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兒!”太子妃猛的將兒子攬入懷中緊緊的抱著,下巴抵在他頭頂上蹭了蹭,咬著唇,淚水滾滾而下。她身子抖動得像風中的樹葉,眼淚一滴一滴滴在他的頭發上,含淚泣道:“答應母妃,乖乖的聽話,乖乖的聽母妃和你父親的話,以後不要再胡鬧了,好不好!母妃求你了!不要再鬧了!”
皇太孫微怔,腦子裏忽然覺得空****的,心中也一片茫然。
他沒有撒謊,真的是有人碰了他!
他動了動唇想要再說一遍,卻終究咽了下去。母妃是不會相信他的,說了指不定她會跟父親一樣更加生氣,不,她不會跟自己生氣,卻會傷心歡。
“兒子知道了……”皇長孫輕輕說道。
“好,好!隻要你往後乖乖的,母妃便放心了!”太子妃吸了吸鼻子,掏出帕子拭去眼淚,旁邊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們見狀小心翼翼的爬了起來,過來攙扶太子妃和皇長孫殿下。
“手上疼嗎?母妃這就叫人拿了藥膏來!”太子妃握著兒子嫩嫩軟軟的小手,瞧著紅得嗆了血的手掌,不覺心中一痛,剛剛忍下去的淚水差點兒又湧了上來。
她輕輕一歎,柔聲道:“你父親也是為了你好,不要埋怨他,知道麽?岑”
皇長孫抬頭,烏漆漆的眼珠子看向太子妃,他真的很想道一聲“冤枉”,可仍舊沒說,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兒子知道,父親是為了兒子好。”
“你知道就好!”太子妃欣慰一笑,輕歎著將他攬著,道:“若是在你父親跟前,你也這麽懂事就好了!”
“……”皇長孫有點無語,小小的眉頭蹙了蹙,不由擔心說道:“母妃,我師娘不會有事吧?您說師娘會不會生我的氣再也不理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雖然當著太子的麵太子妃情急之下誇了口,其實心中也有點打鼓,躊躇片刻勉強笑道:“永安侯夫人是個心胸寬廣、識大體知禮的人,她不會怪你的!下回你見了她,定要好好的賠罪,知道麽?”
“嗯,我會的!”皇長孫用力點頭,臉上的笑容終於明媚了許多。心中卻不自覺的想,若是,若是師娘真的生氣了怎麽辦呢?再威脅她一回?不行不行,師娘那個脾氣,肯定不行的……頂多,頂多隨意讓師娘好好懲罰一頓好了!反正師娘理不理他,他總是要理師娘的……
“好了,快來上藥吧!要是真傷了筋骨這往後可怎麽寫字呀!”太子妃小心翼翼握著皇長孫的手腕,心疼之餘忍不住對太子起了幾分怨懟之情。
“父親不許我起來呢!”皇長孫卻是奪手扭身不肯,說道:“母妃去休息吧,父親不許我起來。”
“你這孩子!”太子妃急了,忙道:“你父親不過是在氣頭上罷了,你真要在這兒跪上一夜不成?要是跪壞了膝蓋可怎麽辦!快起來,等會兒母妃去跟你父親說一聲罷了!”
“不,”皇長孫固執道:“如果兒子跪一晚上父親消氣的話又有何妨?母妃不要再去打擾父親了,兒子沒事的!”
太子妃再三勸說,皇長孫執意隻是不肯,太子妃無奈,隻得輕歎著依了他,叫人拿了藥來親自給他塗抹上了,又叫拿了厚墊子來,看了看他,這才輕歎著走了。
太子妃離開沒多久,皇長孫便將伺候的人都轟了出去,隻命小林子和苗公公守候著。
不就是一晚上麽……跪著和坐著好像一樣可以懺悔吧……
長公主府上,兩位公主也命親信給春霞送去了膏.藥,隻是叫人悄悄到門口拿了,問候了幾句情形如何,並沒有驚動年府中人。
聽到宮裏已經賜了藥,春霞已無大礙,兩位公主才放了心。
藍玉公主舒了口氣忍不住抱怨道:“牧兒那家夥實在太調皮了!玩笑也不分場合!那些看著他的嬤嬤太監也沒一個好的,就光顧著自個看熱鬧了,那滿地都是燈火也不知道小心些,一個個都是混賬東西……”
藍玉公主絮絮叨叨的罵了一通,才發現自家的大皇姐似乎有些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不由好奇,過去扯了扯長公主的袖子,說道:“大皇姐,你在想什麽呀!”
