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婆子聽得差點沒厥過去，拍著大腿哭嚎起來。
“你這糟老頭子，現在倒是學會馬後炮了！先前遲雪嬌送藥方來的時候，你還不是連屁都沒放一個？哎喲，老天爺不公啊，我怎麽就嫁進了這種人家啊，出了事就怪到我一個婦道人家身上……”
蘇老漢聽得青筋直跳，上前就是一個大巴掌甩到蘇婆子臉上。
“我讓你喊！你再喊！”
啪的一聲，蘇婆子半張臉腫得老高，嘟嘟囔囔也不敢再喊了。
兩個人僵持一陣，蘇老漢臉色陰沉地道：“你說，趙鐵柱會不會問咱家要錢？”
“這……不能吧？”蘇婆子一驚，捂著臉頰含糊不清地道，“趙家，好像也不是那麽貪財的人家啊。”
蘇老漢冷笑一聲，反問蘇婆子：“要是攤上這事兒的人是你，你會不會問鬧出這件事的人要錢？”
蘇婆子一聽立刻點頭：“要！這錢當然得要，憑什麽不……”看見蘇老漢陰沉沉的臉色，蘇婆子猛地就明白了，“你，你的意思是趙鐵柱會問咱要錢？”
蘇老漢沉默地抽起了煙袋鍋子。
吧嗒吧嗒，煙霧繚繞。
蘇婆子正憂心著，忽然聽見灶台後頭傳來一陣稚嫩的咳嗽聲：“咳咳，咳！”
蘇婆子眼睛一瞪，頓時沒好氣地罵出了聲：“來娣？你在後頭藏著掖著幹什麽呢你！給我出來。”
她衝到灶台邊上去，直接一把將蘇寶珠拎了出來。
蘇寶珠嚇得要哭不哭，眼淚滴溜溜在眼眶裏打滾。
蘇婆子看她這模樣就有氣，一個巴掌扇上去。
“小賤人，就是你害得我們蘇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們家前幾十年都沒鬧出過這種事，要不是你這個災星……”
蘇婆子邊打邊罵。
蘇寶珠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嗚嗚哭著衝蘇老漢伸出手：“爺爺，爺爺您救我……”
雖然蘇老漢平日裏對她的態度也不算好，但比起動輒非打即罵的蘇婆子還是好了不少。
然而蘇老漢這會兒也正心煩，又怎麽會有心思理會蘇寶珠。
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一扭身進了裏間，把門關上。
蘇婆子眼神惡毒地瞪著蘇寶珠，冷笑一聲。
“你還想讓你爺救你？果然是個不要臉的小娼婦！連你爹娘都不要你，我看還有誰能救你。”
蘇寶珠哭得差點背過氣去。
蘇婆子對蘇寶珠又打又掐好一陣，好不容易打累了，又捏了蘇寶珠的胳膊一把才回屋。
蘇寶珠站在原地抽噎許久，眼神黯淡。
她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此時正是晌午，沈驚語從地裏和空間裏分別摘了幾樣蔬菜瓜果，連肉一起拿給宋大嬸子和桑婉兒。
宋大嬸和桑婉兒到底不是能隨意交底的家裏人，沈驚語今日拿肉拿得十分含蓄，隻約莫拿了二兩而已。
即便如此，宋大嬸一看這些五花三層的上好豬肉，也瞪圓了眼睛：“天老爺呀！你，你怎麽拿了這麽多肉？不行不行，你趕快放回去。”
沈驚語怎麽可能把拿出來的肉再放回去，強行塞進宋大嬸手裏，笑道：“大嬸子您別客氣，難得家裏來了客人，當然是要好好招待才是！要不是因為家裏隻有這些肉了，我還得多拿點呢。”
“哎喲，賀家的，你這……”宋大嬸都被沈驚語說得不好意思了，歎了口氣道，“先前出事兒，我沒幫上你的忙就算了，居然還來你家蹭吃又蹭喝，我這怎麽好意思。”
沈驚語搖搖頭：“宋嬸子肯站在我這邊，就已經是幫了我的忙，怎麽能說沒幫忙呢。”
一席話將宋大嬸說得喜笑顏開。
“賀家的，你這為人可真是沒的說！以後隻要有嬸子在靠山村一天，這裏就別想有人欺負你！”
宋大嬸一拍胸脯，爽快地打了包票。
沈驚語含笑道：“那就多謝宋大嬸了。”
說笑一陣，桑婉兒又說起了桑朗最近去讀書時的見聞。
一群人說說笑笑，將蔬菜和五花肉洗了個幹淨，開始做飯。
沈驚語是不擅庖廚的，做飯的事情還是得讓宋大嬸和桑婉兒來做。
原本沈驚語也想幫忙，但她實在沒在廚房裏待過多久，手腳不算利落。
宋大嬸和桑婉兒幾次被她拉慢了進度，最後索性就直接將沈驚語推到了門外去，讓她帶著兩個孩子玩耍。
沈驚語來到門外，看見賀星賀月牙排排坐，默默看著自己。
賀星張嘴便問：“娘親，你被宋奶奶攆出來啦？”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會說話！”沈驚語悻悻，“什麽叫被攆出來了，分明是你宋奶奶和桑姨不舍得讓為娘的幹活兒，這才讓我出來的。”
賀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嗎。”
沈驚語白了他一眼：“當然是！”
賀星又道：“那，爹一定也舍不得讓娘親幹活兒了。”
沈驚語，“……”
賀月牙拍著巴掌：“沒錯沒錯！爹爹他一定舍不得娘親操勞，哥哥，以後咱們長大了，也不能讓娘親做太多的活兒。”
兩個孩子童言童語，讓宋大嬸和桑婉兒都聽得笑了。
宋大嬸感歎道：“沈氏倒是個有福氣的。”
桑婉兒輕聲道：“上次阿朗從孫舉人家讀書回來，跟我說了一句什麽……哦，是了，積善之家必有餘慶！驚語人那麽好，難怪她有福氣。”
宋大嬸亦是讚同地點了點頭。
小院裏，沈驚語帶著賀星和賀月牙兩人，慈愛又溫和。
此時蘇寶珠恰好一路哭著來到門外，看見沈驚語和賀星賀月牙相處的模樣，不由怔住了。
她髒兮兮的小手停在臉上忘了擦淚，隻呆呆地看著沈驚語，許久許久都未曾言語一句。
賀星一轉頭便注意到了蘇寶珠：“娘，外頭有人。”
蘇寶珠猛地驚了下，掉頭就要跑。
阿奶說過，她到了哪兒都像耗子，隻會人人喊打。
這個嬸嬸雖然對她自己的孩子很好，上次也救了大白……可，她未必不會打自己！
沈驚語連忙叫住她：“寶珠，是不是你？”
灶房裏，宋大嬸和桑婉兒的動作都停頓了下。
兩個人四隻耳朵支棱起來，偷聽著外頭的動靜。
“賀，賀嬸嬸……”蘇寶珠腳步驟然停下，小牙齒咬著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