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早已不能入內,便在入口處停下,年東南扶著妻子下了車,兩人便攜手一道往前去。嬌紅、綠袖等也難得跟著出來一趟,一個個睜大了眼睛四下張望,不時對著兩旁的花燈指指點點議論說笑著。

漸漸的,天際夜色完全黑沉了下來,街市兩旁的花燈相繼點亮,各式各樣的造型材質的花燈令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一路行去,一路歎為觀止暇。

“在前邊的廣場上,聽說還有高達兩丈有餘的鼇山,咱們一會兒過去看看!”年東南笑著說道。

所謂的鼇山,就是用竹或者鐵架子高高搭起來的像一座山似的燈塔,可做成各種形狀。點亮的時候,不需說也能想象得到必定十分壯觀。

春霞笑著說好,轉身看了看嬌紅等人,見她們又要看燈,又要顧著跟上自己和年東南,加上人又多又要擔心著走散了,實在是顧此失彼,玩也玩不盡興,便向年東南笑道:“咱們倆一路就好,讓幾個侍衛陪著嬌紅她們慢慢逛去吧!約好回去的時間便罷了,一年裏頭也難得有幾天這樣熱鬧的時候,讓她們也輕輕鬆鬆好好的逛逛去!”

年東南也不願意她們跟著,總覺得渾身不自在,跟媳婦說幾句親密點的話媳婦都不肯聽,總是嗔著他打斷,要不然便是悄悄在他腰間擰一下以示警告,聞言正中下懷,便點頭同意。

嬌紅等更是歡喜不已,謝了恩,便喜滋滋的說笑著結伴去了。

這廂夫妻兩人相視一笑,仍舊隨著人潮往前說笑著去。

人推人,人擠人,不說步履維艱,也是身不由己。來到街市中心的大廣場,地方寬敞,人群沒有那麽擁擠成堆,兩人均暗暗鬆了口氣,尋了個地方歇腳。

此時時候尚早,鼇山上的燈還沒有點起來,造型卻已經可以看出,是巨大的荷花仙子出水的形象,花仙身姿婀娜,環帶飄飄,足踏蓮座,手持盛開的紅蓮,似要盈盈隨風而去島。

在廣場的周圍,也有不少高大及人的巨型花燈,皆是各式各樣的造型,用料講究,色彩明麗,一幅幅流光溢彩的畫麵映著燈光,美輪美奐。

“咱們歇歇,等會兒我領你一處處看過去。”年東南微笑著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得有些零散的碎發。

春霞仰頭笑著“嗯”了一聲,靠著大樹幹,輕輕依偎在他的身上。

兩人正低聲說著話,恰好有三四位兵部刑部的大人們也出來賞燈,見了年東南,便朝這邊拱手點頭微微一笑。

年東南也笑著點了點頭,既然碰上了,都是同僚不過去打聲招呼總是不太好,便與春霞說了一聲,往那邊走去。

春霞仍舊站在那裏含笑看著,忽聽得背後有人在喚自己,她下意識轉頭去看,不待看清楚那隱在光影搖曳中的人是誰,後腦勺突然被人重重一擊,沉重的昏厥感突如其然的襲來,她心中一驚,不待回過頭去看清楚究竟是遭了誰的暗算,清醒的意識如燈幻滅,霎時陷入一陣漆黑暈倒了過去。

春霞悠悠醒轉,甩了甩仍舊有些暈乎乎的腦袋,下意識的想要起身,方赫然驚覺雙手雙手被反剪著綁在身後,身上捆著好幾道繩子,跟個粽子已經相差不遠了。

她大吃一驚,借著昏黃的燭光,慢慢的凝下神來,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心頭驀地一涼。

這是一間十分標準的女性化的臥室,整個房間主色調為淡淡的粉紅,簾帳、繡幔、桌布、椅搭,就連地上鋪呈的地毯,也是粉紅繡著大朵玫瑰花的。

房間並不大,但那種靡靡的氣息卻十分明顯,對麵牆壁上掛著一卷美人春睡圖,圖下是翹頭的紅木長案,案上有幾件顏色鮮亮的玉器、瓷器擺設,正中的位置是一個七彩琺琅鎦金的三腳香爐,可見有嫋嫋的青煙從爐中升起,空氣中彌漫著濃膩的甜香,吸一口,令人有種昏昏欲睡、骨酥筋軟的感覺。

雖然從沒進過花樓,但春霞本能的感覺到,這就是一間花樓的房間。

她努力回想著事發時的那一刹那,除了那一聲不辨身份的女音呼喚以及腦後的那陣劇痛,她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她居然,就在年東南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劫持了!

