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差點釀成的動**(1w+)

荀貴妃大吃一驚,先是不敢置信,還當自己聽錯了!見王氏都哭了,說的有理有據不像作假,頓時氣得心頭冰涼,渾身發顫。

她匆匆安撫了王氏幾句,立刻便去找皇上去了輥。

這邊一人傳一人正熱鬧著,九門提督府和順天府那邊更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邊裝模作樣的吩咐手下人等集合、清點人數敷衍,一邊焦急的等著皇上的旨意。

如果這事兒楚王妃的娘家都不管,那麽他們也沒辦法了,隻得硬著頭皮照楚王的吩咐做,至於後果,也隻好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皇上的旨意終於及時的來到了。宮裏還直接來了禦前侍衛,將楚王即刻宣入了宮中,至於楚王府那些還在外頭沒頭蒼蠅似的亂找人的侍衛家奴們,也被皇上一道聖旨解救了。

皇上將楚王宣入宮中,罵了個狗血噴頭,勒令他不準再胡鬧,否則就罰他禁足。楚王一聲不吭的聽著,心中卻暗自不服,一顆心都係在流霜身上,堅持認定自己昨天就是看見了流霜,一定是她!

她還沒有死……

一想到這個事實,楚王便覺得熱血沸騰,什麽都顧不上了,區區挨一頓罵那又如何?

誰說當初死的一定就是流霜了?沒準是別人易了容呢?當時他傷心欲絕並沒有注意,所以沒有發現而已……

楚王為自己的解釋十分合理而激動不已,耐著性子聽父皇的訓斥,心思卻早不知飛到哪裏去了鹿!

皇上見他一聲不吭老老實實的聽著,隻當他受教了,便也放緩了語氣,歎道:“你這孩子平日素來聰慧機靈,怎麽會做出這麽荒唐的事情來?楚王府的麵子、朕的臉麵都不顧了?不知多少人背地裏要笑話!你還愣住幹什麽?還不趕緊去看看你母妃!為了你的事,她不知有多擔心!去吧!”

“兒臣告退。”楚王拜別同慶帝,隻得往瑤華宮去看望母親荀貴妃。

一步步靠近瑤華宮,他的心裏卻漸漸的變得有些五味陳雜起來,當初,賜死了流霜的正是母妃。他知道母妃是為了所謂的“為自己好”才會這麽做,但他仍舊難以釋懷。

那是他最心愛的女子,注定刻骨銘心、一輩子永遠也不可能忘記的女子,母妃怎麽就那麽狠心。她知不知道她殺了流霜,也等於殺死了自己的心……

不過,楚王仰頭深深的吸了口氣,流霜沒死,她真的沒有死!

想到這兒,他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荀貴妃還在哭著,見了他哭得更是厲害,一邊哭一邊數落他。

楚王耐著性子聽,等她說完才緩緩抬頭向她說道:“母妃,是真的,我真的看見流霜了,她沒有死,她真的沒有死。母妃,我每天不知想她多少遍,夢裏也不知夢見她多少回,我不會認錯的,雖然衣裳跟發髻同她從前不一樣,可我知道,那就是她……”

荀貴妃恨不得暈過去!先前一番話統統都白說了!

“你!”荀貴妃心中一堵,掩麵泣道:“你這是要氣死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不氣死我不甘心呀!我不許你再提那個賤人!她害你害的還不夠慘嗎!你要是再提她,我,我——”

“母妃!”楚王突然跪了下來,鄭重的向她磕起了頭。

荀貴妃心中一驚一涼,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看著鄭重向自己磕頭的兒子。他們母子素來親厚,他從來沒有這樣對過她的,從來沒有!

“你、你這是做什麽?啊?你這是做什麽!”荀貴妃心中一悲,忍不住又流下淚來。

楚王輕輕抬起頭,直視著她懇切道:“母妃,您向來最疼兒子了,兒子求您,不要再為難流霜好不好?兒子求求您了!流霜她一定還活著,兒子一定要找她回來的,求您今後莫要再讓兒子為難。母妃,兒子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禁得起再一次失去她……”

荀貴妃心頭猛然大震,臉色發白的瞪著自己的兒子,半響說不出話來。

“母妃保重,兒子告退了。”楚王默默起身,默默退了出去。

荀貴妃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身子一軟,喉嚨裏“咕嚕”呻吟一聲,緩緩的向後倒去靠在榻上,喃喃道:“他怎麽了,他究竟是怎麽了……難道我做錯了嗎?難道是我做錯了嗎……”

楚王隨口問了瑤華宮的宮人,很輕易便得知不久前丈母娘周夫人來過這兒,楚王不由皺了皺眉頭,一肚子的火氣。

楚王當然不會這麽輕易放棄,父皇下了旨意,不能明著找人,但並不表示不能暗中繼續查找。

可是即便暗中查找,又如何能夠瞞得過所有人的耳目?

