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攤子前頭，就隻剩宋大嬸、桑婉兒和沈驚語三個女人。
宋大嬸提著涼茶壺，恨鐵不成鋼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這一個個的都是什麽人啊？明知道蘇老狗家是從你這裏偷走的配方，卻還要從他們家買涼茶……”
桑婉兒也氣不過：“就是！你明明說過可以拿柴火換涼茶，他們卻連柴火都不願意拿，可見他們不是買不起涼茶，隻是單純舍不得花這個錢罷了。”
“這種人真是沒臉沒皮……”
宋大嬸和桑婉兒你一言我一語，兩人將那些貪小便宜的村人罵了個臭頭。
沈驚語聽得失笑。
她主動從家裏拿出兩個碗，一人一碗涼茶倒過去。
“宋嬸子，還有婉兒，你們都別生氣，現在這天兒熱得很，先喝點涼茶解解暑。”
宋大嬸不情不願地點點頭，接過涼茶喝了。
涼茶一沾嘴，她頓時眼前一亮。
“哎喲喲，賀家的，你在涼茶裏放了啥料？怎麽你給我的涼茶，比你賣的涼茶還要好喝。”
桑婉兒聽得好奇，嚐了一口，眼睛也是一亮：“的確好喝。”
沈驚語笑道：“我往裏放了些黑糖。”
“糖？那可是金貴東西！”宋大嬸一驚，低頭細細咂摸一下味道，連連點頭，“不錯，要不是放了糖，這涼茶怎麽能這麽好喝？”
桑婉兒眼睛亮晶晶的：“驚語，憑你這涼茶的方子，就是去省城開個涼茶鋪子也行！”
宋大嬸一聽，眼睛也是一亮：“對啊，桑娘子說得對！”
兩人一起期待地看著沈驚語。
沈驚語一早就想過這個問題，淡定笑笑：“去省城怕是不行，一來涼茶是個按時按晌的生意，過了夏天便不會再有人問津；二來省城什麽好東西沒有，普通涼茶怕是不會有人來買，若是直接擺了加糖的涼茶出去，成本也就水漲船高了，怎麽也得三五文錢一兩，在旁人眼裏就不劃算了。”
沈驚語說得頭頭是道。
宋大嬸子和桑婉兒聽得一愣一愣的。
二人沉默了許久才總結出一個結論，沈驚語這話，有道理。
宋大嬸子有些氣餒：“那怎麽辦，這東西就不能賣了？”
沈驚語自信一笑：“嬸子放心，我就算不賣涼茶，也有別的東西能賣。”
宋大嬸子一聽這話，對沈驚語不由又高看了一眼：“怪不得你壓根沒把流到蘇老狗手裏的涼茶方子當回事，隻是不管怎麽說，平白讓蘇老狗得了這麽大的好處，我心裏還是覺著難受。”
桑婉兒也在旁邊點點頭：“誰說不是呢？就算把好處平白扔進水裏，我也不樂意讓蘇老狗得了去。”
沈驚語淡定一笑：“你們放心就是，蘇老漢遲早會倒黴的。”
宋大嬸子失笑：“你看看，賀家的你又來了！我上回就跟你說過，你這說法不靠譜……”
幾個人正說說笑笑著。
忽然，蘇老漢家那邊傳來一聲驚雷般的怒罵。
“狗東西，居然還敢嘴硬！”
沈驚語等人頓時一激靈。
回過神來，三人交換一下眼神，連涼茶攤子都沒來得及拾掇便第一時間齊刷刷衝向蘇家，前線吃瓜。
蘇老漢家此時已是一片狼藉，兩大桶涼茶都被打翻在地。
蘇老漢半身都是涼茶，蘇婆子則要更狼狽些，身上不止沾了涼茶，還沾了泥巴。
一個鐵塔般身形粗壯的後生雙手叉腰，冷冷地站在蘇老漢兩公母身邊，宛若一尊殺神。
他身邊放著張破破爛爛的門板，門板上躺著個老頭，老頭身上散發出一股五穀輪回之所的難聞氣味，令所有人掩鼻。
“作孽呀！當真是作孽呀，這麽多好好的涼茶就這麽毀了……”蘇婆子雙手發抖，怒瞪著粗壯後生，“趙鐵柱，好端端的你發什麽瘋！你賠我的攤子，你賠我錢！”
趙鐵柱冷哼一聲踏步上前，伸手指著蘇婆子的鼻尖：“我賠你錢？我呸，蘇婆子你做夢！我爹變成現在這樣，我沒讓你賠我錢就不錯了！”
蘇婆子一愣，更生氣了：“你爹這樣跟我有什麽關係？”
“狗屁的沒關係！”趙鐵柱怒道，“他就是喝了你的涼茶才一直瀉肚子，活生生拉成這樣的！”
沈驚語聞言捏著鼻子，往門板上定睛一看。
一看之下，她頓時一驚。
趙老頭嘴唇幹裂起皮，奄奄一息，果然是一副拉到虛脫的模樣。
蘇婆子怒道：“你放屁！你爹拉肚子和我有什麽關係，指不定是他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放屁的是你！”趙鐵柱針鋒相對懟了回去，“我爹這幾天的飲食和往日沒什麽不同，剩下的，就隻喝了你的涼茶而已！你還敢說這事兒和你沒關係？”
“這事兒和我沒關係！就是沒關係！趙鐵柱你這個喪了良心的……”
兩人爭吵不止的時候，趙老頭時不時在地上哼唧一聲，聲音越發的微弱。
沈驚語看不過去，皺著眉頭上前道：“趙鐵柱，你還光顧著吵架呢？你爹都要虛脫了。”
“你又是哪根蔥……”趙鐵柱牛眼一瞪，回頭看向沈驚語，頓時說不出話了。
沈驚語治好孫舉人後在十裏八村都有了名企，算是大夫中的後起之秀，趙鐵柱不傻，他可不敢得罪大夫！
趙鐵柱一下變了個臉色，彎著腰幾步跑到沈驚語麵前：“沈娘子！你能不能救救我爹？”
沈驚語點點頭：“我過去看看他。”
“哎，好……”
趙鐵柱連忙答應，不敢怠慢，帶著沈驚語來到趙老漢身邊。
沈驚語微微低眸，幫趙老漢把了把脈。
趙老漢在地裏刨食一輩子，身體底子還算強健，要不是他身體還算不錯，這一場拉肚子就能要了他的命。
沈驚語結論道：“的確是吃了性子太過寒涼的東西，導致的腹瀉不止。”
趙鐵柱一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瞪向蘇婆子：“蘇婆子！你還有什麽話說？”
“這，我……”蘇婆子一驚，“鐵柱，你，你可不能聽沈氏的啊！沈氏和我有仇，她還不是什麽都說得出來？再說了，我家和沈氏家都賣涼茶！就算真出了問題，也不止是我們一家的涼茶有問題，你們怎麽不去找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