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鎮上買了這麽多回的肉，沈驚語自然是知道行情的。
豬下水便宜，若是一次買個二三十斤的肉，老板也會送一掛豬腸子豬肚子之類，要想做鹵味利潤大，選豬下水確實沒錯。
但，沈驚語現在不想省這個錢。
別問，問就是有錢任性，再問就是自己家吃的東西，要那麽講究成本幹啥？
沈驚語拿筷子戳了戳一塊體積沒那麽大的肉，觸感酥爛一戳就透。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這肉，確實不錯！
雖說大塊的肉還沒鹵透，但小塊的肉卻顯然是已經處理好了，沈驚語將鍋裏小塊肉撈了出來，放在碗裏遞給賀宴城：“切了，你跟梁棟嚐嚐。”
“嗯。”
賀宴城淡淡頷首，將滾燙的鹵肉切開，放在盤裏端進堂屋，放在八仙桌上。
從鹵肉出鍋的那一刻起，梁棟倆眼珠子就沒從鹵肉上頭離開過。
他傻呆呆地盯著那幾塊肉，哈喇子差點從嘴邊滴下來。
賀宴城皺了皺眉，語氣嚴厲：“梁棟！你這副模樣成何體統，有失體麵。”
梁棟下意識站直了身子，大叫一聲：“是！”
賀宴城，“……”
他越發嫌棄地瞥了梁棟一眼，坐下來倒了壺酒。
有酒有肉，梁棟肚子裏的饞蟲頓時就被勾起來了。
縱然剛被賀宴城教訓過，他的眼珠子還是沒能從那盤子鹵肉上離開。
賀宴城歎氣。
雖說梁棟的模樣確實不像話，但這好歹是在年關……罷了。
賀宴城吩咐梁棟：“坐下來吃飯吧。”
“是，多謝將軍！”
梁棟眼睛頓時就亮了，答應得比誰都響亮，迅速坐下來，風卷殘雲把鹵肉往嘴裏塞。
看著他吃得匆忙，差點沒被一塊肉噎死的樣子，賀宴城有點意外：“不過是加了些作料而已，這肉當真有那麽好吃？”
上次在何知府府上吃席的時候，梁棟可沒吃得這麽不顧形象過。
“好吃！咋能不好吃呢？”梁棟憨乎乎地從鹵肉盤子裏抬起頭來，死命點頭，“將軍，肉裏到底放了啥啊，咋能這麽香？真是，真是把人的魂兒都給香沒了！”
梁棟說著說著，忍不住又低頭苦吃。
沈驚語看得失笑。
這梁棟就跟個餓死鬼投胎似的，讓外人看見，非得以為他平時吃不上飯不可。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沈驚語告訴梁棟，“你賀大哥做的肉多得很，不缺你這一口，你要是噎著了，你賀大哥可救不了你。”
沈驚語的語氣裏，除了親近之外，多少還帶了點淡淡的嫌棄。
梁棟聽得不好意思，嘿嘿傻笑了聲，繼續埋頭苦吃。
沈驚語看看梁棟，自己也低頭叉了片鹵肉來吃。
這鹵肉確實香美，微微的醬香和濃厚的香料味道一起，包裹著肥瘦得宜的豬肉，簡直香死個人。
但……沈驚語吃著吃著，微微皺了皺眉。
她總覺得，這鹵肉比起她在現代吃過的，還有一些地方有所不足。
賀宴城也簽了一片鹵肉慢慢吃了，回眸看向沈驚語，語氣篤定：“你也覺得哪裏有問題，對不對。”
沈驚語皺眉，點頭：“肯定有問題，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兒的問題。”
兩個人對視許久。
沈驚語一低頭，又叉了幾塊肉。
雖說有問題，但它還是好吃。
嗯，這麽好吃的東西可得多吃點兒才行。
賀宴城見狀迅速將幾塊未曾動過的肉從梁棟麵前的盤子裏撈出來，放在沈驚語眼前，溫聲道：“慢慢吃，別著急，鍋裏有肉。”
沈驚語甜滋滋地一笑：“夫君真好！”
賀宴城臉微紅，輕咳了聲轉過頭去。
梁棟，“……”
麵前的肉忽然少了，他覺得自己很哀怨。
接觸到梁棟怨念的視線，賀宴城語氣倏然冷了幾分：“鍋裏有肉，過一個時辰自己去撈。”
梁棟，“……”嗚嗚嗚，將軍凶他了！
梁棟擺出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哀怨地吃著肉。
沈驚語也在吃，吃著吃著忽然一梗，一下子就吃不下了。
她皺了皺眉，將那盤鹵肉推開。
賀宴城見狀，問：“怎麽了，是身子不舒服麽？”
“那倒不是……”沈驚語擺擺手，摸了摸胸口一臉疑惑，“我隻是覺得，似乎是被膩住了。”
賀宴城疑惑：“膩住了？”
“對，就是膩住了！”沈驚語肯定地點頭，越想越覺得剛才那個形容十分正確，“油，膩，還糊嗓子。”
賀宴城皺眉：“為何會如此？”轉念想了想，“是不是因為鹵的肉太過於肥膩的緣故？”
沈驚語點點頭：“有可能。”
肉裏有五花三層的，也有瘦肉，剛才賀宴城幫她拿的主要是五花三層的那種，吃著膩人倒也不奇怪。
等等，倒也並非如此……沈驚語一轉念，忽然又想到了自己在現代吃過的鹵五花肉。
當時，她可沒覺得自己吃的肉有多膩！怎麽到了古代，她反而覺得肉膩了？
這一定不是肉的問題，也不是賀宴城廚藝的問題，要麽就是香料配比不對，再要麽……就是其他步驟上有了什麽不對頭？
沈驚語怎麽想都沒想明白。
梁棟傻乎乎地抬起頭，看著沈驚語蹙眉沉思的模樣，忍不住問：“嫂子，你想啥呢？”
到底是什麽東西能讓沈驚語連這麽美味的東西都不顧了，沉吟思索？莫非……
梁棟忽然大驚，脫口而出：“是不是，是不是胡人要來了？”
“……”
賀宴城和沈驚語同時回眸，以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梁棟。
梁棟被二人看得也是一陣不好意思，撓撓頭吭哧吭哧地小聲道：“我、我也隻是白猜一猜罷了，若是猜錯了，將軍和嫂子你們別在意。”
賀宴城擰眉，冷冷地道：“逢年過節別說這樣不吉利的話，你當真是不怕忌諱。”
沈驚語：“就是就是！”
梁棟仔細一想，自己剛才說的還真不怎麽吉利，不由目瞪口呆：“可，可我方才已經說了，這可怎麽辦才好啊？”
沈驚語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就當沒說唄。”
說了又能怎麽樣，總不可能把梁棟給丟出去吧？這大過年的，把人給丟出去才是真不吉利呢。
梁棟一想也是，嘿嘿傻笑一通，繼續低頭吭哧吭哧吃起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