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毛婆子罵了明秀，李青龍不樂意了，板起了臉道：“三嬸，秀秀說的都是實在話，哪裏錯了？看在你是長輩的份上，我才容你站在這兒，你要不是我家長輩，就憑你先前那些拆台的話，我早叫人把你趕出去了。”
“說的是，李郎中你就是太心軟，換了我，早大耳刮子把人扇出去了。”阮二嫂提一籃子天蠶繭，邊說邊走來，朝明秀招了招手：“秀秀，你來給我稱重量。”
明秀心中大喜，再顧不得多看毛婆子一眼。
收繭的工作，終於要開始了。
她接過籃子，查看裏麵的天蠶繭。
大部分都是成色不錯的好繭。
也有少部分不合格的：有破損的，顏色不鮮亮的，絲色不勻或夾花的等等。
明秀隻撿出了幾隻破損了的天蠶繭，其他的都收下了。
“六兩三錢，就算一兩九錢銀子吧。”
阮二嫂大吃一驚：“這些全要了？”
其他商家收繭，雖然不像收稅的那麽挑，但也絕不會像明秀這樣，隻挑出那麽兩三個，其他的全收了。
明秀笑眯眯的答道：“沒錯，我都要了。都是鄉裏鄉親的，挑那麽嚴幹什麽？”
這是她和李二爺早就說好了的。
李家不能提高價格收購天蠶繭，但是可以放鬆對天蠶繭的甄選，將少部分其他商家不收的成色較差的繭也收進來，回頭再挑出來便好。
這樣一來，就等於李家變相的提高了收購價格。
賣繭的村鄰們得了好處，肯定更樂意把繭賣到李家。
對於明秀來說，這樣做自然會減少利潤。
但是，這一點兒讓利，相對於整體利潤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她的出絲率比別家高了整整一倍呢。
阮二嫂拍著手，笑得合不攏嘴：“哎喲，我要是放到別家去賣，至少也要挑出來一大捧，那可值好幾十個銅板呢。”
能多賣好幾十個銅板，誰不高興呢？
聽了她這話，那些剛拿天蠶繭過來的村鄰們都一窩風圍上來，爭先搶後的，讓明秀先給他們稱重量。
個別還在觀望的人，再也顧不得多想，都一窩風跑回家拿繭去了。
眼見著院門口被賣繭的人擠得水泄不通，誰也沒空多瞧她一眼，毛婆子自覺沒趣，罵罵咧咧的返家去了。
今兒她可是盡力了的。
就算目的沒能達成，娘家侄女送來的布匹和糖酒，她是不會退的。
大院門口，誰也注意少了個毛婆子。
明秀忙著稱重，青龍叔專心記帳付錢，兩人配合著收繭，速度倒也算快。
隻是，賣繭的人太多了，擠擠挨挨的，把他們倆團團圍住。這會兒天氣悶熱，兩人簡直熱得喘不過氣來。
忙活了好一陣子，總算把來賣繭的人都招待完了。
明秀一邊抹著滿頭大汗，一邊大口喘氣。
哎喲，我的媽。
終於忙完了。
誰知，話音剛落，就見前頭又奔來一群拎著籃子來賣繭的大娘大嬸。
咦，這些人是從哪來的？
李青龍一眼就認出打頭那個包藍花頭巾的嬸子：“這不是五柳村的黃嬸兒嗎？你們怎麽也過來了？”
黃嬸兒扶了扶跑歪了的頭巾，笑說道：“我聽我侄女兒說，你們李家收繭比別家厚道，一樣的繭，賣給你家能多出幾十個銅子兒，就趕過來了。”
原來是這樣。
李青龍和明秀連忙熱情的招呼嬸子們。
剛收完五柳村這一批繭，他倆正想休息一下，卻又陸續有幾批從丁家村、毛家村等處過來的人，全是聽到消息來賣繭的。
這下，他倆算是休息不成了。
一直忙到太陽落山，才把最後一個賣繭的人給招待完。
明秀癱坐在椅子上，累得連一根指頭都不想動彈。
李青龍的模樣倒比她強一點。
起碼，他還能扶著桌子站著。
菊香嬸心疼的端上涼茶：“早就叫你們歇會兒再忙，又不差這點兒功夫。”
明秀端起一大缸茶碗，噸噸噸噸，喝完了。
她一抹嘴巴，道：“嬸子，今天是大家手裏都有繭，又是一起結伴來的，我們這才忙了點。從明天起，指定沒這麽多人一起來的。”
“秀秀說得對，累點就累點，值得。”
兩人齊齊看向那口裝錢的箱子。
銀子用的不算多，但銅錢明顯少了幾十串。
再看看堆在院門口的那幾隻裝滿天蠶繭的麻袋，兩人欣慰的笑了起來。
最重要的原料有了，李家的天蠶絲生意還怕掙不到銀子嗎？
不過，這些天蠶繭的數量太多了，光靠他們兩家人，肯定是忙不過來的。
想要盡快把原料製成天蠶絲賣出去，就免不了要招工。
明秀揉揉發酸的肩膀，打算回頭再想這件事。
林婆子還躺在炕上，也不知道現在好些了沒有。
她得趕緊回去看看。
菊香嬸見她想走，連忙招呼：“秀秀，你不吃了飯再回去？”
“不了，我得回去看看我奶。”
李青龍跟上了她的腳步：“菊香，我先去看看大伯娘，再回來吃飯。”
“哎，那你快去快回。”菊香嬸應道。
明秀朝李青龍感激一笑。
他忙活了一整天，如今連連飯都顧不上吃，就先去看望林婆子，真是有心了。
兩人走到明秀家院門前，恰好老大老二老三背著竹筐從山上回來了。
老二一見明秀就興奮問道：“咱家的天蠶絲賣掉沒有？”
“早就賣掉了，我和青龍叔下晌還收購了一堆天蠶繭呢。這下好了，你們也用不著上山采繭了，專心在家繅絲吧。”
有了足夠的原料，他們家就沒必要去東溪跟村裏人搶那點采繭的收入。
知足一點，給人留些餘地，才是長遠之計。
李青龍對此表示讚同：“秀秀想得真周到。”
老大老二老三全都高興的圍了過來：“那包天蠶絲賣了多少錢？”
“七十五兩。劉掌櫃直誇咱們家的天蠶絲品質好，還另外給了二十五輛銀子當定金呢。”明秀答道。
“劉掌櫃當真誇了咱們家的天蠶絲？”老大激動的追問道。
劉家可是齊州數一數二的大家族。
他們家的掌櫃都誇咱家的絲好，那是多有麵子的事情啊？
明秀笑眯眯的點頭道：“當真！”
老二大聲歡呼，胳膊一揮，受傷的手腕差點碰著老三。
幸好老三躲得快，才沒有撞上。
“你悠著點吧，碰著了傷處，有你好受的。”明秀沒好氣的叱道。
老二笑得有點不好意思：“剛才太高興了，差點忘了手上有傷。”
這老二，前些天看著沉穩了點，沒想到，沒過多久又變回了老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