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瑾的臉色瞬間就不好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人群之中走出來的,又是怎麽走回沒藥坊的。

“趙大夫,你沒事吧?”

沒藥坊新來打下手的小夥計王四看到趙瑾這般失神的模樣,有點吃驚,畢竟趙大夫醫術高明,做事情鎮定自若,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現在這般神情準是出了什麽大事。

趙瑾整個人是懵的,他不想將這兩張皇榜聯係在一起去想,可是……

他失神地走著,直到撞上了一個人。

“師父……”

呆若木雞的眼神讓元一針更加篤定此事與蘇妙妙有關,元一針心裏煩躁,皇榜他也看到了,但他所擔心的恰好和趙瑾相反,他所擔心的是蘇妙妙大功告成會來彭城接走趙瑾。

“走路還心神不寧的,還如何治病救人!”

元一針的脾氣不好,這些日子趙瑾跟著他受了不少氣,不過所幸的是趙瑾這個人心態好得很,所以平時也對這些並不在意,隻是今天情況不同。

趙瑾鼻子裏哼著氣,往屋子裏走去。

元一針撇嘴,覺得自己的徒弟有點不對勁,而且他開始反省剛剛的口氣確實有點不近人情了。

他輕輕推開趙瑾的房門,看到趙瑾一個人坐在桌子前,癡癡傻傻地看著手中的一根發簪。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睹物思人。

“你娘子的?”元一針自己坐下。

趙瑾點點頭,然後將發簪收了起來,道:“師父,剛剛多有冒犯,實在抱歉,我先出去做事了。”

“你等會。”元一針拉住趙瑾,隨後又道,“外麵有王四看著,你先坐下來和我聊幾句。”

趙瑾低著頭,沒有拒絕也沒有應和。

“你家娘子家裏大赦,怕是很快就要和你重聚了,師父知道留不住你,但是也希望你能陪我走完最後這些日子。你放心,她來了我不會為難她,你要走邊走,我絕不攔你。”

元一針覺得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大不了蘇妙妙來了之後自己悶聲不說話唄,那也就不會惹得別人不快了。

由此看來元一針還是很在乎趙瑾這個好徒弟的。

“師父,我娘子也許不會再回來了。”

趙瑾說話的時候喉嚨發幹,如果是個小女子,此時一定是聲淚俱下了。

“什麽意思?那丫頭怎麽不會回來?”

蘇妙妙對趙瑾的心意元一針很明白,畢竟誰不想自己個的丈夫留在自己身邊守在身旁,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但趙瑾卻不願飛走。蘇妙妙自然是知道的,她當然希望趙瑾可以和他一起共渡難關。

但蘇妙妙始終不是蘇瀟瀟,她果敢堅毅,更像一個男人,男人是不允許自己所愛之人被自己拖累的。

對於趙瑾來說,學醫是一個天賜的機遇。

比起那些孔孟之言,也許學醫才是趙瑾的歸宿。

孔孟之言要學,但學的太多人就會變得迂腐固化。

蘇妙妙不希望趙瑾成為一個迂腐的讀書人。

可惜趙瑾似乎到現在都不懂蘇妙妙的心意。

麵對趙瑾的默默無語,元一針拍拍胸脯,大聲道:“我敢保證,那丫頭一定會來接你走!”

“師父……”趙瑾似乎並不相信,怕真的是孔孟之言讀多了,他道,“我娘子她快成太子妃了,師父你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真的很喜歡她。”

“那太子喜歡她,是太子的事,你怎麽知道那丫頭就跟著太子了?這皇榜隻是皇上的意思,又不是丫頭的意思,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迂腐頑固,連這點道理都不懂了!”

元一針話糙理不糙地指責著趙瑾,趙瑾細想一下,頓時有點道理。

正欲廢話,元一針又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這小子一定是有異性沒人性,看上哪家黃花大閨女了,想要借著什麽由頭一紙休書棄了那丫頭,是不是?!”

“不是,不是!”趙瑾百口莫辯,不想元一針卻愈罵愈凶,他想徹底將趙瑾罵醒,卻想不到趙瑾是一個一罵就醒的傻蛋。

元一針一向不太喜歡蘇妙妙,但是這一次他卻肯為蘇妙妙說話。

恐怕也是愛屋及烏。

太在乎這個徒弟了,徒弟的眼睛被東西蒙蔽,而他這個師父自然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元一針罵累了,坐在椅子上直喘著粗氣,隨後捋了捋胡子,道:“這樣吧,我托在京城的老朋友給你打聽一下到底皇宮裏發生了什麽事,我那個老朋友祖孫三代都在宮裏做禦醫,前朝後宮裏的事情他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我寫信問一嘴,不用多久很快就能知道到底是皇權威逼還是丫頭一時之間昏了頭了。”

說寫就寫,一封信很快就被裝進信封。

“王四,送去驛站,讓他們快馬加鞭送去京城。”

王四飛毛腿似的往驛站的方向跑去,元一針這才舒了一口氣。

但是趙瑾卻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作為當事人,他確實安不下心來。

聽了師父的話,他不再擔心其他,隻怕蘇妙妙真的是被皇上和太子殿下所逼迫,說不定現在在宮裏還是被拘禁起來不能走動的。

李斌貝對她的心思趙瑾一直都看在眼裏,當時知曉他是太子殿下的時候,趙瑾就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啊切啊切——

蘇妙妙接連打了幾個噴嚏,但是卻沒有感覺自己身體哪裏不舒服。

“難不成是有人在想我?”

趙瑾。

好久都沒有見過趙瑾了,蘇妙妙連他的樣子都快記不得了,但這並不能抹去蘇妙妙對趙瑾的愛。

愛這種東西真的很奇怪,說來就來,說走卻又走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