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方水秀不甘

方水秀可見是沒有機會進年府的了,她當機立斷立刻就將此事放下了,轉而又提醒老太君這事來。

就算阿秀進不了年府,她也不能讓年東南和左春霞兩人逍遙自在了去,無論是誰進府,她這個嫡母照樣可以拉攏利用,控製在手掌中。這才是最重要的。

“這也不必太急,眼下還是先準備著過年的事情吧,等年後再說不遲!”老太君笑了笑。

大夫人一想也是,沒有多久就要過年了,自然是過年的事最大,便笑著答應了,起身告辭而去。

看著她出去了,良久老太君才輕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對這個大兒媳婦,其實她是相當滿意的,這麽多年來有了她打點府中,一切井井有條謫。

可惜,人都是有私心的,到頭來誰也不能例外。

“叫個妥當可靠的老家人悄悄趕去天津衛一趟,給江家表姑奶奶捎個信……”老太君淡淡吩咐著身邊的許嬤嬤幻。

出了老太君的廣藤院,大夫人感覺自己的腳步還是飄的,心頭還是悶得沉沉的。

她從回廊上慢慢的往回走,半響才漸漸的恢複了神情。

還沒到玉芝院門口,遠遠就看見方水秀笑著奔上前來迎她,笑著扶了她的胳膊,眼巴巴的笑道:“姨媽……”

大夫人頓時有點心虛,下意識別開視線不敢去看侄女臉上的笑容和那雙水汪汪的滿含期盼的眼睛。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嗯了一聲,勉強露出個笑容。

大夫人十分為難,不知道該怎樣對侄女說這事。江家表姑奶奶跟老太君提過的那話她並不想說出來。她生怕侄女聽了會失態,這事萬一傳了出去,人人都知道了江家要向方家提親,恐怕許多原本想向方家提親的人家都要重新在心裏掂量掂量、想一想了。

這世上好女子多得是,誰耐煩同別人爭去?

萬一江家隻是私下跟老太君說說而已,並沒有向方家提親,那這話傳了出去,那侄女就更虧了。

“姨媽,請用茶!”扶著大夫人坐下,方水秀又殷勤的為她斟了茶上來。

大夫人笑著接過,揭開蓋子輕輕飲了兩口,見方水秀正等著自己開口呢,隻得笑著敷衍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也有些累了,得歇一會兒!”

“姨媽!”方水秀的臉色頓時就變了,變得有些發白,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些不可思議,有些害怕,又有些僥幸期盼的望著大夫人。

大夫人見狀不由心中暗歎:她是個聰明人,隻可惜聰明總是用不對地方,該糊塗的時候,偏偏不糊塗。

大夫人使了個眼色屏退眾人,輕輕握著方水秀的手柔聲道:“好孩子,先回去歇著吧!”

“老太君她,她老人家——沒有答應嗎?”方水秀覺得有點暈,喉嚨澀澀的,好不容易才問出了這句話。

她的心一點一點的涼了下去。

這還用問嗎?如果老太君答應了,姨媽何必搪塞自己?隻怕早就笑顏逐開、迫不及待的跟自己分享這個好消息了!可是,沒有!她的態度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沒有好消息!

“難道連您的麵子老太君也不給嗎?”方水秀美眸中溢出了淚水,蒼白著臉色咬了咬唇,含淚道:“雖然姨父已經不在了,可是您仍舊是年府的嫡長媳,您這麽多年來為年家辛苦操勞、生兒育女,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老太君她怎麽可以——”

“住口!”大夫人頓時臉色一沉,低斥道:“沒規沒距!這種忤逆長輩的話也是可以隨隨便便說出口的嗎?”

“難道我說錯了嗎!”方水秀抬起帕子拭了拭滾落的淚水,嗚咽道:“還是我就那麽不堪?老太君她老人家就這麽看我不入眼——”

“胡說!”大夫人忙道:“你別胡說八道!老太君心裏是喜歡你的!她還誇你來著!”

