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守孝三年

年信榮和年信利雖然不是個東西,可被他這麽整死,也的確是冤。

老太君去世之後,年東南上表丁憂,欲扶靈樞送老太君回年家老家祖墳安葬,順便將年信榮、年信利一並送回去。德文帝準奏。

對於年家老太君過世之事,德文帝心中到底懷有愧疚,雖無人敢指責他,但他卻過不了心中那一關,連帶著對鬱大學士也冷淡了許多。

鬱大學士十分識趣的不敢再上躥下跳,老老實實、盡職盡責的辦著自己的差事,趕著時間加緊按照周禮那一套製定新的官僚體製,小心翼翼的侍奉著德文帝。

半年多後,終於又得到了德文帝的歡心儼。

於是,他的尾巴又翹了起來。

鑒於這半年多來夾著尾巴做人,重新得寵的鬱大學士急於想要立下一件大功勞以討聖心同時也讓眾人不敢輕看自己,便把主意動到了楚王頭上稔。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德文帝雖然已經坐在了龍庭之上,但是他對於楚王,仍然是心有芥蒂的。

在鬱大學士的建議下,德文帝果然派人暗中前往館陶查探楚王在封地上的各種行為做派。

鬱大學士爭取到了此事的處理權,想要什麽樣的結果還不是由著他說了算。

更何況,楚王打心眼裏瞧不起德文帝,本身又是個不羈的傲氣性子,在自己的封地上做事還會顧忌低調麽?鬱大學士想要抓他的把柄,多得是。

而如何將微不足道的、普通的小事進行升級、上綱上線,對於宦海中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的鬱大學士來說,就更不是難事了!

於是,當一樁樁的“罪狀”最終呈現在德文帝的麵前時,德文帝越看臉色越難看,越看火氣越大,氣得拍案而起,連連叫著“豈有此理!”

鬱大學士趁機進言:“皇上,楚王如此目無法紀、橫行霸道,分明是在借以發泄心中的不滿!皇上若再縱容他,隻會將他的膽子縱得越來越大,將來遲早會釀成大禍!”

“朕當然不會縱容他!”德文帝拂袖忿忿,當即便下了一道聖旨,派人連夜出京趕往館陶申斥楚王。

楚王莫名其妙挨了一頓罵,如何肯服?當著宣旨太監臉色便十分難看,態度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宣旨太監回稟德文帝,德文帝更增惱火,便下旨將楚王的三衛護衛裁減其二,隻給他留下一衛,同時又將館陶重要職位的地方官員來了個徹底的調換,換上的自然是自己的人。

這是明麵上的,暗地裏,又派了許多暗探留在館陶,對楚王進行監視,每月上報一次楚王的行動。

這些事情實施當眾,都有鬱大學士的影子。於是,事情便按照鬱大學士的發展進行著——說到底,也是德文帝自己內心深處也是這麽想,他根本就沒有放心過楚王!

接連三個月,暗探們上報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對楚王有利的,德文帝氣急敗壞,大罵楚王不知悔改、自尋死路,向鬱大學士冷笑道:“從前父皇在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就是父皇太慣著他了!沒想到他如今倒是變本加厲!真當朕不敢教訓他嗎!”

德文帝這一次動了真怒,連續下了兩道聖旨傳往館陶。一道申斥,另一道將楚王的封地剝奪了兩個縣,聖旨中還撂下狠話,這隻是對他的一個小小警告,如果他再不知悔改,那麽下一次就不僅僅是剝奪兩個縣那麽簡單了!

京中嘩然。

此時,春霞和年東南還在年氏族裏未老太君守孝,聽到著消息忍不住心中一跳:德文帝是不是大清洗運動上了癮了?完了一波又來一波。

楚王一開始隻當德文帝單純想找自己麻煩,這他是能理解的,兩個人你死我活、明爭暗鬥了這麽多年,一朝一方得誌,自然不肯輕易放過另一人。

可是慢慢的,他品出點兒味道來了,暗暗一查才發現,是鬱大學士搞的鬼。

楚王頓時大怒!

他和德文帝是老對手、死對頭,德文帝要對付他,天經地義,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可是,姓鬱的算什麽東西?他楚王再不濟也是天家血脈,叫一個老酸儒東西算計,這口氣他如何能夠咽得下去?

