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被困(8000+)

如今作坊的規模越來越大,原材料的問題春霞不得不考慮,如今已經漸漸開始向本村外村的村民們購買竹子了,但春霞覺得主動權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好,於是將從吳大少奶奶那裏借貸來的銀子撥了不少出來,一口氣買了上萬畝連成片的荒山。因為周經如今是總負責人,也忙得團團轉,這買地的事便是顧山去做的。

春霞還沒有見過那些地,如今既然還在家,便順便同顧山一塊兒去走走看看,規劃起來,趁著如今作坊裏的生產還沒到旺季人手充足、況且又正是栽種竹子的好時機,將該種的都種上。

當然,今年想要將這一萬畝全部種上是不現實的,所以她才更要去親自看看怎麽安排合適。

第二天早早的,春霞特意換了身湖綠色的短褐,穿了厚底的牛皮鞋子,同顧山一起先是坐了馬車,隨後下車便朝山裏走去。

“離這路上不遠,翻過兩座山,經過一處山穀就到了!這條路將來會拓寬的,不然往後也不方便將竹子運出來!”顧山說道畛。

春霞笑著點點頭,“不錯,不但這條連接竹山的路要修好,竹山裏的路也得弄好一點,畢竟這是多少年都有用處的,如今做得不周全,將來若要整改更麻煩了!”

“是。”顧山笑笑,在先頭領著路。

越往裏去路越難走,顧山不時的回頭看她,好在春霞早有準備,手中拄著根顧山就地取材的木杖,並沒有落下許多,見顧山頻頻回頭關切而擔心的望著自己,她便笑道:“表哥你走你的吧,我沒事的,若跟不上了我會喊你的!釧”

“哦!那行!”顧山忙收回目光笑了笑,沒有再回頭看她,卻是放緩了腳步。

兩人走了小半個時辰,終於登上了第一座山峰,站在山頂舉目四望,四下裏一派荒涼,不過在春霞眼中看到的不是荒涼,而是未來可見的青蔥蒼翠。

略略問了顧山一些情況,春霞便笑道:“咱們繼續往前吧!今日既然來了索性把所有的山頭都看完了再走!”

顧山瞧了她一眼,點點頭說了聲“好”便在前方帶路。

上萬畝的山場占地廣闊,加上荒山荊棘遍布,處處橫勾倒刺,兩人走得並不快,春霞也並不著急,一邊走一邊仔細觀察暗暗記下地形,不時的詢問顧山幾句,心中已經開始不自覺的盤算著如何安排規劃。

中午的時候,兩人找了處靠近山泉的地方,春霞拿出隨身帶著的煎餅向顧山笑道:“咱們且將就著吧,吃飽了好繼續趕路。”

顧山眉頭卻是蹙了蹙,說道:“雖然有太陽,可還是冬天,山裏頭又冷,二表妹還是別這樣吃東西!你坐著歇歇,我很快就生火!”說著不等她反對便轉身鑽進了山林。

春霞“哎”了一聲顧山沒搭理,她也隻得罷了。這一坐下來還真感覺有點累,便索性安心等著,揉了揉酸疼的腿腳和肩膀。

這個時節山中遍地都是枯枝,顧山很快就抱來了一大堆,生起火來,順手從係在腰間的包袱裏拿出幾個紅薯和雞蛋,埋在了火堆下的泥土中,拍拍手道:“你的水壺呢?我去打水。”

春霞看他不聲不響利索的做著這一切一點兒都不需自己操心,愣了愣,便笑著將自己的水壺遞了過去,道了聲“多謝!”

顧山很快接來了清澈的山泉,小心的將她的水壺放在火邊烤著,又向她道:“烙餅隻怕也硬了,我給你烤烤再吃吧!”

春霞見他把事情都包攬了,也不差這一點,便“哦”了一聲索性將包袱都遞了過去給他,自己樂得清閑。她抱著膝,下巴搭在膝蓋上,偏著頭打量顧山,忽然“嗤”的一笑,笑嘻嘻道:“表哥你可真勤快,心思又細致,做事又幹淨利落,不知道將來哪個姑娘有福氣做我的表嫂呢!”