“那為什麽——”方水秀委委屈屈的看向大夫人,眼淚汪汪。

大夫人瞧了她一眼沉默片刻,輕歎道:“罷了!這事兒若是不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你,想來你是不會死心的!我告訴你了,你記得不要對別的人再說起!”

於是大夫人便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向方水秀說了。

方水秀頓時震驚了,對她來說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她做夢也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身子一軟,差點摔倒。

她不記得自己究竟有沒有與那江家的公子碰過麵,但她是知道那江家公子隨著母親來過年府的。也許是他在暗處無意中瞥見了自己也說不定!

方水秀氣得簡直都沒地方發泄!

這叫什麽事?就因為那該死的什麽江公子無意中的一瞥、就因為那江家表姑奶奶隨口那麽一提,她的終身幸福就沒有了?

“姨媽,”方水秀仿佛抓著最後一根稻草,含淚道:“也許,也許江家表姑奶奶隻是隨口提一句而已,也許並沒有這個意思的!這不是,他們江家回天津衛之後什麽也沒做嗎?這件事除了老太君和咱們又沒有旁人知道,難道就不能,就不能——”

“你胡說什麽呀!”大夫人心裏也好不沮喪煩亂,歎道:“如果可以的話,你當我不會替你爭取嗎?雖然隻有咱們幾個人知道,可江家跟咱們家關係向來親近,江家表姑奶奶跟老太君更是親得不得了,老太君是不可能容許做出這種事情來的!阿秀,算了吧!這事兒真是,真是——”

“我不甘心!我怎麽甘心呢!”方水秀索性嗚嗚咽咽抽泣了起來。

“行了!”大夫人叫她哭得不耐煩,頓時板起臉冷聲道:“事已至此不甘心又有何用?別哭了,趕緊回你院子去!過幾日我就送你回方家去吧!這個事真是——”

大夫人喪氣急了,心中已經飛快的轉了主意。方水秀自然是不能再嫁入年府了,可是方家還有待嫁的庶女,讓嫂子好生**個聰明點的、聽話的,等東南娶了平妻之後送過來做側室也是一樣!

她心中既然已經轉了主意,就更聽不得方水秀嗚嗚咽咽了,便不肯再聽,命她即刻回去。

方水秀沒奈何,隻得拭淚離去,心中不由大恨。

既恨江家母子無聊惹出這種事來,也恨老太君死要麵子卻白白害了自己,也恨姨媽不肯為自己爭取。最恨的,自然是春霞:自己到頭來一場空,憑什麽她可以得意洋洋的笑到最後?

絕不可以!

方水秀在院子裏待了一天沒有出門,晚上亦一夜無眠,第二天起來臉色黃黃,眼睛還是紅腫的。

她照著鏡子端詳端詳自己憔悴的容顏,便叫四兒打開妝奩替她梳妝,薄施脂粉打扮了一番,之後便去玉芝院請安。

大夫人見她精神臉色雖然有些許難看,但整個人看起來倒還好,隻當她已經想通了,心裏轉而又對她生出些許愧疚來,拉著她的手柔聲勸了好些話。

方水秀都柔順的一一答應了,盡管神情仍舊有些勉強,但已經不像昨天那麽激動了。反而主動為昨天自己的衝動態度道了歉,然後又說還想在年府住一陣子陪著姨媽,等小年前再回去,想留在這兒好好平靜平靜。

大夫人見她想開了,心中也自是歡喜,自然也不會反對她的要求,笑著答應了。姨甥兩人親親熱熱的說了好一陣子話,比先前更加親近。

昨天中午春霞就已經知道大夫人去找過老太君了,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老太君或者大夫人再次找自己說話。

大夫人那邊撕破了臉皮還罷了,她橫豎也是不在乎的,可是老太君那裏——就不能說不在乎了。

晚間年東南回來,她便向年東南說了自己的擔憂,年東南反而好好安撫了她一番,又說這一日過去了不是什麽動靜都沒有嗎?也許大夫人並沒有跟老太君說起,讓她不要擔心。

春霞苦笑,大夫人在老太君那裏待了許久才出來,除了這事平白無故的哪兒會有別的事情可說?