在館陶的地麵上,楚王不查便罷了,真想查,那些暗探絕大部分都隱藏不了,很快,他便掌握了絕大部分人暗探的身份和行蹤。鬱大學士那邊,也很快被他揪出了把柄握在手裏。

鬱大學士見德文帝對楚王雷厲風行的一次次打壓處置著,心中正洋洋得意,自以為猜對了聖心,誰知楚王的一封密信令他頓時麵如土色,整夜睡不著的糾結著……

不得不說鬱大學士的運氣極好,就在著當口,太後傳了德文帝去說話了。

楚王被德文帝接二連三的打壓,太後從一開始的淡定終於到坐不住了,便傳了德文帝進宮,委婉的請他得饒人處且饒人,放過楚王。

德文帝一聽心中大起反感,臉色頓時拉了下來,半響方道:“母後您就是心地太仁慈了,您忘了從前他和荀貴妃是怎樣對咱們咄咄逼人的嗎?朕沒要他的腦袋,已經對得起他了!別說監視他、削他的封地,便是將他圈禁了又如何!”

“皇帝!”太後眉心一跳,忙道:“萬萬不可!你父皇臨終親*代過的,你得善待他。橫豎他如今遠在封地,是掀不起什麽風浪的!你父皇就隻有你們兩個皇子,皇帝,好歹看在這血脈的份上,你得放他一條生路呀!”

德文帝越發覺得反感,強忍著性子道:“是他自己在封地上不老實,並非朕有意找他的麻煩!他若想安生過日子,就不該生出別樣心思!”德文帝說著,便撿了幾件事順口說給太後聽。

太後聽畢便沉默了,若說毛病,哪個皇子貴人沒有呢?隻不過因為做這些事的是楚王,令德文帝格外的不痛快而已。

“你也教訓過他了,罰也罰了,哀家想,他應該也會知曉進退了!如今君臣名分早定,皇帝啊,他並不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難道皇帝覺得他會如此自大挑釁皇帝的威儀嗎?皇帝你就他這麽一個親兄弟,你好好待他,也是明君所為,也省得叫人說出不好聽的來!你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德文帝無奈,隻好歎道:“母後您都這麽說了,兒子還能說什麽?罷了!他若從今往後安安分分的,兒子饒了他就是!”

“這就好!”太後頓時歡喜,笑道:“皇帝仁慈,乃天下之福、萬民之福!”

德文帝笑笑,陪著太後說了幾句閑話,便起身去了。

既然答應了太後,他自然是要做到的,隻是——該怎麽跟鬱大學士說呢?德文帝頓時糾結起來。

誰知好巧不巧,正是這個時候,鬱大學士收到了楚王的威脅信,糾結再三之後,覺得還是自保要緊。不等德文帝開口,他自己倒先說了,說楚王經過皇上的教導終於變得老實了雲雲,德文帝聽畢心中暗喜,趁機順水推舟,便將此事擱下。

楚王重新過上了安穩日子,心卻不像先前那般平靜了:就算他不去招惹德文帝,也難免將來德文帝又會故態萌發看他不順眼,他總得,為自己做些打算、留些後路才是……

冬去春來,年東南和春霞為老太君守孝三年終於過去,一家三口從河間府年家族裏又回京城。

馬車緩緩而行,越靠近京城,兩人心裏都有種難言的滋味。

他們一家三口,借著這守孝的三年時間倒是躲了清閑,京城中發生的事情卻仍一清二楚。

德文帝與楚王之間一度劍拔弩張……

鬱大學士一夥人循周禮製定的新官職製度完成了一大半,德文帝試探著在朝中提起,又是惹出一輪的軒然大波,眾臣在同意與不同意的博弈之間鬧得不可開交……

江南三省繼免稅三年之後,德文帝又下了旨意,將這三省的賦稅降至原來的三分之一,前年西南大旱、去年黃河大水患以及河南蝗災大半州縣歉收,國庫已經入不敷出!聽說,德文帝正著急上火,命眾人想法子開源節流……

想他繼位不過短短三年,國內的情形表麵上看似平靜,其實平靜的湖麵下早已暗波洶湧,隻要吹來一股外力強勁的風,就能將那暗波掀起來,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唯一讓春霞值得慶幸的是,年東南是武將不是文臣,這些事情他一概可以推說不知不懂不在行,他們還是關起門來過日子的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