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羿安抬頭看她,兩人四目相對,撞個正著。

林婠婠慌忙移開視線,傅羿安徑直走到正堂,隨意坐下。

她暗自惱恨,咬牙過去坐在另一側,隻是她根本沒有安排人上茶。

青黛用眼神示意銀翹,兩人識趣地退了出去。

傅羿安主動打破了沉默,“我口都替你說幹了,你都不奉茶?林婠婠,你就個白眼狼!”

林婠婠心中有氣,冷哼一聲,“我衡蕪院哪有什麽好茶,世子就不怕我下毒嗎。”

傅羿安立馬怒了,“你!真是脾氣見漲,我就該讓你自生自滅!”

林婠婠也不示弱,不就是捅心窩子嗎,她可擅長了。

“是啊,世子就應該守著你的蘇靈音,濃情蜜意,夜夜笙歌!還來管我的閑事做甚?”

夜夜笙歌是什麽鬼?

傅羿安愣了一秒,隻覺得這話格外刺耳,“林婠婠,你在生什麽悶氣?”

林婠婠垂著眸子,都快氣笑了,“世子,你我兄妹一場,不應該保持距離嗎?你這樣不清不楚,我怕謝長宴會誤會的。”

傅羿安氣血翻湧,謝長宴都搬出來,她是想氣死他!

可這一回合下來,他總算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那日青黛來墨韻堂找他,傅世嘯也在,他便說了些斷情絕愛的話。

她就信以為真了?

往日她天天把那些鬼話掛在嘴邊,他都沒有當真,他說一次,她就受不了?

傅羿安想通緣由,怒氣便散了幾分,溫聲道,“你就不關心你的案子?就知道與我使性子。”

談及正事,林婠婠臉色也緩和了幾分。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枚白玉蘭花簪子,“這才是我的簪子,傅行賁握住那枚不是我的,你知道那枚是誰的!”

傅羿安眸色冰涼,傅世嘯的話語猶在耳畔,若是執意查清此案,就會牽扯出五年的舊案。

林婠婠還有清靜的日子?

林家又能承受那樣的後果嗎?

傅羿安隻覺得煩躁無比,目光從她身上瞥開。

“婠婠,我知不是你,可此事太過複雜,牽扯到軟骨散,說不定會讓你和林家陷入更大的危險,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屋內,一片死寂。

是因為牽扯到蘇靈音?他才不願意出手相助!

這些不過是他的托詞。

對於他而言,蘇靈音一向都比她重要吧!

林婠婠垂眸沉默,半晌,起身對著他福了身,“多謝世子,婠婠知道了。”

一聲聲疏離的“世子”,叫得他心裏發毛。

尤其是她還如此乖覺溫婉,傅羿安隻覺得格外陌生。

他情願她一副張牙舞爪隨時討伐他的模樣,也不願見她用一副虛情假意的麵孔來敷衍他。

一陣風吹來,隱隱溢一出一陣幽香,微清,如蘭,似梅。

傅羿安熟悉這個味道,是她慣用的百濯香,他瞧見她手指攥得死緊,眼底凝著一片寒冰。

仿佛那寒意,是從他的心口中竄出來的一般!

傅羿安起身抬手就想撫摸她的頭,林婠婠後退一步輕易避開,“世子,天色已晚,還是回吧!”

一隻大手僵在了空中。

她的語氣平靜得可怕,隱隱帶著不耐。

傅羿安沒動,隻覺得很不是滋味,心口實在煩悶氣燥。

這時,傅朝雨卻不管不顧衝了進來,指著林婠婠破口大罵,“沈景辭,你想退婚不就是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嗎!說那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可是殺害我哥哥的凶手,你就喜歡這樣一個殺人犯?”

林婠婠一怔,沈景辭怎麽也牽扯進來了?

沈景辭麵罩寒霜,相較她的氣急敗壞,冷靜極了,“傅朝雨,你冷靜點。我跟你退婚,是不是喜你的性子,張揚跋扈,跟她沒有關係。她沒有殺傅行賁,我相信她不會!”

可他這句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傅朝雨心如刀絞,渾身顫抖,淚水嘩嘩地流了下來,“你為什麽不相信我,我親哥哥死了,我怎麽冷靜!她已經定親了,你這輩子也得到不她啊!你還想偷偷覬覦她嗎?”

傅朝雨氣極了,說到後麵幾乎是口不擇言。

沈景辭努力壓抑著怒火,“住口!你不要臉,我還要臉,我退婚與她無關!”

這句話徹底惹怒了傅朝雨,她傷心欲絕,沈景辭還執意退婚,絲毫不顧她的感受。

她瞟了一眼書案上的花瓶,衝了過去,抄起花瓶,就砸在了地上。

眼看她準備繼續砸,傅羿安眼疾手快扼住了她的手腕,冷聲嗬斥,“伺候的人呢?還不拖出去!”

立馬有丫頭婆子上前,架住傅朝雨往外拖。

“林婠婠,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永遠都得不到真情,一輩子都不能得償所願,被你深愛的人傷得遍體鱗傷!”

林婠婠咬著唇,臉色白得幾乎透明,一股子寒意竄上背脊。

詛咒嗎?

現如今,她不就被傷得支離破碎嗎?

一道纖弱的身影陡然闖入她的視線,蘇靈音不知何時靜靜地佇立在門口。

門口的侍衛都死了嗎?

蘇善解人意地開口,“朝雨,天道好輪回,惡人有惡報,你別氣壞了身子。”

林婠婠明顯一愣,這句話誰都可以說,唯獨她蘇靈音沒有資格!

她害死的人還少嗎?

“蘇姨娘,你的白玉簪子呢?”林婠婠心一橫,把傅羿安叮囑她的話全都拋之腦後。

她可不慣著她!

聞言,蘇靈音聽到姨娘二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垂首手中的錦帕幾乎揉成了一團。

再次抬眸的時候,眼眶中儼然已蓄滿了淚水,“婠妹妹怎麽突然問道簪子,以前羿安送給我的那枚嗎?我去濮陽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啊。”

還真是巧了。

林婠婠心中冷笑,這麽明顯的謊言,傅羿安也會相信嗎?

這話果然還是刺激到了傅羿安,他寒聲反問,“是嗎?”

蘇靈音好似被欺負了一般,肩膀微微顫抖,主動去扯傅羿安的袖口,“羿安,對不起,是我不小心,你別生氣了。”

真是我見猶憐,楚楚可憐!

傅羿安眉頭緊擰,下意識與她拉開了距離。

也難為傅羿安還要在她麵前裝成一副鐵石心腸的樣子。

林婠婠強忍著心裏的嫌惡,無視了所有人,淡然道,“你們都回吧!”

這時,青黛從外麵走了進來,神色有些複雜看了一眼傅羿安,笑吟吟道,“姑娘,姑爺謝長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