顧山身子微僵,瞟了她一眼突然覺得有些慌亂和尷尬,扭頭掩飾般咳了一聲別扭的說道:“哪個姑娘看得上我……”看得上我們家!

“怎麽沒有?肯定會有的!”春霞忙道:“那等膚淺的也配不上表哥你,真正慧眼識珠的才合適呢!你啊,就等著吧,等緣分到了,那就是了!”

顧山瞧了她一眼沒吱聲,他似乎很不喜歡說這個話題,便將烙餅遞給她說道:“已經好了,快吃吧!”說著又用木棍將埋在火堆下邊的紅薯和雞蛋也拿了出來,吹了吹上邊的灰,小心的用幹淨的樹葉包好了遞給春霞一份。

“好香的紅薯!”春霞聞著這陣陣撲鼻而來的香味不禁饞了起來,也顧不得烙餅了,迫不及待拿起紅薯,燙得哎呀一聲趕忙丟開。

“你慢點,小心燙著。”顧山抬頭看了一眼她狼狽的模樣,臉上不禁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春霞頓時呆了呆,直愣愣的瞅著顧山。

她的目光太過於直接和毫不掩飾,重新垂下頭去的顧山察覺到了不由抬起頭來,有些遲疑道:“你,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我身上……有髒東西嗎?”說著不自然的低頭四處看看,又抬手在臉上胡**了摸。

“不是!”春霞哈哈大笑起來,說道:“表哥,我看到你剛才笑了耶!哈哈,表哥,原來你也會笑啊,我還從來沒見你笑過呢!”

“你……快點吃,等會兒還要趕路!”顧山的臉上“轟”的一下紅了起來,尷尬得有點手足無措,春霞相信如果不是這會兒在荒山野嶺,他肯定站起來就逃,逃得離她越遠越好。

看他羞窘成這樣春霞更覺好笑,不覺暗暗打量他幾眼,心道表哥平日裏悶聲不響的,活脫脫一個悶老實男,沒想到居然還會同人打架,真不知動起手來是什麽模樣。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是個人都會笑嘛!”春霞滿不在乎的笑了笑,說著又故作忿忿委屈道:“可是你太不厚道了,看到我狼狽出醜了就笑,哪有這樣的表哥的!”

“我、我——我沒有……”顧山頓時更急了。

“好了好了!我同你開玩笑呢!”春霞見他把自己的玩笑話當了真大急起來不由略感過意不去,忙笑著打斷了他,一笑不再繼續這件事,轉而說道:“你也快點吃吧,咱們早看完了早回去。”

“嗯。”顧山暗暗鬆了口氣,點點頭。

兩人匆匆填飽了肚子,撥了泥巴石頭將火堆掩埋了,便繼續翻山穿穀。

厚厚的雲層不知從哪裏被風推送過來,遮住了頭頂上的一片天空,明亮的陽光魔術般霎時消失的無聲無息無影無蹤,青山幽穀格外的陰鬱起來。

“隻怕要下雨,表妹,要不咱們先回去明天再來吧。”風吹過,枝椏枯草簌簌作響,顧山抬頭望望天說道。

春霞也抬頭瞧了瞧,天空已經變成淺銀灰色,與之前的陽光明亮相比起來的確陰暗了許多,不過這個時節的天空不都是這樣的嗎?說要下雨那也未必。

“我看還好,又不是六月天,這天氣哪兒能變得這麽離譜呢?沒有多少了,等會兒再回吧!”春霞說道。

顧山見她堅持便沒有反駁,點點頭“嗯”了一聲,陪著她繼續往前走。

兩人氣喘籲籲的爬上一座山梁上,站在山頂眺望,左邊是一片較為平緩的坡麵,右邊的山穀寬而廣,春霞一一記下,忽見不遠處密林中一道山溝在灌木草叢的遮掩下蜿蜒而來,她眼前一亮,便問了顧山幾句可知那山溝水有多大、往哪兒流去。

竹林中靠近水源,土壤自然更加濕潤,對竹木和灌藤的生長也有好處。

顧山搖搖頭表示不知,春霞便拄著木杖撥開身前的野草道:“走,咱們下去看看去!”

