愛孫女,更何況孫女是來侍疾的,可不是來受罰的。”
阮清姝笑眯眯的,清甜的嗓音說什麽都像是在撒嬌,
可阮老夫人卻眯了眼,捏住佛珠,“好,可是你自己說來侍疾的,去瞧瞧藥煎好了沒有?”
幾乎一個眼神,那龔婆子就知道老夫人要做什麽。
很快,藥端來了用瓷碗盛著滿滿當當。
那龔婆子是用帕子墊著的,
“二小姐既是侍疾,就該親自喂藥不能推辭。”
說罷便把藥往阮清姝跟前一遞,那藥灑了出來,濺到手背上微微泛起刺痛,
阮清姝蹙著眉抬手,龔婆子卻將那墊帕抽走,是要她徒手接。
幾乎指尖碰到碗的同時,就燙得生疼,
阮清姝強忍著,可那碗還是輕晃了晃,灑了點藥湯出來,如火灼燒了一片肌膚。
“快墊帕拿給我呀!”
“喂個藥,你要什麽要墊帕?”
阮老夫人冷眼瞧著,阮清姝被燙得紅著眼圈,快要哭的的模樣,她隻覺得祖母的威嚴都找回來了,格外舒坦。
二姐姐真是狼狽呢!阮清露也捂嘴笑。
可沒得高興,祖孫二人就傻眼了,
因為阮清姝撂挑子不幹了!
直接把碗往絨毯上一放,就坐下開始揉自己的指尖。
“你這是在做什麽?”
“祖母,這藥太燙了,不給墊帕我隻有這樣了!”
阮清姝說完,就捧著臉,一副愛咋地咋地的小表情。
“好好!把墊帕給她!看她還能耍什麽花招!”
阮老夫人怒極反笑。
可拿到墊帕,阮清姝還是沒把藥端起來,隻鼓足腮幫子朝碗吹氣,吹得藥湯都吹灑出來,髒了那喜鵲登梅絨毯。
阮老夫一陣心梗,也不知道是把藥吹涼了,還是把口水吹進去,她都嫌棄得不想喝了。
“祖母您稍等,馬上就好!”
可別好了!
又這樣吹了好一會兒,阮清姝才端起瓷碗,走過去,至於那墊帕她用都沒用,
繡花鞋一踩,留下個灰呼呼的印子。
龔婆子直看得眼皮抽抽。
阮清姝坐在榻邊沿,撥弄湯匙,“來祖母…張嘴!”
“……”
這是哄小孩呢。
那湯匙還未碰到嘴皮子,阮老夫人就忍無可忍嗬斥,
“這麽燙?你想害死你祖母嗎?”
話落,就猛地一抬手,將那瓷碗掀翻,潑了阮清姝一身,那中藥散發著草藥的苦味,
褐色的藥水,汙了她的襦裙,留下難看的印子。
還好已經不燙了……
“你瞧你!一點小事都做不好,真是指望不上你半點!”
阮清姝愣了愣下意識彎腰撿起地上的瓷碗。
但幾乎同時,三妹妹的繡花鞋,就狠狠碾踩了上來,鑽心刺骨的疼痛席卷,
“啊!”
她吃痛得驚呼出聲,用力抽回手,指尖腫痛難忍。
阮清露這才佯裝吃驚地後退,“哎呀~妹妹不過是想撿碗罷了,姐姐不會怪妹妹吧?”
“你是無心的,要不是你姐姐她毛手毛腳,怎會如此?”
阮老夫人冷哼連個眼神都不給。
“祖母就這般討厭我?”阮清姝冷不丁問。
“誰叫你不討喜?”阮老夫人脫口而出。
“真的不是別的原因嗎……”
阮清姝自嘲一笑,環顧起壽安堂,這裏的屏風雕件許許多多都是她孝敬給祖母的,祖母缺什麽,嫌什麽舊,她隔幾日就會巴巴送上什麽,
尤其是見祖母對三妹妹和顏悅色,唯獨對她冷言冷語。
她反思過疑惑過,愈發下意識討好。
像一隻搖尾乞憐的狗,想讓祖母誇她一句,想讓祖母對她笑笑,想讓祖母同對待妹妹那樣,慈祥地撫摸她的發頂。
可自從生辰宴後,她就不再奢望祖母的疼愛了,因為她累了……
明明很努力了,祖母還是不喜她,但真正失望是在得知祖母是幫凶的那一刻。
阮清姝起身倒了盞茶,隻是轉身之際,她不著痕跡地從袖口抖落出藥粉來,那粉入水即化。
她忍著手疼端著茶盞走過去,“祖母喝茶,消消氣、”
“現在知道討好了?我還不知道你,不就是不侍疾嗎?”
“孫女從前也討好祖母,求過什麽了?”
聞言阮老夫人一頓,難得的沒有反駁,
玉山之前這丫頭常常到壽安堂看她,不是帶點吃食,就是孝敬些珍寶首飾。
可玉山之後這二丫頭屢次頂撞也沒孝敬過她了。
阮老夫人想想還有點不習慣,接過茶勉強喝了兩口,
“你三妹妹都是學好,就你學壞,還有你真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還不快給你妹妹也倒盞茶。”
“這……姐姐怎能做下人活,伺候妹妹呢?”
話雖如此,阮清露明晃晃地笑了。
殊不知阮清姝巴不得,給三妹妹的茶也加了點“料”
她遞過去,阮清露卻假惺惺推辭了好半晌才接。
心中更是得意,看吧!她傷了二姐姐不光沒有懲罰,姐姐還得給她倒茶水呢。
阮清露覺得這茶格外好喝,祖孫二人有說有笑。
阮清姝立在一旁,手指紅腫起來了,她搓揉著,身上的藥黏糊糊的。
“你不知道先下去換衣裳嗎?腦子拿來做什麽的?”
嗬,祖母沒發話她敢去麽?
阮清姝轉身就走,毫無疑問,頂著滿是藥漬的衣裳走在路上,自然招來了很多眼神。
錦繡堂的人見了,都快心疼死了。
“小姐…老夫人真是太過分了,奴婢給您換衣裳!”
誰知阮清姝褪下髒衣服,
院外就傳來龔婆子的催促聲。
“二小姐怎麽還沒好?老奴奉命請你回去,二小姐還是別想著偷懶了吧?”
“不是…這才多久啊?”
玉香當場就氣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