隻是,她也納悶,為何老太君沒有找她呢?按理說老太君不可能拒絕大夫人的請求才對!畢竟大夫人可是占著“大道理”的,完全理直氣壯。

第二天早上,去大夫人那裏請安,大夫人若無其事再也沒有提起這事兒,春霞一開始不敢置信,終是不得不信:定是老太君發了話,老太君這算是——幫了自己了!

她心裏既意外又感激,去給老太君請安時,見左右無人,便起身陪笑道:“老太君,孫媳謝老太君成全!孫媳——感激不盡!”

老太君瞅了她一眼,嗬嗬笑道:“你倒機靈,琢磨過來是我老婆子幫了你了?”

“是……”春霞聽著老太君有些揶揄的語氣,臉上微微的有些發熱。

“坐下吧!”老太君抬了抬手,卻是又道:“大夫人先前找過你?說過這事?”

春霞微窘,仍點了點頭,見老太君等著聽便將經過說了一遍,大夫人那些難聽刺耳的話她自然不會糊塗到在老太君麵前一五一十的學出來,那就顯得自己太小肚雞腸、也太不懂事了。

她隻說大夫人讓她勸侯爺娶平妻,她很是為難。

老太君倒是沒有怪她拒絕大夫人,反而說道:“既然你為難,為何不來同老婆子說,請老婆子幫你拿主意呢?”

春霞詫異的睜大了眼睛,直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麽?”老太君挑了挑眉,淡淡笑道:“你覺得老婆子不肯幫你?”

“不是的!”春霞叫老太君看得竟然有些慌亂,低著頭說道:“我,我隻是,隻是不想讓老太君您為難……我不是個賢妻,可是我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東南再娶一房妻子回來……”

老太君輕歎道:“你啊,到底是不肯信我老婆子!你和東南感情一向來要好,我有何不知?你不肯,他自然也是不肯的!這個侯夫人的位置你如果不配坐,那就另有話說,可我知道你有能耐能做好他的賢內助,難道我老婆子便是那樣不講理之人,非要給他娶一房平妻回來把這府上鬧得雞犬不寧?”

春霞沒有想到老太君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聽得低下了頭去,有些訕訕的不吭聲。

老太君竟然會

幫她?這叫她心裏一時有些發懵。她動了動唇想說點什麽,但是發覺自己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呀!”老太君輕歎道:“在山中的時候,你對老婆子可不是這樣的,有什麽心事也能跟老婆子說上幾句,怎麽回府上來了就多了這麽多顧忌呢?難道老婆子對你不好?”

“不是!”春霞抬頭道:“我知道您一直在幫我,還把方嬤嬤派到我那兒教了我許多東西。可是,可是…...這次的事兒,我不敢拿來麻煩您,我不想——讓您為難!您不光是我的長輩,更是年府的老太君。您考慮問題,自然得站在年府的角度,可是這一次我,我實在不能、我做不到妥協……”

“看來你也不是什麽都不懂!”老太君聽她這麽說心中更有幾分歡喜和欣慰。她就知道她是個懂分寸、知進退的。

老太君心中暗歎,笑道:“你能這麽想老婆子心裏便舒坦了!你說的不錯,有什麽問題我首先考慮的自然是年府,可你和東南不正是年府的男女主人嗎?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兒我也懶得管了,但咱們年府該是怎樣我心裏頭門兒清!誰打的什麽主意老婆子眼睛也沒瞎,都看得清清楚楚呐!你在這兒為自個私心過意不去,其實你這點小私心比起其他的來那真是提都不必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