不過兩天功夫,整個京城中大大小小的權貴官員甚至後宅的夫人小姐們都知道了楚王在找一個叫做流霜的姬妾之事,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說什麽的都有。

楚王一派急得不得了,一個個的輪番苦口婆心,楚王嘴上應了,背地裏該幹嘛仍舊幹嘛,叫人說的急了他便道:“這是本王的私事,你們非要管不可嗎?本王派人尋找流霜礙著你們什麽了?還是

tang誤了什麽事了?你們非得要插一手?你們的家務事,本王可有置言過半句?此事休要再說,這件事本王是一定要繼續下去的,你們說什麽也沒用!”

一席話說得來人無言以對。

東宮太子一派則背地裏差點笑掉大牙,覺得楚王不但荒唐,而且愚蠢,如此看來,倒根本算不上正經對手!

荀貴妃也一直暗中關注著這件事情,見楚王如此執迷不悟不禁又氣又惱又無奈,既心疼兒子,又感到自己在眾嬪妃姐妹們中失了麵子,便在同慶帝麵前哭訴,一口咬定這件事情背後肯定有陰謀!肯定是有心人故意設的局,目的就是為了打擊楚王、令楚王出醜。還說如此不顧皇室體麵、狼子野心之人,其用心何等狠毒,定要徹查揪出來不可,否則,楚王沒臉、楚王府沒臉,整個皇室又何嚐不成了百姓們眼中的笑話!

荀貴妃一席話,令同慶帝不覺也動起疑心來。

荀貴妃雖然沒有直言太子的不是,但是他這輩子就兩個兒子,一個是太子,一個是楚王,如今東宮和楚王本來就不對付著,如果說誰最想看到楚王出醜、最想打擊楚王,除了東宮還有誰?

同慶帝越想越氣,便傳召內閣四位大臣問話,表示了對此事的疑點,同時表示要徹查此事。當然,他不會將荀貴妃拉扯出來說事兒。

四位閣老聽了心中俱是一凜,皇帝雖然沒指出東宮的嫌疑,但幾個人都是在宦海中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的人,豈能連這點兒言外之意都領會不到?一時之間各有各的打算。

李閣老年紀大了,且這兩年身體不太好,最多再幹三四年就會致休。所以如今對於朝堂上的事情他幾乎不再發表什麽言論,隻是按部就班的做好自己的分內事,然後清清靜靜的等著榮歸故裏。

他可不想這時候再招惹什麽幺蛾子上身,萬一弄得不得善終,那就太得不償失了!因此,聽了皇帝的話,他心中的震驚和意外也就一閃而過,然後便眉目低垂,靜靜的站在那裏,兩眼放空,什麽也懶得想。

剩下三人中,張閣老是偏向於東宮太子的,而嚴閣老則是偏向楚王的,兩個人的四道目光在半空中無聲對撞,無聲的碰撞出一串火花,隨即又各自挪開了去。

還有一位首輔大人徐閣老,雖然也是支持太子,但他支持的是正統,並不是針對個人,為人耿直,一向來深得皇帝的倚重與信任。

徐閣老一聽此事便知要糟糕,如果皇上真的下旨徹查,隻怕因年大將軍去世留下的空缺而引起的一場明爭暗鬥又要興起,朝堂又將難以保持平穩了。

要知道隻要想查,有什麽是查不到的?即便查不到也能憑空捏造出來、也能屈打成招,這一查不知會牽連多少無辜之人、不知會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徐閣老不等張閣老和嚴閣老反應過來,急忙奏道:“皇上,依老臣之見此事乃楚王私事,還是不要大動幹戈的好。王爺年輕氣盛,行事難免有考慮不周的地方,皇上教導他一番也就是了,若真那麽查起來,原本無事反倒惹出事來,豈不是叫百姓見了更有話說?再說了,那什麽流霜,不過是個小小女子,算得上什麽?而且明明已經在四年前死了。在此事出來之前,誰會料得到她對王爺的影響竟會這麽大,又有誰那麽篤定弄一個四年前就死透了女子出來裝神弄鬼便能誘得王爺上當呢?可見這等說法是站不住腳的!還請皇上三思啊!”