長公主抬起頭,有些茫然的看向藍玉公主。
藍玉公主又好氣又好笑撒嬌道:“合著人家說了半天都白說啦!大皇姐,明兒咱們揪著牧兒上年府道歉去,那小子,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長公主笑道:“明日送張帖子帶些東西過去問候一聲便罷了,讓春霞好好歇著吧,先別去鬧她!”說著又道:“至於牧兒,你不覺得奇怪嗎?牧兒跟她要好,按理說不會做出這種事才對……”
“說的也是啊!”藍玉公主一下子也怔住了,不由道:“牧兒雖然調皮了些,大事上卻從不含糊。按理說他不會這麽胡鬧的,要是萬一毀了左姐姐的容,那可就,可就——”
可就什麽,藍玉公主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總之,結果一定會很不好!
“那也說不定!”想了想她又氣急敗壞道:“沒準那小子隻是一時調皮想開個玩笑
tang,誰知道玩笑開大了!弄巧成拙!對,肯定就是這樣!不行,回頭我還是得好好的教訓他,越大越不像樣,還是太子爺的嫡長子呢!大皇姐你說是不是?”
“是,你說的很有道理。”長公主不禁微笑。心中卻有點兒沉沉,仿佛有什麽不安。
不知旁人有沒有察覺,也許是她多疑了也說不定,反正,她就是感覺有點兒不對勁。這不對勁不是來自皇長孫,而是來自楚王。
春霞出事的時候,楚王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救她,還抬手替她擋掉了一盞砸下來的花燈。
雖然當時很混亂,看到的人也許不多,也許旁人看到了在那種情況下也不覺得怎樣,可是,她總覺得,楚王的神情,那是真正的透著焦急的關切,而春霞的反應,則是驚慌中帶著戒備與躲閃……
但願,是她眼睛花了!
再說楚王,他的手臂當時也受了傷,不過隱藏得很好,很快現場穩定之後,各人陸續出宮回府,他都一直裝作若無其事的忍著。
當進了楚王府,他淡淡的向楚王妃說道:“本王還有事要處置,王妃自己回院子吧!”的時候,楚王妃卻是定定的瞅著他,冷不丁的說道:“王爺胳膊上受了傷,不叫太醫來瞧瞧真的好嗎?王爺這般若無其事,難不成是銅牆鐵壁一點兒也感覺不到痛嗎?”
楚王當時就愣住了。
楚王妃目光有些閃爍,一雙眸子依舊一眨不眨的盯著他,麵上的神情,冷清得近乎變態,又說道:“王爺這麽裝著是為了什麽?其實當時臣妾就看見了。”
楚王被她說的有些惱羞成怒,麵色一沉冷冷說道:“為什麽?難不成大庭廣眾之下,你想讓本王出醜、顏麵盡失嗎?簡直無知!若此事傳了出去,本王的差事還能接著辦下去嗎?此事你既看見了,那就看見了,不要在外邊說起半個字!”
說畢,楚王深深的瞅了她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楚王妃瞧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手心捏著帕子一緊,微微冷笑。
“王妃,咱們回去去吧!天晚了,外頭涼!”素嬤嬤上前扶住楚王妃,柔聲笑著勸道。
“嬤嬤,今晚您分明也看見了的,是不是?”楚王妃沒有動,卻是轉頭看向素嬤嬤,目光沉靜如水,也冷清如水。
“王妃……”素嬤嬤麵上微僵,片刻小聲勸道:“以老奴看,是您想多了!當時王爺離永安侯夫人最近,如今王爺正與永安侯相互合作著,王爺會出手救永安侯夫人,也是挺正常的呀!您啊,別胡思亂想。”
“可是,”楚王妃望著素嬤嬤又道:“他為什麽藏著掖著?為什麽不敢光明正大的表露出來?分明就是心裏頭有鬼!哼,把旁人都當成傻子呢!”
“一定不會的!”素嬤嬤急了,正色道:“至於理由王爺方才不是跟王妃您解釋過了嗎?王爺也是要麵子的人呐,最要緊的是,萬一東宮那邊借此大做文章,搶了王爺的差事讓王爺好好休息,那王爺先前的成績豈不是白做了?退一萬步說,以王爺的身份和地位,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呀——老奴該死,老奴隻是打個比方罷了!怎麽可能會去招惹永安侯夫人呢?且別說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感情甚好,光是永安侯夫人這身份,王爺也不肯能會做這種事呀!這要是鬧了開來,那還了得!”
楚王妃不覺一怔,這麽聽起來,似乎素嬤嬤說的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