“這邊好像沒路下去,你跟我後邊。”顧山說著搶步上前。

這條山溝寬近兩米,水深過膝,溝中水青幽幽的,可見底部長著黑灰斑點水草的大塊石頭,還有不少的魚蝦遊來遊去,二人溯源走了一段,源頭就在自家買下的一處半山腰的泉眼。

春霞喜道:“到時候別毀了這處山溝,源頭的樹木都別動,再多種幾棵生水的芭蕉,這兩邊的灌木和大樹都留下別毀了,在這溝邊可大量栽植觀音竹和金竹、玉藤,若能將這山溝的水分流環繞山腳就更好了。”

顧山點點頭答應一聲,“這個不難,到時候我會和周大哥商量的!”

春霞笑道:“表哥你做事,自是妥當。”

顧山挪開眼光沒與她的相接,說道:“咱們該回去了,不然天就晚了。”

山中本就較平地暗得快,春霞一看果然,便點頭說好。誰知兩人還沒挪腳步,一陣狂烈的山風席卷著枯枝敗葉呼嘯而來,嗚嗚的響著,大有飛沙走石的氣勢,滿山的樹木植物都猛烈的搖晃起來。

春霞“哎呀”一聲慌忙轉身背對著風頭雙手捂臉閉上了眼睛。

“小心!”顧山忙站在她身旁護著。

風停,春霞生生的打了個冷顫隻覺寒意沁骨,緊接著,“嘩嘩”的大雨沒有絲毫預兆的鋪天而下。

“這可糟了!”春霞大驚起來,這兒離外頭的大路少說也有將近一個小時,這陣勢哪裏出的去?

顧山也吃了一驚,一把拉著她躲入一片濃密的枝葉下,說道:“別擔心,這麽急這麽大的雨想必下不了多久,咱們等等再出去!”

“嗯。”春霞咬牙點頭,忍不住雙手交叉抱著,瑟瑟發抖。

顧山見了略略猶豫,將自己的外衫脫了下來披在她身上,有點兒緊張道:“你、你別著涼了,我身體好,沒關係!”

春霞本想還給他,見他語氣小心翼翼的,似乎很怕自己拒絕,那推辭的話便說不出口,便道:“這麽大的雨,這兒也擋不了多久,看看附近有沒有山洞之類的,咱們先躲一躲也好啊!”

她這麽一說顧山便想起來了,忙指著前邊道:“我記得我們下來的時候那邊山壁上好像有個洞穴,咱們過去吧!”

“好!”春霞點點頭,跟著他在狂風暴雨中一路跌跌撞撞的奔了過去。

果然那兒有個山洞,兩人奔了進去終於算是鬆了口氣,看著外頭嘩嘩連成一片白茫茫的大雨,心中暗叫僥幸。

大雨帶起的寒氣隨著山風呼呼的往洞穴中吹襲,春霞蜷縮成一團,依舊咯咯發抖,顧山不聲不響在她麵前遮擋著山風,效果終究有限。

春霞勉強笑道:“沒事的,就算傷風著涼了也沒關係,最多不過抓一副藥吃上兩天就好了。”雖然這會兒挺難挨,可難受就難受,反正又不是要命的事兒。

顧山輕輕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他心裏再焦急,到了此時也無用。

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故意跟他們開玩笑,這雨越下越大,沒有半點兒停止的意思,天色變得更暗了。

聽著嘩嘩的雨聲,望著鋪天蓋地的的雨簾,兩人都忍不住心焦。

難道,要在這山洞中留宿一夜?春霞不由蹙起了眉頭苦著臉,太遭罪了好不好!顧山臉色也有些沉,在瞥見她的愁眉苦臉後臉色就更沉了,同時心中一凜:她是別人家的媳婦,兩人孤男寡女,就算行的正坐得直但禁不住人言可畏,如果真的在這山洞中過上一夜,自己是不怕,她還有什麽清白可言?女人家的清白名聲,那是比性命還要緊的東西!一個女人若沒了清白名聲,她還怎麽活下去?

