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慎言,慎言,在這兒,本宮還有什麽不能說的。本宮這些年千算萬算,謀了這個殺了那個,當了壞人當好人,選個秀女要挑選媳婦的事也被搶了,六部閨閣小姐全都指給了那些人,寧王卻還是和我娘家的侄女成婚,敢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人做嫁衣,還要我慎言,慎言能抵什麽用!”越說越氣,越說越恨。

“娘娘,娘娘、、、、、”這個姑奶奶從奶娃起就是一根筋,認定了的事非要做成才罷休。可這些事兒,做了就做了,她這會兒發瘋一般如數說出來,要讓人聽到了,不死也得脫成皮啊。宋麽麽恨不能拿一團布給她塞住了,可是,到底是皇後,一國之母,而且,這些年手段越發陰寒,翻臉不認人,借自己幾個膽子也不敢這麽做,隻得不停的招呼她,試圖讓她恢複理智。

瘋言瘋語語無倫次,宋麽麽幾乎沒轍了!

“什麽人!”突然,感覺到有人就站在門口,宋麽麽心一驚,三兩步竄了出去,雖然坤寧宮的奴才宮女都是自己一手挑選進來的,但難保中途有被收買了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來,聽到了不該聽的,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正要出門的宋麽麽差點撞上了一個人,隻是,轉瞬間就被人提著摔了出去。

“大膽奴才!”宋麽麽被摔出去的同時看清了是一個內侍,顧不得渾身疼痛,轉身想要喊人將其拿下,隻是,待她看清人後,想死的心都有了。

“皇上!奴婢不知皇上駕到,衝撞了皇上,請皇上恕罪!”宋麽麽連滾帶爬的撲到門口,撲倒磕頭大聲請罪,意在提醒裏麵的皇後趕緊住嘴。一邊磕頭,一邊歎息,完了,完了,自己從小帶大的姑奶奶,這位主子今天完了!也不知道,皇上來了多久,聽到了多少,命還能不能保住。

冷冷的看了滿地狼藉,看了幾眼目瞪口呆的皇後,皇上心裏恨不能立即將其處死!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做的,她和著她的好哥哥,帶著她的好兒子,算計了這個算計了那個。雖然,早有猜測,但無憑無據,自己抱著僥幸心理安慰著他們都沒有這麽壞。當親耳聽到這一切後,心裏就隻有冷漠了。有這樣的母後,難怪宇兒下起手來毫不手軟!這些年,左相的勢力原來還遍布了全國,經營得不錯啊,大有和自己這皇上的勢力一拚高下的趨勢!

“皇後,你都說了些什麽,再說來讓朕聽聽!”有膽子做,有膽子說,這會兒,再說一遍啊。

“皇上恕罪,娘娘今日飲酒過量,是喝醉了,是在說酒話,皇上,那都是胡說的!”宋麽麽不知道皇上聽去多少,死馬當活馬醫,怕皇後強脾氣上來,她連忙爬到皇上的身邊拚命磕頭解釋。

“噢,喝醉了,都說酒醉心明白,想必,皇後心中自是明白的,不妨將這些酒話再說一遍!”厭惡的看了一眼腳下的人,皇上有一腳將她踹飛的衝動。久居深宮,那些害人招術,那些小道消息,全都是這些該死的奴才傳給她的,教給她的。連著和左相一次次的密謀,這些奴才的功勞少不了!

“皇上,皇上,娘娘今天身子有恙,發熱胡說,您看,連您擺駕坤寧宮的事兒都忘記了,這一地的髒亂恐汙了您的眼,請您移駕吧,待奴婢讓人打掃,待娘娘鳳體安康再向您請罪!”宋麽麽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說什麽喝酒喝罪了,皇上就說酒醉心明白,不如,就裝病,將他哄走再說吧。

“大膽奴才,皇上一直在問皇後娘娘,主子說話,豈有你插嘴的份,來人,掌嘴!”看皇上眉頭越皺越深,承恩不得不出麵處置了。每個宮中都有些老人兒,仗著自己得寵,有時候就不知天高地厚,自己的幹兒子幹孫子們出道時都沒少受她們的折磨。看這位主子今日也是走到頭了,這奴才也不用留麵子了,索性,讓孩兒們出出氣吧。

承恩一聲令下,早有小內侍上前,扯了宋麽麽的頭發拖了下去,“啪啪”聲響遍坤寧宮。

“傳我旨意,皇後突染惡疾,鳳體有恙,就在坤寧宮內養病,不得踏出半步。任何人也不得打擾!”有病是吧,那就好好養著吧!左相的勢力有多少,水有多深,暫時不知道,不能廢後,總可以養病吧!皇上最後看了一眼這個瘋女人,想想曾經也有過一些甜蜜時光,突然覺得很惡心!原來,自己還曾跟一個狼毒的女人同床共枕這麽多年!真是有失英明啊!

