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語落落大方地笑道：“咱們靠山村總也有幾百人，我想著，拿這些肉加上蔬菜燉了，所有人都能吃飽、吃美，這不是好事嗎。”
裏正不以為然地道：“好事是好事，隻是這好事兒也太靡費了些！像前年周家的上梁席麵就隻給了些肉渣，村裏也沒人能說出什麽毛病來。”
沈驚語看了看不遠處玩耍的賀星和賀月牙，正色道：“裏正，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們賀家好，但我並不希望為了些銀子，讓兩個孩子被人瞧不起、戳著脊梁骨說他們是村裏最窮人家的崽子！”
“這……”
裏正一怔，臉色頓時就黑了。
想也知道這些話到底是哪個長舌婦說出來的，定是那蘇婆子！
沈驚語正色道：“裏正您別生氣！上梁席麵對我來說算是個機會，若是能用區區幾桌席麵，就讓所有人都改掉對我們賀家寒酸的印象，那也是一件好事。”
裏正想了想，這話也算有些道理。
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像蘇婆子和蘇老漢那樣不記恩德的極品，到底還是少數，多數人吃了沈驚語這頓飯，以後礙著麵子，便不會再在背後多嘴了。
“也罷！沈氏，你是個有主意的，我看你這想法也不錯。”
沈驚語落落大方地笑：“多謝裏正。”
裏正點點頭，又提點沈驚語：“村裏人平日沾不著什麽油水，胃口都不小，你家這點窖藏的菜可不夠！快去再問旁人收些青菜豆腐的回來吧。”
“好嘞。”
沈驚語麻利答應一聲，擼起袖子一轉身，往村鄰家去買菜了。
因著怕惹眼，沈驚語就沒從空間裏拿蔬菜出來，而是從自家的庫存裏取了一部分，又額外拿錢去村裏其他人家買了一些回來。
這會兒村裏幾乎人人都知道，賀家的婆娘沈氏在鎮裏找到了活計，才幾個月便為自家賺了好幾間氣派的大磚房回來。
於是村裏幾乎所有人對沈驚語的態度都好轉了不少，見沈驚語來買菜，也更願意將蔬菜賣給她。
沈驚語很快便買夠了菜，回家將菜交給賀宴城。
二人一個圍著灶台，另一個在旁邊打下手。
很快，一桌席麵便做好了。
今日賀家做的是大鍋菜，香味遠遠的飄散開去。
蘇婆子身上的劇癢漸漸止住了，抻著脖子往外張望。
“哎喲喲，好香！這，這是什麽味兒？是肉不是？”
蘇老漢往炕沿一敲煙袋鍋子，沒好氣地罵一聲。
“你這婆娘恁的沒出息，這是賀家的上梁席麵！咱們蘇家和賀家關係這麽僵，你好意思去吃他們的席麵嗎？”
蘇婆子一聽，起初還真有點畏縮。
但肚子裏的饞蟲被肉香一勾便回不去了，思來想去，終究還是貪饞二字占了上風。
“既然是上梁吃席，那按照咱們靠山村的規矩，就應該是村裏人都有份！賀家要是不給咱吃，那就是壞了咱們村裏的規矩。”
蘇老漢繃著臉道：“胡說八道！”
蘇婆子跟他梗脖子：“我可沒胡說，我說的全都是實話！你要不信，咱問問鄰居去。”
蘇老漢懶得理會蘇婆子。
他們蘇家在周圍的名聲已經臭了，哪個鄰居肯理會他們。
“總之，你不準去賀家！我出去走走。”
蘇老漢板著臉交待一句，拿起煙袋鍋便往外走去。
總聞著這股子肉香，他心裏也受不了，還是出去躲躲的好。
蘇婆子看著蘇老漢的背影，心裏有點怯。
一邊是蘇老漢，一邊是窗外的肉香，思來想去還是食欲占了上風。
蘇婆子一個鯉魚打挺，從**坐起身來，吩咐蘇寶珠：“我去賀家一趟！你爺爺萬一回來，你就告訴他我去後頭打水了，知道沒有？”
蘇寶珠怯生生地低著頭：“可，可是阿奶，爺爺剛才說過不讓你出去……”
“小賠錢貨，誰給你的狗膽子，還敢管我的事了！”
蘇婆子罵了一句，一個巴掌扇上蘇寶珠的後腦勺。
蘇寶珠後腦勺劇痛，捂著腦袋強忍著才沒有哭出來。
蘇婆子沒好氣地看著她，冷哼：“你記著！隻要你敢把這事告訴你爺爺，我非打死你不可。”
蘇婆子說罷，起身便背著手出去了。
蘇寶珠哭也不敢哭，隻呆呆地看著她。
此時，賀家的上梁宴已經開始。
賀宴城被一群大男人團團圍著道賀，眾人對他都極為豔羨，要是他們也有沈氏這麽個能賺錢的精明娘子，那該有多好！
另一邊，沈驚語也被女人們團團圍住。
差不多所有人都對她發家致富的做法極為好奇，變著法的盤問沈驚語，她到底是怎麽賺錢的。
然而沈驚語賺錢的本事，又哪是外人學得來的。
她都快被問得頭皮炸了，也沒能回答出個所以然來。
好在，桑婉兒來了。
她特地趕到賀家，陪著沈驚語一起招待客人。
沈驚語一看她來便鬆了口氣，趁機托詞：“桑娘子特地來和我一起招待客人，我和她還得一起待客呢，就先不耽誤各位的時間了。”
村裏的婦人們聞言自是失望，卻也沒有辦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沈驚語溜走。
沈驚語連忙脫身，和桑婉兒將一碗碗菜和肉舀到桌麵上的大海碗裏。
忙活完一陣陣，沈驚語笑道：“婉兒，你可是幫了我大忙了。”
桑婉兒搖頭：“不過一點小事罷了，不算什麽大忙。”
“怎麽就不算大忙？對了，婉兒，我和你說……”
沈驚語正要將布行老板娘極為看好雙麵繡的事情告訴給桑婉兒，誰知此時，忽然有個欠揍的老嫗聲音出現。
“這味兒真是香，香得很！哎喲，這該不會是你們賀家的上梁席麵吧？”
是蘇婆子的聲音，沈驚語停下話頭，皺著眉頭看向磚砌的院牆門口。
院裏的村人多數也知道蘇婆子和沈驚語之間有著諸多齟齬，都沉默了下來。
蘇婆子涎著老臉站在一片尷尬之中。
沈驚語看著蘇婆子，忽然想起一句話——隻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所有人。
裏正受不了這股尷尬勁兒，皺著眉頭問：“老狗家的，你來幹什麽？”
蘇婆子訕笑：“瞧大哥說的這是什麽話，我當然是來吃席，沾沾喜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