春霞頓時有點發怔,想到年東南發現她不見了之後不知會是何等的驚慌惶恐,她的心不由得更加淩亂了幾分。

而此人竟然有此膽色,定是不將年東南和永安侯府放在眼中,她心中更是一緊。

怎麽辦?春霞心中暗暗叫苦,看這陣勢,那背後下手之人定是早有預謀的,將她弄到了這麽個地方而不是直接殺了了事,可見是有多麽恨她!

春霞瞳孔驟然緊縮,驚得渾身冰涼。

“是楚王妃……”她喃喃低語。除了楚王妃,她想不出來還能有誰有會如此恨她入骨,不但要她的命,更要她身敗名裂!

既然她敢下手,就說明她必定有十足的把握,若要等年東南找到自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偏頭瞧了瞧床前圓桌上的燭台,咬咬牙,身子一弓,雙腿一縮,隨後猛的一掙從**跳坐了起來

tang,輕輕的舒了口氣。

好在先跟著銀杏後跟著自己的丈夫學了不少時間的武功,無論如何,力氣總是比從前見長了。

她挪著身子下床,跳到了桌前,背對著桌子向燭台傾身,努力的將綁在身上的繩子經過臂上的那一截靠近燭火,讓那拇指大小的跳動的火焰一點一點的將繩子燒斷。

她的動作並不敢太大了,小心翼翼的控製著角度,她不怕燒壞了皮肉,就怕繩子還沒燒斷,身上倒先著了火了。

刺鼻的煙味傳來,偏頭可見,那繩子冒著黑煙,正在一點一點的被火焰吞噬,春霞精神一振,用力掙了掙,努力的繼續偏身過去。

當終於燒得隻剩下一絲相接時,她重重舒了口氣,猛的一掙,將繩子掙脫,麻利的解下腳上的束縛。

身上無處不酸疼,這才驚覺背後出了一身的冷汗。

門外響起輕快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夜裏聽起來格外的清晰,一聲聲的靠近了,如同踩在她的心上。

此時想要奪門而逃已經來不及,人家既然敢動她,就不會顧忌她的身份,再被捉住,可就沒有這麽便宜的事兒了!

春霞不敢耽擱,三下兩下幾腳便將地上的繩子踢到床底,看看沒有什麽破綻,然後飛快的上了床,拉過錦被蓋著。

她剛剛躺好,就聽見門“吱呀”一聲從外邊推開,一個應是花樓媽媽的婦人咯咯的嬌聲笑得曖昧而不懷好意,壓低著嗓門拖長著聲音笑嘻嘻道:“閔公子啊,這可是難得的新貨色,今兒才來的!原是她相公死了,她大伯子將她賣了好弄幾個錢給兒子娶媳婦的,細皮嫩肉的,嗬嗬,保管您見了滿意!”

春霞心中不由大罵:你相公才死了呢!你全家相公都死了!就衝這句話,回頭她不拆了這破地方她便不是左春霞!

那閔公子好像特別稀罕小寡婦,聽見這麽說立刻驚喜的笑道:“真的?”

“真的真的,當然是真的!”那媽媽連忙笑道:“就是有點兒不太老實,性子烈!畢竟麽,她男人才去了不到一個月呐!所以用繩子捆上了,嗬嗬,閔公子自己有手段的,哦?”

“那是自然!”那閔公子聽見這麽說越發的喜不自禁興奮起來,不由得笑道:“性子烈的好,性子烈的才帶勁兒!”說著便將那媽媽往門外推。

那媽媽笑嘻嘻的說了幾句俏皮話兒,便扭著腰身退下了。

閔公子迫不及待的掩上門,便朝臥室裏走來。

看到錦被上露出的腦袋和烏油油拖在枕上的秀發,還有錦被裹出的那嬌小玲瓏的身子,想著方才那媽媽說的話,他隻覺得心中一團火“轟”的燃燒了起來,頓時有點迫不及待。

春霞暗暗摒著呼吸,閉上眼睛又輕輕的睜開一條細線,緊張的等待著。

背著光,她看不清這變態無良的混蛋長什麽樣子,隻看到一片黑影映在床榻上,擋住了昏黃的燭光,顯見是那人走了過來,站在床榻邊。

錦被輕動,被人掀起一角,那閔公子瞧著床榻上闔目安睡的女子,肌膚白膩泛著柔光,五官精巧,脂粉清淡,難掩麗色,他一時看呆了眼,哪裏還記得去注意她有沒有被繩子捆著。喉嚨裏不由得吞咽了一下,輕喘著喃喃道:“好貨色,真好貨色,果然是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