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茶給你，錢給我！”
蘇婆子急赤白臉，伸手就要去蘇老八手裏奪錢。
蘇老八本就被滾燙的涼茶燙得咧嘴，沒反應過來便又被蘇婆子搶走了兩文錢。
他頓時不滿起來：“二嬸，說好的三文錢兩壺，那就是一文半錢一壺吧？你咋能從我手裏拿兩文呢？”
蘇婆子捂著兩文錢不撒手，沒好氣地道：“老八，虧你還是蘇家本家人！你也不替我老婆子想想，半文錢我咋找給你？”
蘇老八一時傻眼：“那，那你難不成還不找我錢了？”
“這……”蘇婆子眼睛滴溜溜地轉著。
說實話，這錢她還真不想找了！
蘇老八和蘇婆子是本家，也清楚他這二嬸是什麽性子。
一看蘇婆子真不想給錢，他頓時就急了，大聲道：“我就是圖你涼茶便宜半文錢，才來你這裏買涼茶的！你要是連半文錢都要從我手裏摳走，那我不要你的涼茶了！把錢還我。”
蘇老八說著，就真要把涼茶往回倒。
蘇老漢原本想閑坐在一邊，看著蘇婆子做了這個惡人，卻沒成想蘇老八是真要退錢！
見勢不妙，蘇老漢連忙上前：“哎，老八！我這婆娘不會算賬不懂事，你咋還和她一樣呢？”
沈驚語這會兒恰好賣完了涼茶，叉著手過來看熱鬧。
一聽蘇老漢的說法，她頓時就樂了：“蘇大爺，你這話不對啊！蘇大娘要真不懂事，她難道不應該湊個整隻收一文錢算了，為什麽非要收兩文錢不可？”
“……”
蘇老漢眼裏閃過一抹怒意。
蘇老八卻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沈娘子說得對！二叔，你若是這般坑我，那我就真不喝了！”
蘇老漢見狀，老眼之中掠過一抹冷意。
沒想到這沈氏的嘴皮子，居然這麽利索！
“好了好了，我們蘇家也是誠信人家，又豈能真貪圖你們的幾文錢？大不了這樣，我將你們今日給了兩文錢的人都記下來，等明日你們再上門買涼茶的時候，我隻收你們一文錢！這總行了吧？”
蘇老漢冠冕堂皇，厚著臉皮道。
他說歸說，眾人卻都不怎麽相信。
“他真能把錢給咱？”
“我怎麽就不信呢，你看他婆娘那樣，分明就是想從咱手裏把錢搶過去！呸，真是越老越不害臊了。”
“可不是？我看啊，他就是想貪了咱的錢……”
蘇老漢見眾人都不信，咳嗽一聲便跟裏正攀起了親戚。
“你們就算不信我，還能不信我大哥不成？各位都知道吧，我大哥是這十裏八鄉的裏正，他可是……”
蘇裏正匆匆趕到，一來便聽見蘇老漢這般不要臉的話語。
他的臉頓時就黑了，怒吼一聲：“蘇老狗！你給我住嘴。”
蘇老漢嚇了一跳，水瓢落地。
他撿起水瓢，吹了吹上頭的浮灰，便將水瓢重新放進涼茶茶湯裏：“大哥，你怎麽來了。”
灰土進入涼茶之中，旁邊蘇家養著的大鴨子又嘎嘎地撲過來，在剛才的水瓢印子上拉了一泡屎。
沈驚語看著蘇老漢的動作不由一陣惡心，咧了咧嘴。
蘇裏正冷冷地道：“咱們兄弟幾十年前就已經分家了，你是你我是我，分家時還鬧了一場，你忘了不成？蘇老狗，你拿你自己說事兒就行，扯我幹什麽！”
蘇老漢訕訕地笑：“分家也分不了骨肉親情，大哥，就算咱分家了你也是我大哥。”
蘇裏正頓時就更惡心了。
早些年分家的時候，他還不是裏正。
蘇老漢和蘇婆子唯恐他多吃多占，甚至就連在村人麵前詆毀他名聲的手段都使了出來，還揚言兄弟倆死也不見。
當他成了裏正，蘇老漢倆夫妻卻像是不約而同忘了先前做過的惡心事兒一樣，涎著臉又往他身邊湊了過來！
試問，世上還有誰能做出更惡心的事情來？
裏正臉色難看：“今天這裏沒有你大哥，隻有裏正！你們倆搶了人家沈氏的營生，這本來就是錯，現在鄉裏鄉親的願意上門給你們捧個場，你們不但不感謝還想反過來宰人一筆，你們說，這難道不是錯上加錯？”
蘇婆子還想爭辯：“誰做出來就是誰的，這有什麽錯……”
裏正怒瞪了她一眼。
蘇婆子低了頭，訕訕的不敢說話了。
沈驚語見火候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上前：“裏正，我有句話想問問蘇大爺和蘇大娘。”
裏正點點頭：“你問。”
沈驚語笑著看向蘇婆子二人：“涼茶的配方，是誰給你們的？”
蘇婆子臉色變了變，怒道：“什麽涼茶配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沈驚語冷笑：“蘇大娘是真的不知道嗎？我覺得蘇大娘心裏清楚得很吧，前幾日不止一個人對我說過，遲雪嬌頻頻探訪你家！你敢說，她來到你家就什麽目的都沒有，而不是存心想把我的涼茶秘方給你嗎？”
蘇婆子被戳中了痛處，一下子便怒了，張牙舞爪跳起來：“沈氏！你再敢瞎說八道，看我撕爛你的嘴巴——”
沈驚語後退一步。
裏正狠狠一頓拐杖，大喝：“夠了！”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裏正臉色陰沉看著蘇婆子：“整個村裏會醫術的也不多，你要是不認，咱們就去找遲家丫頭問問！”
“我，我……”蘇婆子一慌，坐在地上撒潑大哭起來，“你們一個個都與我為難什麽呀？我一個苦哈哈的老婆子，我容易嗎？嗚嗚，我年輕時為你們蘇家做牛做馬那麽長時間，老了老了還要被你們欺淩，我活個什麽勁兒呀我……”
裏正聽得青筋直跳。
周圍的村人倒是一個個像看見什麽天大八卦一樣，興味盎然往前湊。
有個嫂子甚至還拿出一把瓜子，邊看邊嗑。
沈驚語看得嘴角直抽抽。
事到如今沒法再拖，得快刀斬亂麻把這件事處理幹淨才行。
沈驚語下定決心，正要笑吟吟地開口，一回頭忽然看見遲老大夫拄著拐杖從不遠處走過。
她眼前一亮，叫了聲：“遲老大夫！”
遲老大夫聞聲回頭：“是沈氏啊，這是怎麽了？”
沈驚語笑吟吟地跑過去：“沒什麽，就是有件事要問您，您前幾日是不是喝到一碗涼絲絲的藥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