“是啊皇上!”張閣老見狀大喜,也忙回道:“如今已經快十月底、十一月了,很快就要過年了。今年又正好攤上三年一度的吏部大考,明年緊接著又是秋闈,許多的事情都要忙著呢,此時朝堂亦穩不宜動啊!”

嚴閣老見他二人占了先機,偷偷瞥見皇帝的神色又猶豫起來,也不便再反對,隻得也隨聲附和了幾句。

李閣老見他們仨意見一致了,便也慢吞吞的投了讚成票。

皇帝聽他們這麽說不覺也緩緩點頭,道:“幾位愛卿說的也有理,朕差一點忘了,如今可不是許多事還要做?既如此此事作罷,你們下去吧!”說著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個不肖子!

楚王再次被傳召入宮,挨了一頓狗血噴頭的臭罵之後,同慶帝便警告他背地裏不準再動那些不三不四的手腳,勒令他在府中修身養性讀書一個月,相當於是禁足了。

荀貴妃也急得含淚將兒子數落了一通,隻是語氣卻明顯緩和了下來,透露出的意思是:不要再惹你父皇生氣!你想找流霜,隻要她活著,你以後慢慢暗中尋訪便是。

楚王得了這暗示頓時大喜,便暫時將此事擱下,老老實實回府讀書去了。

當然,這個擱下並非完全擱下,他的心腹們仍舊是在京城以及周邊地方暗暗打探著的。

素嬤嬤得知楚王被禁足的消息不禁歎氣,向楚王妃道:“王妃當初若是聽老奴的勸,何至於弄到如此地步!短短數日王爺就被皇上訓斥了兩回,這一回更是禁足了,楚王府失了顏麵,娘娘麵上也不好看呐!”

楚王妃冷笑道:“嬤嬤您還怨我呢!可您也看

見了,父皇的旨意都勸不動他、非要將他禁足他才肯安生下來,我又能做什麽?饒是這麽著,哼,已經給我臉色看了呢!若那日我攔著了,沒準什麽氣都往我頭上撒!我又何必!”

素嬤嬤頓時無語,片刻方道:“其實,如果當時王妃第一時間派人進宮向貴妃娘娘稟了此事,說不定不會鬧到如今這地步——”

“嬤嬤!”楚王妃頓時惱怒起來,一頓足氣道:“連您也要編排我的不是對不對?我娘不過進宮為我打抱不平說了幾句話,你看看他回來都做了什麽、說了什麽,若我去說了,指不定還怎樣呢!哼,且別說他,隻怕貴妃娘娘就先將我好一頓教訓,怪我沒用,沒能攏住她的好兒子!哼,都是我的錯,什麽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她自以為是將那賤人賜死,隻要那賤人活著,我過了門自有千百種手段對付她!管教她慢慢的失了王爺的歡心,到了那個時候,她是死是活王爺又怎麽還會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呢?就是因為她多事才弄成這樣!我能有什麽辦法跟一個死人鬥!”

“我的王妃!您小聲點兒!”素嬤嬤嚇得不輕,連忙四下張看,籲了口氣柔聲歎道:“好了好了,老奴知道您委屈,老奴心裏都知道!我的王妃,您看開些,反正那麽一個死人,再鬧又能鬧出什麽花樣來?這日子長了,王爺還不是您的!”

“嬤嬤別說了!”楚王妃眼眶一紅,忍不住流下了淚。慌得素嬤嬤連忙安慰,噤口不言。

與此同時,京城裏一處幽靜之所的樓閣中,一名墨發高束、穿一襲月白長袍、二十出頭的英俊男子聽了屬下的稟報之後忍不住微微一笑,說道:“原本以為楚王果決剛毅、英勇善戰,比那耳根子軟的太子要強許多,沒想到卻是如此行事衝動、顧前不顧後之人,嗬嗬,這樣的人,能成什麽大事!”

