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因為邊軍的事情,而是……”遲父歎了口氣,忽然覺得說話真累,“賀大郎,這多子多福的道理你可明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雖然你如今已經有後,但你若是多生幾個,豈不更好。”
賀宴城這才明白。
他俊美的麵容上浮現一絲緋紅,咳嗽一聲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這樣的事情,有什麽好從長計議的?”遲父也是不懂了,苦口婆心勸說賀宴城,“賀大郎,家父蹭對我說過,女子年歲越大,生子時便越容易遭受產厄!如今你嬸子懷上孩子的年歲便已經太大了些,我就已經後悔了,若是你媳婦也在好長時間之後才懷上身子,那不就不好了嗎!”
賀宴城沉默半晌,咳嗽一聲:“我知道了。”
他打算裝聾作啞,將遲父糊弄出門去。
誰知遲父一聽賀宴城答應,頓時就更不樂意走了,笑嗬嗬地道:“答應了好啊!既然如此,那遲叔就告訴你幾招治腎虧的法子,保你精神百倍!”
賀宴城,“……”
他後悔了。
話雖如此,事情到了這一步,賀宴城卻已經無法反悔。
無奈之下,他隻能硬著頭皮聽了一耳朵遲父關於補腎的心得。
將遲父遲母送走的時候,賀宴城的臉是黑的。
沈驚語看了看賀宴城的臉,有點好奇:“我說夫君,你這是怎麽了?”
“我……”
賀宴城欲言又止。
這會子,他該說什麽才好?難道要讓他說,他是因為聽了治腎虧的方子才會如此?
不,斷不可這般!賀宴城微微打了個寒顫,斬釘截鐵地道:“我無事。”
沈驚語半信半疑:“當真無事?”
賀宴城頷首:“當真無事。”
沈驚語盯著他看了許久,最終點點頭:“哦。”
她也沒多問什麽,徑直回了屋裏。
在她走後,賀宴城倒是沉默地看了沈驚語的房門半晌,神色古怪無比。
沈驚語回到自己房裏,開始倒騰護發素。
她將護發素灌進瓶子裏,左看右看了半晌,始終覺得這瓶子不夠高大上。
這是她打算賣給達官貴人的東西,自然要在包裝上做得最好。
雖然有句話說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但若是不將護發素包裝成絕大多數人高攀不起的樣子,又怎麽能讓人相信,她做的東西品質最為出色呢。
沈驚語拿出紙筆,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
畫了好半晌,沈驚語終於滿意。
這一次,她畫的不是卡通圖案,而是一張極為符合當下文人審美的沒骨花鳥。
沈驚語畫畫的功底不強,這張花鳥畫顯然不算好。
可這並不代表,她就拿不出一張風格合適的成稿來。
沈驚語微微一笑,準備過幾天便拿著這張畫去找孫舉人,讓他幫自己好好潤色一下。
至於第二件事,就是找到合適的燒陶店家了。
沈驚語很快計算好了日子,準備一將畫稿交給孫舉人潤色,便去找燒陶的匠人來幫她製造一批瓶子。
做好打算,沈驚語美滋滋地睡了。
沈驚語家一片風平浪靜。
此時靠山村的絕大多數人家,也都沉浸在久違的鬆弛和平靜當中。
雖然明日仍然有地裏的活兒要忙,但是,他們不怕。
靠山村的人不會嫌要做的活兒多,他們隻怕自己幹了活兒,卻仍然麵臨饑饉。
整個靠山村都開開心心的。
唯獨遲家,是個例外。
遲雪嬌今日下了不少力氣,好不容易才拿張勇家境的問題勸住了遲母,讓她不要急著將自己嫁出去。
誰知遲母去了沈驚語家一趟,再回來的時候便已經有了主意:“這幾天,我便幫你去農山村買塊地。”
遲雪嬌一愣:“什麽?”
“我說,我要給你去買塊地!”遲母回來這一路上,便已經打定了主意,“按照大涼的律法,女子出嫁之前的嫁妝,丈夫無權動用,我便拿隔壁村的兩畝地當作你的嫁妝,這樣一來你也不必擔心張勇狂嫖濫賭,你還能有個去處。”
遲父坐在旁邊,聽見妻子的念頭,也點點頭表示同意:“你這想法倒是不錯,今年天氣幹旱,隔壁村收成不好,定會有人願意賣地的。”
“是啊!”遲母喟歎一聲,不無痛惜地看向遲雪嬌,“雪嬌,這就是娘親能為你最後做的事情了。”
遲父沉著臉道:“等雪嬌出嫁之後,咱們也就不必再管了!”
遲雪嬌一聽這話,頓時就崩潰了。
好不容易得來的希望再度破滅,遲雪嬌把桌子上的東西往下一掃,大哭大叫起來:“我不嫁!我就是死也不嫁。”
遲父吃剩的一碟花生砰的一聲落在地上,碟子碎裂成片,飛濺起來撞到了遲母的腳。
一線鮮血脈脈流下,打濕了遲母的一片鞋襪。
遲母身子搖晃了下,頓時變得蒼白:“相公,這……”
“你別慌!我現在就幫你包紮。”
遲父手忙腳亂拿出一卷白布繃帶,幫遲母包上傷口。
饒是如此,遲母的血還是流了好一會兒才止住。
遲雪嬌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驚恐地囁嚅:“我、我不是故意的,爹娘,你們信我……”
遲父和遲母聽見這話,臉色都很不好看。
遲父怒瞪著遲雪嬌,一個沒忍住,上前給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啪的一聲,遲雪嬌臉歪向一邊,臉上多了個巴掌印。
她怔愣了好半天,哇地一下捂著臉哭了出來:“爹!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從小到大,她還沒挨過打呢!
遲父怒氣衝衝地指著遲雪嬌:“我打了你又如何?你可知道,你母親身子本就弱!她這一胎來之不易,你若是傷到了她肚子裏的孩子,我,我……”
遲母見狀歎了口氣。
她心底雖然也不舒服,但到底還是不忍心看遲雪嬌倒黴,便安慰遲父:“相公,算了,以後讓她小心些也就是了。”
遲父陰沉著臉:“哼!都是咱們以前太寬縱她,才會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罷了。”遲母歎息,安撫遲父,“以後她嫁到張勇家裏,或許就會變好呢。”
遲父沉著臉,跟遲母說著話,兩人進了屋。
堂屋裏,便隻剩下遲雪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