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鵬回到自己房中,想起今日吃了閉門羹這件事,隻覺得郭林江與他想象的不同。
即便他有膽子和錢忠康造反,他的老母親必定是不會同意的。
話說這郭母是何許人也,竟然連錢忠康都不放在眼裏,還一直罵罵咧咧地對待錢忠康。
這郭林江是個忠臣,和郭母有很大的關係,若不是他母親教育嚴厲,也不會成了鐵骨錚錚的忠臣。
隻要是帶著禮物的,郭母一律不準他進來,管他是誰。郭林江也算是個大孝子了,母親的話一一聽從,沒有什麽事情不與母親細說的。
老夫人也是簡樸,宅子雖然沒有別人的府邸寬敞,但怎麽說也是一個高官的府邸,竟然裏麵隻有兩個仆人,其中一個還是一個聽不到說不出的聾啞人。
“阿江,為娘知道你在宮裏做事不容易,但是一定不能背著良心賣主求榮!”
晚飯席間,郭母還是沒忍住說這一句老生常談的話。
郭林江往母親碗裏夾了一塊紅燒肉,回應她道:“娘,你放心,我不會做對不起皇上、對不起天下百姓、對不起天地的事情。”
郭母欣慰,看著眼前壯碩的兒子,還是有點發愁,她歎了一口長長的氣。
郭林江丟了碗筷,問她道:“娘,你如果還不放心,兒子可以過幾日向皇上請辭,咱們回家鄉永州去,兒子陪娘種田養雞,好讓您老人家頤養天年。”
“不可!萬萬不可!你是皇上的臣子,又正值春秋鼎盛,皇上久病不愈,正是差人為己用的時候,你現在要走,算怎麽回事?再說了,你那個老師一看就不像是什麽好人,他來府上必定也是有事相求,大抵就是拉幫結派的事情,明眼人都知道他想拉攏你!”
郭林江苦笑兩聲,繼續聽母親說道:“我看你以後還是少與他來往,畢竟他有了那樣的心思,以後一定還會糾纏於你。”
郭母開啟碎碎念模式,郭林江也不阻攔,他知道母親這是為他好,替他擔憂。隻不過自己也年近四十了,還讓老母親為自己操心著實不孝。
“阿江。”
郭林江緩過神來,郭母正盯著他看。
“娘,何事啊?”
郭母拿下郭林江手上捧著的飯碗,郭林江有些莫名其妙,他道:“娘,我還沒吃完哩!”
眼下吃飯是頭等大事,郭林江想要在郭母手上要回飯碗,豈料郭母不給還反問道:“飯不能不吃,那媳婦就能不娶了?”
郭林江木然。
“春梅,快點把東西拿來!”郭母朝著後堂大聲嚷嚷道。
郭林江嚇得筷子都掉地上了,求饒道:“娘啊,你就饒了兒吧!”
正說著春梅就從後堂飄飄而至,手上還拿著一個名冊和數不清的畫卷。
“老夫人,後堂還有十幾卷嘞!”春梅氣喘籲籲地說道。
郭母嗬斥她道:“還不拿來給你家少爺看看,你這小丫頭現在還學會偷懶了,該打該打!”郭母佯裝要打春梅,春梅躲在郭林江身後,一來二去鬧得郭林江哭笑不得。
“老夫人,人家是想著少爺若是看中了這裏麵誰家姑娘,合了眼緣,也用不著再拿那些湊數了,那些就當是庫存了。少爺先見見這裏麵的姑娘,若是喜歡了看上了直接娶回來就成了!”春梅吐吐舌頭俏皮地說道。
“小丫頭片子,嘴越發伶俐了,還知道為自己開脫了!”郭母笑盈盈地說道。
春梅也跟著笑道:“還不都是為了少爺,少爺早日娶妻回來,我們也跟著歡喜!”
郭林江對京城的這些媒婆真是無話可說,辦事效率也太高了,前幾日已經拿來不少畫卷供他挑選了。現在又多了十幾卷,聽說後堂還有庫存十幾卷,當真是非要挑一個不成了。
“這幾日隻看得了眼下這十幾卷,那後堂的畫卷趁早給人家還回去吧。”郭林江頭大地看著畫卷,自覺地開始打開看了。
不然今天就隻能餓著肚子睡覺了,畢竟一碗白飯還在母親手上,搶又搶不到,要又不給你,你能怎麽辦,隻能順著老母親的意思去做。
郭母以為兒子想開了,眼睛眯成一條縫,道:“你放心這些媒婆都是勢利眼,看到是你在找媳婦,不用我說把好的都拿來了,聽說還有的姑娘家偷偷塞錢給她們,就為了能讓她們的畫像在這裏。”
郭林江倒吸一口涼氣,他已經快四十歲了,那些小姑娘小的才十四歲,大的也就隻有十八歲,這樣的年齡差,實在讓他不想多說什麽。
況且他心裏一直都放不下死去的未婚妻,這要讓他怎麽成家立業。
想到這裏郭林江猛地合上了手上的畫卷。
郭母知道,兒子這是想起怡然了。
“娘曉得,怡然不在了,你想為她獨活一輩子。但是這未必是怡然的想法,怡然看到你這樣一定不會高興的。”
郭林江站了起來,郭母又道:“怡然是個好孩子,也是對你一心一意的,不然也不會在大婚之日跳崖自盡。”
“娘,別說了。”
郭母也跟著站了起來,她道:“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當年永州鬧土匪,燒殺戮虐,無惡不作,要不是你自己不要命地單槍匹馬和土匪對著幹,怡然不可能為了救你去和土匪做交易,做了土匪流寇的壓寨夫人。”
郭林江悔不當初,那時候的年輕不懂事,葬送了心愛女人的命,也親手葬送了自己一聲的幸福。
“怡然不在了,她希望你好好活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還活在悔恨之中。”郭母也沒忍住,還是傷心了起來,最後草草道了一句“你好好想想吧”以此收場,徑自回了自己的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