“不等了,咱們出去吧!”顧山咬咬牙,說道:“表妹,我背你下山,等到了平地你再下來。”

“啊?”春霞其實沒有顧山想的那麽多,她隻是單純的覺得這時光捱得太遭罪,忽然聽見顧山這麽說不由一怔。

“我背著你走的快些!快走吧,等會兒天色更暗隻怕真的走不了了!”這裏他連這次也隻來過兩次,對附近的地貌地形並不是很熟悉,天色暗了下來又是這麽傾盆大雨中,一切都與平時所見不一樣,他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迷路。

“可是——”

顧山不等她出聲,索性自作主張往下一蹲拉著她伏在自己背上。春霞張了張嘴許是為他當機立斷的氣勢所迫,拒絕的話竟然說不出來,就這麽趴在了他的背後。

誰知,兩人今日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顧山剛剛背上春霞,還沒走兩步,隻聽見嘩啦轟隆一陣巨響,隨後,兩人眼前一暗,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那並不很大的洞口竟然被山體滑坡滾落下來的巨石黃泥給徹徹底底的掩埋住了!

兩人齊齊驚得呆了,就這麽僵直在黑暗中,半響說不出話來。

“糟糕!快放我下來,快,快去看看!”春霞率先反應過來不由驚叫,從顧山背後掙紮了下來。

顧山踉蹌了兩下如夢初醒,忙朝洞口的方向奔去。雙手在黑暗中**亂挖了一陣,觸手不是鬆軟濕漉漉的泥巴,隨後便是裹著泥漿的巨大石頭,他心中一片冰涼,苦笑道:“表妹……”

春霞打亮火折子,亦上前去,看這樣心中同顧山一樣冰涼了一片。

“不用擔心,”春霞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車夫還等在外頭呢,見情況不對他一定會叫人來救我們的。”還有杭東南,春霞想起了他,心中稍稍安定了下來,無比肯定的說道:“咱們一定能出去的!”

東南不會拋下她不管,他一定會救她出去。

見她這時候還這麽鎮定,顧山不覺朝她點點頭,輕輕舒了口氣說道:“還好咱們身上還有水和一些吃的,暫時不會有事。”

“嗯。”春霞亦笑道:“咱們等著吧!”

說著叫顧山一起進了洞穴裏邊,兩人安安靜靜的在一處坐著,熄滅了火折子。

火折子禁不得燒多久,春霞可不敢一氣兒讓它燃盡。有它握在手中,就好像握住了光明,心裏多多少少有了安慰和寄托,時不時還可以打亮看一眼。若是燃盡了,那就是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在無盡的黑暗中,她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兩人都沒再說話,簡單吃了點東西,喝了口水,便安安靜靜的靠坐著。也不敢多吃,因為誰也不知道外邊的人究竟什麽時候才能找到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顧山驚醒過來,感覺到春霞牙齒咯咯作響的一個勁往自己身上蹭,他不由大驚,伸手摸索著扶住她搖了搖叫道:“表妹!表妹!”

春霞身子瑟瑟發抖,喃喃的隻念著“冷……冷……”顧山嚇了一跳,摸索上她的額頭頓時吃了一驚,觸手滾燙的溫度明明白白的告訴他,春霞發燒了,而且燒得十分厲害。

“冷……我好冷……”春霞腦子裏混沌似的攪成了一團,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泡在數九寒天的冰水之中,透心透骨的冷,可一會兒又感覺燒得厲害,特別是腦袋,如同伏天大暑在烈日下曝曬,熱得腦門幾乎要炸裂開來,兩邊太陽穴劇烈的跳動起來。