那屬下卻是笑道:“爺您有所不知,楚王那一幹心腹得用之人不用說這回是又氣又急又無奈,可京城中不知多少大家閨秀們都忍不住暗暗傾慕楚王呢!都說楚王不但身份尊貴、長得又年輕英俊、又有勇有謀前途無量,是這世上再無第二的理想夫婿!”

月白長袍的公子聞言嗤笑道:“真是一群花癡!楚王妃即便不是傾國傾城,也是千裏挑一的好容貌了,楚王連正眼也不瞧她,又豈會瞧上別人?不過,”

他緩緩的說道:“楚王府還隻有一位王妃,按例還有兩位側妃的空缺,這一回若真有哪家夫人小姐上了心,若是成了,對楚王來說卻是不小的助力,等他手底下那些家夥回過神來,想必也會想到這一點……就不知太子那邊到時又是怎樣一番動作了……”

“我們要不要做點什麽?”那屬下的眼光頓時有些閃亮起來。

“不必。”那公子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們隻需要打聽消息、多安插可靠探子就可以,其他的都不必管。還沒到那地步!”

那屬下恭恭敬敬應了聲“是”,慢慢的躬身退了下去。

楚王府這一番風波全京城皆知,年府上自然也不例外。

春霞從幹娘柏夫人那裏也聽來不少,便向年東南笑道:“沒想到楚王還是個癡情種子,竟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虧他想得出來,竟連九門提督府和順天府的官差都打上了主意!還好那兩個衙門的長官聰明,要不然可就更要鬧笑話了!”

想象著一大批的官差滿京城裏出動,就為了幫一位王爺尋找一位姬妾,光是想想就覺得滑稽好笑。

“誰說不是,”年東南也道:“這幾天京城裏到處都在議論這事呢,都說楚王太荒唐!”

春霞不禁有幾分好奇,笑問他道:“你說,這位什麽流霜姑娘到底死了沒死啊?我聽人說四年前荀貴妃趁著楚王不在王府親自派人用毒酒賜死了她,看著她咽氣之後才回宮複命的。而楚王為了這事也著實鬧過一陣,還殺了不少的人。照理說,荀貴妃出其不意,那位流霜姑娘沒有逃脫的可能啊!可是楚王卻如此篤定見到了她,還鬧出這麽大動靜來,真正是——叫人費解了!”

年東南又笑道:“滿京城裏凡是議論這事的也都如你一樣猜測!”

春霞聽了便笑著道:“那你說說,那流霜姑娘真的還活著嗎?”

“我怎麽知道,”年東南將她攬著,笑道:“這是楚王的家事,我沒工夫搭理,死沒死他自己心裏再清楚不過了!”

“這位流霜姑娘,真是紅顏命薄!”春霞不覺輕輕一歎,又道:“你說,她長得會是何等傾國傾城呢?”

年東南知道她愛喝醋,一向來兩人說話但凡涉及到別的女子的時候他早已經下意識的便乖覺起來,這一回也不例外,便立刻做出一副渾不在意的神情說道:“誰知曉她,各花入各眼,恰好楚王喜歡也就喜歡了。”

春霞聽了不禁好笑起來,說道:“你說的也對!可不就是這樣。”

年東南不願意再同她說這件八卦,便笑道:“你不是在京城裏逛了好些天嗎?聽說這兩天正在整理收集上來的資料信息?如何?想好了打算做什麽嗎?”

春霞聽他說起這事笑道:“有點

兒眉目了,等完全弄好了再同你細說吧!隻是又要一筆銀子,咱們庫房裏頭還能拿來變賣的東西不知還有多少呢!”

年東南不以為然,笑道:“管他呢,反正是賣到外地,隻要不是禦賜之物,別的都不打緊。你想好了早早同我說,我好叫人幫你打聽地段鋪麵去!”

“嗯!”春霞聞言甚喜,嫣然一笑點頭。

第二日,藍玉公主那邊突然派了人過來,說是下一天長公主要去北苑打獵,她也去,順便邀請春霞一道去玩玩,甚至連騎裝都隨同一起送來了一套,寶藍色的箭袖四開衩長袍,細碎花紋鎖邊,同色係淺色披風,長筒高靴,麵料泛著柔光,做工精湛。

年東南以前教過她騎馬的,春霞自然沒有理由拒絕,便笑著客氣回複了來人。

送了長公主府的人離開之後,春霞便去大夫人和老太君那裏各走了一趟,將此事同她們說了一聲報備。

這是公主府的意思,大夫人和老太君自然不會說什麽。大夫人隻淡淡道了聲“知道了”便打發她出去。老太君倒是留她多說了一會兒話,又小心叮囑了幾句,這才笑著放她去了。

春霞一路往敬一堂走心裏一邊暗暗的有些沉悶,老太君不知怎麽的也跟她說起孩子的事來,說有個孩子旁身,地位才更牢靠,說話做事底氣也才更足一些,還說要不要開個補藥方子好好的補一補?

