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止外柔內剛,並且有謀略、有手段。
先前對付蘇家那一對不要臉的老東西時,馮美娘拿大放小,既拿回了撫育蘇寶珠的資格,又讓蘇二郎明麵上不敢再跟蘇家那對奇葩的老夫妻倆再多接觸,這樣的女子,絕不是好對付的。
沈驚語歎了口氣,不無同情地看了盧元光一眼。
被沈驚語同情,盧元光覺得很受傷。
他齜牙咧嘴了一陣,耷拉著腦袋鼓勵自己:“江東子弟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未可知……”
盧元光一邊念詩,一邊還怯生生地扭頭看著馮美娘。
他先前從來都不知道,這位溫柔和氣的姐姐居然能凶到這個地步!
桑朗看著盧元光的模樣,也忍不住有點同情,安慰他:“你也別傷心,這一次,說不定你能考上秀才呢。”
“他若是能考上秀才,那我們盧家的祖墳就要冒青煙了!”馮美娘歎了口氣,“小兄弟,你讀書不錯,不明白笨人是什麽樣的。”
盧元光,“……”他覺得自己更受傷了。
桑朗道:“這一次的題目是三篇文章,一道《論語》,其他兩篇都是出自《孟子》,我聽認識的人說,盧兄對《孟子》十分熟悉,或許他真能考上呢。”
馮美娘歎了口氣:“隻會《孟子》也沒有什麽用處呀,《論語》那道題便足以讓元光考不上了。”
沈驚語笑笑:“這倒也不能一概而論,說不定就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呢?今年論語那道題是什麽內容?”
盧元光吭哧吭哧地道:“是,是《裏仁》裏的一句話。”
桑朗點點頭,挺直了腰杆背誦道:“子曰:益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
沈驚語聽得喲了一聲,回頭多看了盧元光一眼。
這話,她前陣子不是剛跟盧元光說過嗎?
盧元光被沈驚語看的紅了臉,不好意思地低下腦袋撓撓頭,吭哧吭哧地道:“你,你別這麽看著我!”
沈驚語若有所思地笑笑:“若考題是這句話,說不定,他還真考得上呢。”
馮美娘對沈驚語的話並不相信,覺得這不過是沈驚語安慰自己的說辭罷了:“哎,那就借沈娘子你的吉言吧。”
沈驚語知道馮美娘正糟心著,也不多說,去旁邊又買了一把鬆子糖拿給蘇寶珠。
蘇寶珠拿著甜甜的鬆子糖,臉上幾乎要發光。
她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塊糖果塞進嘴裏。
雖然到了娘親家裏享福,但蘇寶珠一直記得當年缺吃少穿的時候,是沈姨姨給了她一頓飽飯、一把糖果。
沈驚語笑問:“寶珠,好吃麽?”
“好吃!”蘇寶珠吸了吸鼻子,用力點點頭,“隻是,沒有當初沈姨姨給寶珠的那塊糖好吃,寶珠最近吃了很多很多的糖,卻再也沒有吃過當初那麽好吃的糖啦。”
沈驚語聽得莞爾:“好孩子,以後會有更好吃的糖。”
馮美娘看著沈驚語對蘇寶珠的溫柔態度,也不自覺地一陣感動。
盧元光盯著沈驚語半晌,略有點愧疚。
如果一早就知道沈驚語是這樣的品性,他絕不會跟著豐長明瞎起哄。
一行人一起,前往縣裏的酒樓吃了頓飯。
若說起來,縣裏的酒樓水平比鎮上還是要強不少的。
馮美娘和盧元光都吃得還不錯,更別說桑家姐弟更是覺得這些飯菜滋味香美,幾乎將舌頭吞下去。
隻有沈驚語吃著飯菜卻覺得滋味平平,沒什麽感覺。
這些飯菜和她剛來到這裏的時候,賀宴城做的飯菜堪堪能打個平手。
但由於最近她得到了不少現代調料的緣故,這些飯菜的水平顯然就不夠看了。
馮美娘見狀,關切地問:“驚語,這是怎麽了?是今兒點的飯菜不和胃口嗎?”
沈驚語笑笑:“那倒是沒有。”
馮美娘問:“那是身子不舒服嗎?”
沈驚語笑道:“也沒有,隻是最近胃口刁鑽了些,這些食物我吃著覺得一般。”
馮美娘一愣,眼睛忽然就亮了。
她知道沈驚語不是說大話的人,若是她這麽說了,那極有可能就是得到了什麽庖廚上的好東西,把舌頭給養刁了。
“沈娘子,你……”
馮美娘正要迫不及待地詢問。
不遠處,卻忽然有人冷哼了一聲:“這酒樓的食物已經不錯了,即使比起京城許多酒樓也不遜色!你不過是個鄉下小地方來的村婦罷了,也敢說自己吃過什麽好東西?”
沈驚語一愣,有點納悶。
真是人說話狗打岔,哪來這麽不識相的人,他們這邊好好說著話卻忽然要來插一嘴?
沈驚語心裏已經不太高興了,卻還是回過頭不卑不亢地微笑一下:“不知道說話的是哪一位貴客,能不能讓我看看。”
“看看就看看。”
尤夫人聞言不假思索地從包廂走出來,氣勢十足往沈驚語這邊的包廂門口一站。
沈驚語打量了尤夫人一番,忽然覺得這人十分眼熟。
她敢斷定,原身的記憶裏絕對有這麽一個女人,隻是她到底是誰,做過什麽來著?
沈驚語眯了眯眼:“不知這位夫人是什麽身份。”
尤夫人也沒認出沈驚語來:“我是本府的通判夫人,你叫我一聲尤夫人就行。”
尤夫人?這麽一聽沈驚語頓時知道了她的身份,不以為然地笑了。
這個尤夫人曾經受原身的繼母苗氏接濟,因此將苗氏當成了大恩人,天天圍在苗氏身邊鞍前馬後的,堂堂一個官夫人,卻像個奴才一樣跟在苗氏身旁、等著苗氏賞賜一開口冷飯,這說得好聽是知恩圖報,說得不好聽,那就是狗都不如!
就連對人情世故樣樣不通的原身都覺得,尤夫人這樣做真是太惡心了,明裏暗裏諷刺過尤夫人好幾次。
可想而知,當這位尤夫人聽說原身和賀宴城有了首尾、跟著賀宴城一起被貶到西北邊境的時候,該是有多麽的痛快。
橫豎是已經得罪過一遍的人了,沈驚語也不在乎得罪第二遍,她放下筷子,斯斯文文笑了笑:“原來是尤夫人啊,您這麽尊貴的身份,指點指點我也是理所應當,那您說說,我們這桌席麵裏哪一道菜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