迷迷糊糊間,仿佛有一雙手溫柔的抱住了自己,春霞立刻主動靠過去,伸出手緊緊的抱住了那人,一陣溫熱襲來,她舒服的低低舒了口氣。

誤打誤撞間,春霞緊緊環抱住了顧山的腰,顧山心上大震,身子猛地僵住,黑暗中睜大了雙眼直愣愣的望著同樣黑暗的前方,臉上一片臊熱通紅,紅得能滴出血來。

那雙柔軟的手緊緊的抱著他,透過衣衫,他能感覺得到透過她的掌心傳來的溫度,還有她的身體,也這麽緊緊的靠在他身上。雖然是殘冬時日,兩人身上的衣裳都不薄,可是他卻那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他的心劇烈的狂跳起來,就像那次她為他看病,那雙手肆無忌憚在他胸膛上按壓觸摸一樣的狂跳起來。

顧山輕輕的彎起自己的手臂,下意識將她摟了摟,手臂和身體微微的顫抖起來,臉上更熱,呼吸也驟然灼熱起來,心跳快得自己幾乎不能控製。

刹那間,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每一個眼色,她的每一句話潮水般的湧上他的心頭,在他腦海中走馬燈似的不停轉換、交錯,變得越來越生動、越來越清晰。

從沒有人關心過他的死活,他爹不用說,就是他娘,也是對著他哭訴的時候多。那次他傷得那麽嚴重,他很好的瞞過了眾人,雖然心裏暗暗的鬆了口氣,可是也不無失望。如果娘真正的關心他,怎麽可能沒有發現呢?可事實是,誰也沒有發現!除了她……

從那時起,他的心裏眼裏便再也揮之不去她的身影,越看她越好,越想她也越好。

可是有什麽用?他動心的時候她已經嫁做人婦,而且嫁的還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疼著寵著的丈夫,是她兩情相悅的丈夫。

自那之後,每每看著她笑,特別是看著她對他笑,他的心裏既偷偷的歡喜又微微的發酸。歡喜的是她的笑容很好看,像陽光一樣照進他的心底,令他的心情也莫名的跟著輕快起來;發酸的是這樣燦爛的笑容卻是給她的夫君,他甚至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看著那個男人時眼底的柔情和甜蜜,他知道她是真的愛那個男人。

漸漸的,酸楚大於歡喜,於是他不再願意看到她,想方設法的避開同她見麵,好在她隨那個男人住在城裏,他見她的機會其實也不多。另一方麵,他又努力的學習一切她交代的東西,他要留在作坊,要為她分憂,要讓她重視他,在她心裏占上一席之地。

隻要她記得他,說起他來的時候會由衷的道一聲“好”,笑著誇他做的事、將更重要的事交給他來做,他便心滿意足了。

他心裏很冷靜的清楚,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她,即便她沒有婚約、沒有嫁人,她那麽聰慧能幹,自己窮得一無所有,又有那樣的爹娘,怎麽可能配得上她?隻要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她好,便夠了!

顧山從來想也不敢想,自己和她竟會有如此親近的一刻,他一時有點暈了頭了,渾渾噩噩的隻覺有點飄飄然飛上九霄雲端了。

一個聲音突然從心底蹦出來,一遍遍的蠱惑著他:這裏沒有外人,隻有你們倆,你不是喜歡她嗎……

顧山呼吸急促而紊亂,甩了甩頭,努力使自己清醒過來:他不能,絕對不能!趁人之危那是小人行徑,他顧山最看不起就是那種人,他怎麽可以那樣!

她那麽愛她的丈夫,她又是那麽信任自己,如果自己做出了什麽禽獸不如的錯事,那還算是個人嗎?就算她一無所知,他能安心嗎?將來,他要怎麽麵對她!