聽得她頭都大了,雖陪笑敷衍了過去,可到底從此這算是一塊心病了。

其實她自己心裏也有些納悶,避孕的香囊她早就不佩戴了,按理說效果也早就該過去了。年東南在這事上向來樂此不疲、精力充沛,兩人的身體也都健健康康,更沒有什麽家族遺傳病史。

而她又是懂得許多現代醫學知識的,既然決心要孩子之後,在飲食起居等方麵便格外留心,排卵期也是能估算的出來的,可好幾個月過去了,仍舊沒有孩子的影子……

春霞心裏微微的有些不安,難道說因為她是借屍還魂,所以——

這輩子都有可能沒有子嗣嗎?如果真是這樣,那該怎麽辦?她沒法接受自己深愛的夫君與別的女人做這等親密之事,哪怕隻是為了生孩子,哪怕孩子一生下來便將那女人另外安置出去而把孩子交給她來撫養!

可如果她真的沒法生育,年東南即便不會責怪她、不會拋棄她,心裏也未必不會有芥蒂。老太君就更不用說了,老人家如今看重她,除了二人投緣,更是因為她在她老人家眼裏有能力當得上她孫兒的賢妻。老人家心裏,年府的利益肯定是放在第一位的。

一路心亂如麻的回了敬一堂,便看到管著院子裏打掃收拾、布置修剪花木的方嬤嬤命兩個粗使丫頭押著一個婆子正在一旁廊下候著,與紅星在小聲的說著什麽,看樣子是在等春霞回來。

原本院子裏管著這項差使的是另一位婆子,後來那位婆子受了秦管家事件殃及池魚的牽連,被攆了出去,便是由這位方嬤嬤頂了差使。

“發生什麽事了?”春霞走過旁邊的時候朝她們瞟了一眼問道。

“夫人!”方嬤嬤連忙上前施禮,指著那婆子向春霞說道:“這老婆子是不中用了,就因為她掃地不幹淨老奴說了她幾句,她好大的脾氣發作起來,竟將老太君賞給夫人的一盆蟹爪給打爛了!老奴不敢做主,便捆了在這兒,請夫人發落呢!”

春霞朝那婆子瞟了一眼,她婆子跪在地上垂著頭不敢吱聲,春霞卻認得她,是姓龍的一個婆子,更重要的是,也是已經摸清楚了底細的一名大夫人派來的細作。

老太君賞給小輩的東西,代表的是老人家的體麵,做小輩的理應好生存放,這是做小輩的應該的心意。這婆子既如此大的脾氣,將老太君送的東西都敢撒脾氣打破了,無論有心還是無意,都是不能饒恕的。

正好借著這個由頭,春霞也懶得再留她,便淡淡說道:“那就交給二門上的管事娘子打一頓攆出去吧!我看這院子裏閑人挺多的,也沒什麽活計,這一個人的缺暫時就不必補了,來年再說吧!”

方嬤嬤答應一聲,便叫人將那婆子押下去。

誰知那龍婆子卻不服氣,一左一右兩邊肩膀一擺,向前膝行幾步來到春霞跟前,磕頭說道:“夫人,老奴不服!老奴不服!分明是方嬤嬤借機報複老奴,請夫人明鑒!”

“住口!明明是你——”

“哦?”春霞一眼盯過去止住了方嬤嬤,向這龍婆子笑道:“你不服氣?你倒是說說怎麽個不服氣法?”

“是,夫人!”龍婆子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忙說道:“既然是老太君賞賜之物,便應該妥善小心保護才是,可方嬤嬤卻叫人隨隨便便擺放在這外頭,分明就是她自個對老太君賞賜的東西掉以輕心,今日之事就算老奴有錯,方嬤嬤她也有錯。還有啊,當初她來的時候,老奴不怎樣奉承她,她一直懷恨在心,總想找老奴的麻煩敲打老奴,今兒一早,老奴明明將地掃得幹幹淨淨,她愣是要雞蛋裏挑骨頭說不幹淨,又挑剔了老奴好些話,分明就是仗著自個是管事有意排

擠刁難老奴!夫人,您可要明鑒啊!老奴在敬一堂待了這麽長時間,一直本本分分的做著份內活計,可從來沒有偷懶的時候!偏這位方嬤嬤管事之後就不斷找老奴麻煩,分明是她別有居心!”