跟著皇上踏出坤寧宮時,看著門口跪著黑壓壓的一群渾身發抖的內侍宮女,承恩道:“皇後娘娘身染惡疾,怕有傳染。小海子,你親自帶人查一下,將那些沒有染上病的人調離坤寧宮,染上病的,就留在宮內伺侯娘娘,與娘娘共患難!”

“是,奴才尊命!”小海子明白,這是幹爹要自己清理坤寧宮的人!曆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今夜裏,坤寧宮的事兒不可外傳,但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位主消失是早晚的事兒了。幹爹讓自己清理,就是想給自己留點麵子,讓跟著自己的孩子們能活下來。那些皇後的狗腿子們就等死吧!

“海公公,海公公,奴婢是打掃的粗使丫頭,身體強壯,絕對沒有染上半點疾病!”

“海大人,海大人,奴才一直隻負責看守宮門,沒有跨進內宮半步,更不可能染上惡疾,求海大人帶奴才走吧,往後奴才一定會好好的孝敬您!”

“海公公、、、、”

“海大人、、、、”

一時之間,哭天搶地,整個坤寧宮用鬼哭狼嚎來形容一點兒也不為過。

被小內侍打得半死的宋麽麽癱在牆角,麻木的看著這一地的宮女內侍,嘴角浮現了一絲輕蔑的笑。

高高在上時,你就是被人供著的神;一旦落難,萬人踩,眾叛親離!

主子,走到今天這一步,老奴也無能為力了!

本來,你有寧王,有左相,一切,都還有轉寰的餘地!

是您,一意孤行,是您,失了理智,自己挖了坑,埋了自己,埋了這坤寧宮上百的宮女內侍!

囚禁在這豪華氣派的坤寧宮,待到您升天時,左相一家也將為您陪葬!

想一想,您還真是害人害已啊!

“都別吵了,你們誰有疾誰有病,本人自有分寸。怎麽?平日裏跟著你們的主子耀武揚威,逞強逞凶,這會兒,你們主子病了,正需要你們伺侯時,正需要你們顯忠心時,就全都翻臉不認人了?”被人吵得腦門子生疼,小海子無不嘲諷道。

被小海一吼,一群人啞雀無聲!

主子這不是病,這是要命啊!

誰留下來,誰就是最後陪葬的人!

深宮內院,連這樣的事兒都不知道那豈不是白活了!

宮女內侍麵麵相覷後頹然倒地!

果然,小海子隻帶走了為數幾個平日裏不開腔不說話,最被人欺負的宮女內侍。

“你們聽好了,好好伺侍你們的主子,不得擅出宮門,否則殺無赦!”臨出門前,小海子丟下了這句話。

一道宮門,重重的關上。高牆內外,兩重天!

門裏,是絕望的宮女和內侍;門外,是一臉嚴肅帶刀的侍衛!

“皇上,夜已深,您回殿休息吧!”從坤寧宮出來,承恩就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一路尾隨,看他走到昭陽殿,靜靜的看著一片廢墟發了一會呆;又走到了禦花園,走走停停,停停歇歇,就是沒有回養心殿的意思。明日還要早朝,承恩隻得小心開口勸解!

“承恩,朕是不是很沒用,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良久,皇上開口道。

“皇上,皇上您息怒!”承恩很是同情自己這位主子。

不是他沒用,其實,這些糟心事兒,哪朝哪代又沒有呢。隻不過,養虎為患,主子將虎養得太大了,以致於,就算親口聽到了皇後的種種罪行,也不能輕意廢後。

“皇上,恕奴才直言,此事不急!”今天才封了太子,封了皇貴妃,明天,不可能傳旨廢後。皇家還是要顧忌臉麵的!

眼下,最好是能先將左相的脈把一下,慢慢的開治良方將隱疾除了,然後再大治!

“承恩,朕有些累了!”坐在禦花園的椅子上,皇上慢慢的閉上了眼:“軒兒就要大婚了,明年,這些糟心的事兒,朕讓他來做吧!”

“皇上,就算是讓太子來做,但,路您得為他鋪好啊!”承恩忍不住為太子鳴不平!登基幾十年的皇上您都不敢動,難道還想讓一上台的新皇來動?這不是給那些蠢蠢欲動的皇子們提供機會嗎?

“是啊!”皇上起身:“朕還得為軒兒鋪好路才行!”

“皇上,您慢點走!”邊朝養心殿走,承恩邊叮囑!

老了,是老了,皇上老了,自己也不年輕了!這漆黑的夜裏,雖有內侍宮女提著的燈火,但到底還是有些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