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完沈白進去時,藍景還是之前的姿勢靠在床頭坐著。
沈白給他掛了針,叢朗走過去動作小心的把輸液管弄好,然後問道,“餓不餓,我去做點飯,想吃什麽?”
“都可以。”藍景說。
“那粥吧,你現在也不能吃油膩的。”
藍景,“好。”
叢朗便去廚房裏淘了米,把粥煲上,隨即拿了杯牛奶跟麵包片回來。
“冰箱裏現在隻有這東西,”叢朗晃了晃杯子,“先吃點墊墊?把藥喝了。”
藍景點點頭,咬了幾口麵包,然後雙手接過牛奶,他頂不喜歡喝這東西,叢朗以前做早餐,都是想著法兒把它做成酸奶酪或者其他東西給藍景吃。
這會兒藍景倒是一點沒抗拒,捧著杯子把牛奶悶不吭聲的都喝了。
瞧著他這麽順從的模樣,叢朗就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俯身湊過去舔掉藍景嘴邊的奶漬,聲音戲謔道,“這麽乖?”
藍景看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下鼻子,小聲道,“我知道你現在憋著氣呢,所以……我想著順著你點,說不定待會就不忍心收拾我了。”
叢朗不禁被氣笑了,“你還怕被收拾啊?”
“……我又打不過你。”藍景哼哧道。
叢朗意味深長的挑了挑眉,“打得過就不認錯了?”
“沒,這事兒是我的錯,”藍景聲音頓了頓道,“我不應該瞞著你。”
換做是他,叢朗要是背著自己去冒險,他肯定會氣瘋了,回來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人給收拾一頓。
所以藍景的認錯態度十分良好。
“我錯了,叢哥。”
叢朗挑了挑他的下巴,“看著我說。”
藍景抬起頭,眼睛看著叢朗乖乖道,“叢哥,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叢朗的心裏早就綿軟成了一團,他知道殺束明城是藍景心裏的執念,哪舍得真的怪他,但麵兒上卻不冷不淡道,“先記著,等你好了再收拾你。”
而後他緊接著道,“下不為例,要是有下次行動,務必要告訴我。”
藍景心裏鬆了口氣,麵上也輕快了許多,“下次就到明年了,我每年就去刺殺他這麽一次。”
“為什麽?”叢朗問道,他其實已經猜到了原因。
果然藍景說,“束明城身後的勢力那麽強,其實我知道自己殺不了他,但要是不去,總覺得有一天我會忘記仇恨,我的養父母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也不會放過我。”
藍家夫婦的陰魂永遠會在夢裏折磨著他,束明城一天不死,他就要忍受一天這樣的折磨。
“束明城這個人我還算有點了解,他應該不是那種把人往絕路上逼的人,”叢朗觀察著藍景的神色,不動聲色的試探他的反應,“或許,藍家的事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藍景抬頭看著叢朗,眼裏的情緒突然變得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藍景什麽都清楚,什麽都知道,心裏不禁滲進了一點冷意。
“他是不是給你說了什麽?”半晌藍景開口道,“昨天束明城也對我解釋過,可我不信他。”
“他沒必要……”叢朗剛開口,就把後半句話給咽回去了。
像束明城這樣身份的人沒必要撒謊,也不屑於撒謊。
這個道理他懂,難道藍景就不懂麽。
或許在束明城屈尊降貴的解釋的時候,藍景就已經信了,可藍家的三條人命又怎麽能夠讓他輕而易舉的卸下快要漚爛在心裏的仇恨。
而且把束明城當仇人,又何嚐不是在拯救他自己。
在藍景的心裏,他自己是害了藍家的另一個元凶。
若放過了束明城,沒有仇可報,那麽下一個他就該了結自己了。
放在以前,藍景估計會在放下仇恨的那天,自然而然的跪在藍家夫婦的墓碑前自裁。
可現在,他想活著,他開始貪戀身邊這個叫叢朗的男人給他帶來的溫情,所以他必須給自己找一個賴在這個世上的理由——那就是束 明城。
束明城沒死,大仇未報,他就必須活著。
這個話題沒法再繼續下去,叢朗住了口,什麽都沒再說。
藍景反過來安慰他道,“你放心,說不定過兩年我就想開了,不想報仇了。”
叢朗圈住藍景,有些心疼的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柔聲說,“我在呢,我們是一體,以後不管你想做什麽,都別自己一個人,記住了麽?”
藍景靠在他的肩頭,很輕的嗯了一聲。
許是到了熟悉的家裏,藍景心裏安定下來,一直繃緊的神經也漸漸放鬆,聞著叢朗身上熟悉的味道,藍景閉上眼,不知何時臉偎著他的頸項慢慢的睡了過去。
“藍小景……”叢朗聽著耳邊勻長的呼吸輕聲道,“你口水流出來了。”
藍景嘴裏很含糊的嘟囔了句什麽,伸手過來抱住叢朗的腰,臉在他的頸窩間蹭了蹭。
“多大了,還撒嬌呢。”叢朗輕笑,把被子拉過來,蓋住他的身體。
等藍景睡熟了,叢朗這才動了動,小心翼翼的拿開對方圈在腰間的手,然後扶著他躺好。
隨即他穿好衣服輕手輕腳的出了門,去了醫院。
這會兒手腕疼得厲害,叢朗找沈白拍了個片子,還好是輕微骨裂,不需要手術。
“這個噴霧,每天噴三次,兩周到四周之內,手腕都不要再用力。”沈白抖著手裏的診斷書,抬頭看了叢朗一眼,“之前在你家怎麽不說你手傷了?”
當然是不想讓藍景擔心,叢朗嘴上卻道,“忘記了。”
隨後他向沈白道了謝,提著藥趕回了家。
藍景這一覺睡的很長,直接把晚飯睡過去了,醒來時,房間裏昏沉沉的,隻亮著一盞壁燈,而他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叢朗輕淺的啊呼吸輕輕的掃在他的額頭上。
藍景一動,叢朗也跟著醒了,他自然而然的低頭親了下藍景耳朵,然後打開了床頭燈。
“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疼。”藍景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迷糊,聽起來很軟。
叢朗聽聞拿起手機,“止疼針不能多打,我問問沈白有沒有其他辦法。”
他剛要撥號,老爺子的來電卻先一步跳躍在了屏幕上,叢朗愣了愣點了接通,電話那頭說道,“你住哪呢?我跟你奶奶到c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