可那蠱惑的聲音卻不肯罷休,一點一點的蠶食著他的心誌和理智: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了這次,以後就再也不可能有了!你以後再想同她這麽親近無疑是癡人說夢!你將再也無法觸碰她一絲一毫!你……真的甘心嗎?真的一輩子不會後悔嗎……

顧山心亂如麻糾結痛苦不已,腦子裏一個邪惡、一個正義的小人在打架,正義的那個明顯占了下風,每當想要反擊,卻換來邪惡小人一頓更加猛烈的敲打,很快就被打得奄奄一息了。

顧山的手顫抖著撫摸著春霞的臉,滑膩的觸感令他愈加心跳如鼓,口幹舌燥,指腹不小心輕輕劃過她的唇,引得她微微偏頭,低低的呻吟了一聲。

顧山火燙似的慌忙收回了手,腦子裏“轟”的一下炸開了,他深深的呼吸了幾回才微微緩了過來,卻是越來越忍不住的想:我就親親她,親親她的臉而已……我,我是她的表哥,當她是——妹妹一般,親親她的臉應該……沒什麽的吧?

這個念頭一起,頓時越來越強烈,無論如何也壓抑不下去了。

顧山的心怦怦的劇跳著,微微顫抖的都輕輕撫摸著春霞的臉頰,輕輕的勾勒著她麵上的輪廓,受著那無聲的**,慢慢的低下頭去。

就在他的唇即將落在春霞的臉頰上時,春霞突然輕輕的偏了偏頭動了一下,輕輕的呢喃道:“東南......”

顧山心頭大震猛的坐直了身,呆呆的望著暗夜中其實根本看不見的春霞,心上如同挨了重重一擊酸澀不堪,所有的綺念、所有的邪心統統被擊得粉粹,重新恢複了清明。

他不覺揚起手“啪”的一張摑在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令他羞愧而內疚。

他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趁她神誌不清的時候起這種齷蹉的心思!她不是別人,是唯一令他感到溫暖的美好女子,在他心裏那是神聖不可褻瀆的。明明知道她肯定不會願意的,他卻差一點就冒犯了她,他將來還有什麽臉麵對她!

“顧山,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混蛋之極!”顧山咬牙低罵著自己,對剛才的行為羞愧不已。

“表妹!表妹!”他抱著她輕輕搖了搖,心中已是一片坦然澄淨,“表妹,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春霞叫他這麽搖晃著從冰與火交織的煎熬夢幻中猛的驚醒,她努力抓住那一絲絲清醒的神智,低低道:“表哥?”

“表妹你醒了!”顧山聽見她叫自己不由大喜,連忙道:“表妹,你忍忍,很快有人會來救咱們的!你一定要忍著!”

“我……我頭疼……我發燒了……是不是……”春霞的聲音含糊而懨懨,有氣無力。

“是,”顧山心疼不已,緊緊抱著她道:“都怪我不好,都怪我!就差幾步,就差幾步我們就不會被困在這兒了,都怪我!”

黑暗中春霞低低的笑了笑,說道:“不,不怪你……是我……連累你了……”

“別這麽說!別再說胡話!”顧山既心疼又微微的生出幾許他明明知道此時不該有卻控製不住有的甜蜜。怎麽會是她連累他呢?不管為她做什麽,隻要她說出口他都是願意的。

就算,就算最壞的打算他和她沒能及時離開這裏,陪著她在這兒走到生命的盡頭,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本來……就是啊!”春霞卻是笑笑堅持。

顧山輕輕道:“你別再說話了,養著精神。”

“嗯……”春霞實在也沒有多少力氣說話了,兩邊太陽穴一下一下快速而劇烈的鼓動著,攪得她頭筋一陣一陣的發痛,腦子裏煮開的沸水般沸騰翻滾,難受之極。

“我渴……”嗓子裏幾欲冒煙,她低低的說道。

顧山如夢初醒,連忙答應一聲,摸索到身邊的水壺,擰開蓋子摸索著遞到她唇邊小心的喂了她幾口。

冰涼的**入喉,略略消退了那火燒火烤般灼熱的感覺,春霞舒服的歎了口氣,身子無力一鬆,又沉沉的欲睡了過去。

顧山用力攬了攬她,低頭說道:“表妹,你一定要堅持住,杭東南,東南他還在等著你呢!他一定會帶人救咱們出去的。”

顧山說完這句話,心口一痛,微微有點窒息。他最不願意的就是提起杭東南的名字,可他知道她喜歡聽,也知道此時唯有這個名字才能最大激起她求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