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語看著賀宴城的目光，著實有些過於熱烈。
賀宴城被看得臉一紅，冷冷地別過頭去。
沈驚語也知道自己這模樣有點過了，訕笑一聲岔開話題：“夫君，你拿了刀槍沒有？”
賀宴城不明白：“拿刀槍做什麽？”
沈驚語不解：“打老虎不用刀槍嗎？”
賀宴城這才明白，沈驚語怕是看多了話本子，把話本上英雄單人打虎的事情當真了。
“不用刀槍，獵虎用的是鐵叉弩箭，毒藥和陷阱。”
眼看著天還有一會兒才亮，賀宴城索性就拉著沈驚語坐下，詳細講起了該如何獵虎。
首先用的就是陷阱，挖一個深深的大坑，坑底布置尖刺。
若是時間緊，來不及挖大坑或者是老虎狡猾不進陷阱，便要拿著幾個人才能張開的弩箭和毒鏢進行射殺。
老虎負傷之後多數不會立刻死亡，而是會在毒發之前一路跑進更深的山林。
這個時候，獵戶們就要操著家夥一路窮追不舍，直到將老虎逼入絕境才行。
如果弩箭一下子就能射中老虎的要害，那麽獵戶們就得衝上去亂刀砍死大老虎，一點活命的機會都不能給它。
這樣做簡單粗暴當場見效，但如此射殺的虎皮很難完整，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要用虎骨做藥引子救命，很少有獵戶會願意用這種方式獵殺老虎。
沈驚語聽著，自己總結概括了一下。
總之，就是人的耐力遠比許多野獸好，爆發力卻比不上野獸，隻要合理利用這種耐力，獵殺比自己大許多倍的野獸應該並不是什麽難事。
沈驚語不由感慨，原來武鬆打虎是真的不行啊。
當然更厲害的還是賀宴城，他以前並不是獵戶，卻還能對打虎的事情了解得這麽清楚。
她忍不住星星眼：“夫君，你怎麽什麽都知道！你真厲害。”
此時紅日初升，紅彤彤的朝霞落在沈驚語的側臉上，越發顯得她好看得像西北壁畫上的仙子，難描難畫。
賀宴城忽然覺得說起話來有些幹澀，咳嗽了一聲才緩緩開口：“這件事也是我以前在軍營裏閑著的時候，被其他佐官邀請去射虎，從當地獵戶那裏聽來的。”
哦。
換句話說，合著這話也是他從別人那聽來的啊。
沈驚語點點頭表示明白，心情一下子就不如剛才那麽崇拜了。
賀宴城，“……”
為什麽他忽然覺得，沈驚語看著他的眼神都變了？
賀宴城正思考著，剛才沈驚語的表情變化到底是不是他的錯覺。
門外，卻響起蘇裏正躡手躡腳、做賊一樣的聲音：“賀家的！賀家的在不在？”
沈驚語聽見聲音，連忙跑去開門：“在！不止我在，我夫君也在。”
“哦，賀大郎怎麽也在？”蘇裏正著實有些意外。
沈驚語打開院門，告訴裏正道：“我夫君聽說我們要上山打虎，便自己說要跟著一起去。”
蘇裏正回頭看了看賀宴城。
賀宴城聽說蘇裏正來，便拿了鋼叉安安靜靜地站在院子中間。
朝陽初升，越發顯得賀宴城姿態安靜而勇武。
嘶……瞧這模樣，賀大郎定能安安全全地射虎歸來！
裏正越發高興起來，連連點頭：“好！既然賀大郎願意來，那就是再好也沒有的，讓他來。”
沈驚語點點頭，笑顏如花地道：“我夫君厲害得很，他定能幫上您不少忙呢。”
裏正也絲毫都不吝嗇誇獎：“有你倆在靠山村，是咱們靠山村的福氣！”
沈驚語笑眯眯地跟著裏正一起，往山邊走去。
此時的大山邊上，已經有了幾個特地提早過來的獵戶，手上繩索弓箭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人推了一輛手推車，推車上放著的是兩個人才能發動的床弩。
這些行頭，顯然是為了打虎而來。
看見裏正來了，獵戶們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衝他拱拱手行禮。
“裏正叔，您來了。”
“今天就盼著裏正叔帶咱們進山打虎，帶水源下來救鄉親們了。”
“是啊，俺家種了好幾畝的地，可不能讓這場囚攮的旱災給禍害了。”
眾人紛紛開口，一個比一個迫切。
蘇裏正正色點頭：“這件事的確難辦，咱們一定要竭盡全力把它辦成，賀家的，接下來還得請你給鄉親們帶路，咱們鄉親今年能不能活下來，可就全靠你了！”
蘇裏正說著說著，深深衝著沈驚語作了個揖。
沈驚語連忙推辭道：“裏正您快別多禮，我現在也是靠山村的一員，靠山村的人日子過得不好對我來說也沒有好處，這樣做本就是我心甘情願的。”
蘇裏正歎了口氣：“賀家的，你深明大義，這次若真成了，咱們以後都惦記著你的大恩大德。”
沈驚語笑了笑：“不多說了，咱先走吧。”
“好。”
蘇裏正答應一聲，正要走，忽然發現一件事。
一旁有獵戶快人快語，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哎，不對，鐵柱人呢？”
沈驚語皺了皺眉。
這個節骨眼，說是至關重要也不為過，每一個被通知到的人都要小心，縱使再怎麽謹慎都不為過。
如果趙鐵柱真的忽然不來……那麽，他到底是因為有事而不來，還是因為將上山打虎、尋找水源的事情告訴給了旁人，才沒來的？
裏正顯然也有類似的顧慮。
他臉色變得肅然，衝著獵戶們一擺手：“你們先上山去！賀大郎，你兩口子跟我一起走。”
獵戶們一聽頓時炸了鍋，七嘴八舌問：“裏正叔，你們要去哪兒？”
“我們得去找鐵柱！”蘇裏正沉著臉，“這件事事關重大，可不能讓鐵柱一個人走了！”
眾人一聽頓時更亂了，一個個心生不滿。
“趙鐵柱這是要幹啥，他要翻天？”
“賀家兩口子原本不是咱村裏人，都能為咱村付出這麽多，他本來就是咱村裏人，咋還不能來了？我看，就是矯情！”
蘇裏正聽著眾人的抱怨，有點氣惱，心裏卻也認同他們的話。
沈驚語低聲道：“裏正，您不能再看著他們抱怨下去了，這樣對咱們的士氣不利。”
蘇裏正一想也是，正要嗬斥獵戶們，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趙鐵柱的聲音：“裏正叔，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