“你簡直胡說八道!”方嬤嬤叫她一席話氣得臉色發白,亦上前行禮稟道:“夫人,您可不能聽信這婆子胡說八道!根本就沒有的事兒!她一個打掃庭院的,同老奴又素來無冤無仇,老奴何必難為她?於老奴有什麽好處?”

“那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心思!”龍婆子冷笑道:“你就是看我不順眼,怪我不奉承你墮了你的威風罷了!”

“你這麽說可有證據?沒有就別血口噴人!”方嬤嬤冷笑。

“哼,又不曾有白紙黑字,哪裏來的什麽證據?如今你管著下頭的人,誰又敢出頭說什麽,得罪了你,除非不想要差事了!”龍婆子不甘示弱。

“住口!”嬌紅看著不像樣不由低喝一聲,板著臉道:“夫人麵前你們這麽肆無忌憚的爭執,當敬一堂的規矩都是擺設不成!你們眼裏還有沒有夫人!”

兩句話說的二人均是臉色一白,垂手不吱聲。

春霞抬手扶了扶鬢上的珠釵,笑道:“龍婆子已經說過了,方嬤嬤,對她所言,你有何看法?”

“夫人——”龍婆子見春霞似乎不信自己的話還要問方嬤嬤頓時急了,剛開了個頭便叫春霞冷冰冰直射過來的目光給震得心下一顫,後邊的話硬生生壓了下去。

“總不能聽你一麵之詞是不是?”春霞便有兩分不快,淡淡道:“給了你說話的機會自然也要給別人機會說話這才公平!放心,無論誰是冤枉的,本夫人都會還她一個公道!方嬤嬤,你說說!”

方嬤嬤應了聲“是”便道:“那盆蟹爪是前幾日老太君那邊送來的,因為送花的姑娘還親口說了這花要擱在太陽底下叫太陽照著了才開得好、開得鮮豔,擺放在這廊下花架子上,老奴也是稟過夫人知曉的。怎麽到了那婆子嘴裏就成了老奴對老太君所賞之物不敬、不上心了?”

“至於說你掃的地,”方嬤嬤冷笑了一聲,說道:“今兒早上你掃地的時候潑灑的水多了些,掃得並不幹淨,等水跡幹了之後,地上還留了許多泥印子,我說你的時候紅星姑娘和另兩個姐兒就在廊上,都是看見的,你卻同我頂起嘴來吵吵嚷嚷,隨後便不情不願的,還將那一盆蟹爪打碎了,你說是也不是?這會兒你不思悔改,居然還要在夫人麵前顛倒是非黑白,哼,你當夫人糊塗了那麽輕易就叫你給騙了去嗎!”

春霞臉色頓時沉了起來,扭頭問紅星道:“方嬤嬤說的可是真的?”

因當時還有別的人在,紅星知道是瞞不過去的,便點了點頭,說道:“方嬤嬤的確是那麽說的。”

“夫人,其實是——”

“住口!”春霞冷喝一聲,盯著那龍婆子道:“你還要狡辯?怎麽?是不是這回連我都要編排進去啊?那盆蟹爪放在這天井中花架子上,這事兒我是知道的,你掃地不幹淨方嬤嬤說你難道還說不得了?你是什麽東西,倒是嬌貴的緊!哼,別打量我不知道,先前方嬤嬤沒來的時候,你四處說嘴說的是什麽話?隻說這管理打掃和滿院子花木的頭領應該輪到你來做,結果不曾想方嬤嬤來頂了這個位置,你心裏頭不服氣,故而生事!我說的對也不對?收起你們那點齷蹉的小心思吧!這敬一堂中大事小事,隻怕還沒有幾件我不知道的!我又不是瞎子、聾子,還不會看、不會聽不成?這種人還留在這兒做什麽?沒的髒了敬一堂的地,還不趕緊給我拖出去!”

