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娘心裏默默歎了口氣,是啊,這銀子還得進貨。她現在的水平,還不能讓她爹娘過富足的日子。按照她前世的記憶,明年她弟弟就該出世了,前一世因為家裏窮,王三娘懷孕時吃不好又勞累,弟弟娘胎裏就帶了一股弱症,她娘身子也一落千丈。她得抓緊時間好好賺錢,讓她娘穩穩當當地生下弟弟。

正當秋娘在想時,錢掌櫃的銀子已經放到了桌子上。“這裏是六兩八錢,杜夫人,不如您留下個住址,我賣完了便讓小兒去府上訂,如何?”

王三娘看著杜秋娘,杜秋娘道:“這也方便,小二哥,麻煩拿紙筆來。”

小二聞言,忙去拿了紙筆過來,放到桌子上。杜秋娘接過筆,寫下了環溪村的住址。

錢掌櫃看著杜秋娘的字,讚歎道:“秋娘姑娘這一手蠅頭小楷寫得真不錯。不像我兒子,一手狗爬字。”

話音剛落,隻聽門口不滿的聲音響了起來。“爹,又在人麵前數落我呐。”

杜秋娘朝著門口看去,隻見是個十三四歲的前麵,一身黃色金錢紋長袍,腰間係著白玉佩,麵容俊秀,很是儒雅。看著倒是很麵熟。

錢掌櫃笑道:“哪有數落你,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你看看這字,比你的是好多了。”

錢少白這才注意到他爹手上拿著的紙,才注意到座上的人。驚道:“咦,是你,真是巧了。那出上聯的人還想找你呢,你就來我家了。”

杜秋娘聽到“上聯”二字,這才想起來他不就是那天被她“宰”了的那少爺的朋友麽。那天小二說他叫什麽來著?錢少白?

錢掌櫃對著二人道:“你們,認識?”

錢少白搶先道:“是呢,爹還記得李公子出的那個誰都對不出來的上聯不?就是她對出來的。”

“哎喲喲,這可了不得。”錢掌櫃對著王三娘豎大拇指,誇道:“您這閨女不是一般人呐!教導有方啊。”

王三娘臉被誇得通紅。自從嫁到杜家,不被罵已經很好了,更別提誇她。此時因為女兒又被誇,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麽謙虛才好。隻道:“哪裏哪裏,她不過是個鄉下丫頭罷了。”

杜秋娘見天色不早了,又聽剛才錢少白說什麽出上聯的人要見她,她可沒時間去見,她還要去進貨呢!

“錢掌櫃,錢少爺,我跟娘還要去進貨,就不叨擾了。”杜秋娘站了起來,王三娘見她要走忙也站了起來。

錢少白急道:“姑娘不妨跟我去見見李公子再走。”

杜秋娘笑著回絕道:“下次吧,今日實在不早了,家父還等著我們回去吃晌午飯的。告辭。”說著朝著錢掌櫃和錢少白微微福了福身。

錢少白也隻好作揖回了禮,目送她離開。

杜秋娘一走,錢少白忙問他爹道:“她叫什麽?住在哪裏?來咱們家做什麽的?”

錢掌櫃見他少有的急切模樣,以前還隻有見著想要的書才會如此。心想錢少白是看上了杜秋娘,笑道:“怎麽,你看上人家姑娘了?”

錢少白的臉頓時通紅,急道:“說什麽呀,爹!是李公子想見他,我隻是……隻是……隻是傳話!”他確實隻是傳話來著,可是心裏怎麽感覺怪怪的,像是說假話一般。

錢掌櫃笑道:“好,傳話就傳話。告訴你,她叫杜秋娘。你若是想見她,過兩天就能見著了!”

錢少白不解道:“過兩日她還要來麽?”

錢掌櫃賣了個關子。“過兩日你自會知道!”

街上。

王三娘跟杜秋娘跑了一大圈,總算是把要買的買齊了,裝了滿滿半箱子。因著杜秋娘應的帶珍珠花蕊兒的多做些,成本又好了不少,算下來今日隻賺了三錢銀子。不過王三娘已經很滿意了,這樣下去一個月也能有三兩多銀子的進賬,去掉給杜明禮的利息,還能有一兩多的進賬,可比賣畫掙錢多了。

“賣酒嘞,賣酒嘞!”

聽著賣酒的聲音,忽然一股奇特的酒香衝入杜秋娘的鼻子中,這種酒香裏夾雜著一種特殊的香味,因此跟一般的酒很不一樣。

“娘,家裏的酒還有多少?”

王三娘道:“還有小半壇子,怎麽,你要買酒啊?家裏的酒還夠呢。”

杜秋娘又吸了一口,心道這是什麽酒這麽醇香。趕著驢車到了那裏,隻見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和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拜了個簡單的小攤子,上麵擺了兩個壇子,其中一壇子酒開著,杜秋娘聞見的酒香就是從這裏發出來的。

老頭兒對王三娘道:“夫人買點酒嗎?這可是好久,今日才開壇的,便宜著嘞。”

王三娘正想拒絕,卻見杜秋娘已經跑了下去,對著那小女孩兒道:“我要半壇子嘞。”

王三娘忙提醒她:“秋娘,家裏還有呢。”

杜秋娘回頭對著她娘笑道:“這家就比家裏的醇厚多了,買半壇子回去試試。”

王三娘隻好拿了一錢銀子出來給了那老頭兒。那小姑娘見了忙拿了個小罐子出來放在桌上,老頭兒倒了半壇子的酒,又封上蓋子交給杜秋娘。囑咐道:“這酒烈,可不能貪杯啊。”

杜秋娘笑著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王三娘因為這一錢銀子心疼不已。她不明白為什麽家裏還有酒呢,又要賣酒,雖說這酒放不壞,但是到底是比一般的水酒貴了。

杜秋娘見她娘一路都不大高興,料想是因為酒的事情。“娘,怎麽不高興呐,咱們今天可是又賺錢了呐。”

王三娘歎道:“你呀,終究還是小孩子,不知道節約,你爹一個月也就兩錢銀子,有時候兩錢都不到呢,這半壇子酒就要一錢銀子,這也太貴了。”

杜秋娘笑道:“娘啊,咱們是在做生意呢,咱們的東西好別人才買不是。我看這酒不錯,做出來的香水味道才能更好,咱們的絹花兒才能更好賣不是。”

做生意嘛,總是要舍得下本錢的。

王三娘道:“哎,娘是拗不過你,不過現在的就已經好賣了,娘很滿足了。”

杜秋娘道:“這才到哪兒,我還準備掙了錢明天帶著你們到鎮裏來住,一來讚滿賣花方便,而來也不用再受大娘的氣了。”

提到杜周氏,王三娘滿心的委屈。自從她嫁過來生了女兒,她就一直受著杜周氏的氣,這都多少年了,她可曾不想著離開。可是杜應貞是個孝子,沒什麽大事,他怎麽舍得離開杜明禮自己出去住呢?

“再說吧。”王三娘深深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