春霞氣忿忿一邊吩咐,一邊同嬌紅等進屋去了。

眾人麵麵相覷,心中各是一凜,對這位年輕的夫人更不敢存了輕視小看之心。而那龍婆子一張臉色又紅又白,早已說不出話來了。

紅星回過神來,便忙命那倆婆子將龍婆子押下去,目光四下裏一掃,冷聲道:“還不都散了去,一個個都這麽閑嗎?”轟得小丫頭們作鳥獸散。

方嬤嬤亦向她點了點頭正欲告辭,卻見金桔打起簾子出來說道:“方嬤嬤,夫人請你進來說話!”

方嬤嬤忙答應著,彈了彈衣裳上的褶皺,理了理鬢角,連忙上台階進了屋去。

春霞在暖閣中見的她,嬌紅和綠袖兩個一左一右侍奉著,外頭便是金桔和銀杏守著,顯然是不許旁人靠近。

“老奴見過夫人,”方嬤嬤向春霞屈膝行了禮,頓了頓,見她沒有出聲說話,便陪笑道:“剛才多謝夫人主持公道,若不是夫人——”

“為什麽?”春霞淡淡打斷了她的話。

“啊?”方嬤嬤一怔,詫異的朝春霞看去,對上春霞冷清豁亮的目光,仿佛一切盡已洞悉。她不覺心頭一跳,慌忙別過了視線。

“為什麽要幫我?”春霞整個人鬆弛下來“嗤”的一笑,直截了當的說道:“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我沒那麽多功夫同你捉迷藏,要麽你就老老實實的全都招了,要麽,今兒也離開敬一堂吧!”

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那麽

巧的事?敬一堂中管打掃清理、修剪打理花木的五個丫鬟婆子中,春霞已經確認,就隻有那一個龍婆子是大夫人的眼線。可偏偏就是她著了方嬤嬤的道,而且外人還挑不出半點不合情理,就被方嬤嬤這麽輕而易舉的趕出去了。

若隻單單這一件事,春霞自然不會便想到是方嬤嬤有意為之。可她分明記得,先幾日她和綠袖拿了裝著要變賣東西的包袱出門,差點兒就叫紅星撞個正著,是方嬤嬤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攔下了紅星說話。

還有一回,她和金桔、銀杏一時疏忽在小花園裏說話,正要說到一些不便叫不相幹人等聽見的話,突然聽見方嬤嬤高聲同人打招呼,這才發現就在她們身後近處的幾叢山茶後就有人在!

先時隻道是僥幸,但僥幸的事情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春霞又不傻,如今回想起來,越想便越覺得不對勁,這個方嬤嬤,肯定是有問題的。

春霞問出這話來,不但方嬤嬤瞳孔驟然一縮大為愕然,就連嬌紅和綠袖也禁不住低低的抽了口氣,詫異的瞪著方嬤嬤。兩人仍舊有些迷糊,夫人為何這麽說?幫了夫人?方嬤嬤幫了夫人什麽?

“夫人聰慧過人,老奴佩服。”方嬤嬤自失一笑,重新恭恭敬敬向春霞施了禮,便抬頭望著她,正色道:“夫人想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您是侯爺的夫人,因為侯爺是老太君甚是看重的孫兒、是大將軍唯一的血脈。夫人,老奴這麽說,您該明白了吧?”

春霞睜大了眼睛,這下子輪到她大吃一驚了。她不動聲色道:“你是老太君的人?”

方嬤嬤搖搖頭,說道:“老奴是年府的人,也是夫人的人。自老太君讓老奴來到夫人身邊那日起,老奴就是夫人的人。”

春霞心中一下子五味陳雜,怔怔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原來方嬤嬤是老太君挑選出來送來幫襯她的,難怪是個人精!

“老太君真是——”春霞心中又是感激又有種不知該如何說起的情愫,苦笑道:“她老人家一片好意,可差點兒叫我誤會了!怎麽就不能同我知會一聲呢!”

方嬤嬤聞言也笑了,說道:“老奴先前也問過老太君,老太君說用不著,她說老奴該做什麽做什麽便是,橫豎要不了多久您自然會知曉的。老奴當時還不信,如今看來,老太君真是慧眼如炬!”

“……”對於家中這位老祖母,春霞覺得自己已經找不出什麽詞來形容了。看來往後還得處處留心啊,一不小心便著了這位老祖母的道了。

謝謝水和澹澹和雪雨的月票,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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