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隻是個下人而已!”薛嬤嬤原本還有點忌憚,一聽雲娘的話立刻不屑地笑了,“一個下人,卻連招待客人都不知道,你這做的是什麽下人?還不如當主人算了!”
雲娘嚇了一跳,攥緊了袖子。
她在靠山村見到的人幾乎都對她和顏悅色,主家更是連一句重話都不肯對她說,哪見過薛嬤嬤這麽疾言厲色,上來就罵的?被薛嬤嬤這麽指著鼻子一罵,昔日在草原上被人淩辱虐待的記憶仿佛卷土重來了。
“怎麽,我說你你還不服了?”薛嬤嬤長久跟在苗氏身邊,最討厭雲娘這種柔弱流淚的女子,厭惡地瞪了雲娘一眼,“賤胚子就是賤胚子,楚楚可憐的裝給誰看。”
雲娘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我沒有。”
“老婆子,你別欺負雲姨!”
賀星聽不下去了,小獅子一樣衝出來瞪著薛嬤嬤,把雲娘往身後護。
雲娘一陣感動,也把賀星往身後藏:“不不不,小少爺,你哪能護著我呢,我就是個奴婢……”
她一激動說話就多,說話一多,薛嬤嬤也聽出她聲音不對頭,毫不客氣地嘲笑雲娘:“你瞧瞧你這一把嗓子,簡直就跟個破鑼沒有區別,我要是你,我根本就不敢開口說話。”
“你……”
雲娘一下子氣得要流淚,想跟薛嬤嬤理論卻又不敢,最終隻能憋屈低頭。
賀星怒瞪著薛嬤嬤:“我不許你欺負雲姨!”
薛嬤嬤一撇嘴,卻也知道這是沈驚語的兒子,至少在名分上是主子,得罪了沒什麽好處:“好了小少爺,這事兒不是你該管的!還有你,你這個奴才在那裏站著擦眼淚幹什麽,就好像我欺負了你似的,還不去給我端茶倒水。”
“我,我知道了。”
雲娘擦擦眼淚,憋屈著點點頭,真就給薛嬤嬤去端茶倒水了。
賀星氣得不像話,怒瞪薛嬤嬤一眼,跟著雲娘一起去了廚房:“雲姨,你為什麽要去給她倒水呀?她是個壞人!”
雲娘擦眼淚的手頓了頓:“雲姨不能讓沈娘子她難做。”
賀星不懂:“我娘有什麽難做的?”
賀月牙跟著一起點頭:“是呀雲姨,咱們得把這件事告訴給我娘才行。”
“不成不成。”雲娘慌張擺手,“這不成的,你們兩個年紀還小,不知道外頭的彎彎繞繞!那個婆子占了孝道的名頭,隻這一點,咱們就奈何她不得。”
賀月牙歪了歪小腦袋:“孝道?”
賀星卻仿佛想到了什麽,臉一沉。
“是,就是孝道!”雲娘咬住嘴唇點頭,“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爹娘安排下來的一切事情都是好的,必須要遵從……這就是孝道。”
賀月牙還想說什麽,賀星卻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別說了,雲姨也是不想讓娘難做。”
雲娘努力笑了笑:“放心吧,雲姨自有分寸。”
誰讓這會兒沈驚語去歇午覺了,賀宴城偶在梁棟那邊,也不在此地呢?凡事啞忍,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雲娘燒水沏茶,將茶水端到了薛嬤嬤桌上。
薛嬤嬤一拿開茶碗蓋,便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麽粗茶,在京城,這樣的茶水連碰都不會有人去碰。”
雲娘啞著嗓音解釋:“村裏喝茶已經不容易了……”
薛嬤嬤直聽得豎起眉毛:“怎麽,你是在說我挑剔你不成?”
這不是挑剔是什麽?雲娘抿了抿唇,違心地低頭:“我並無此意。”
“哼!”薛嬤嬤綠豆眼冷冷地瞅了雲娘一眼,一邊喝茶一邊冷笑道,“你可知道我這次來,是來教你家娘子規矩的。”
雲娘眼皮微微動了動,怯生生地道:“不知。”
“這都是我們夫人對她的愛護!”薛嬤嬤神氣活現地道,“若是換了其他人,我們夫人還不會去教她規矩呢,這也是為了她好。”
雲娘隻能賠笑。
薛嬤嬤又教訓了雲娘許久,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賀星終於忍不住了,眼珠一轉道:“你快走!你再不走,我爹就回來了。”
“什麽,你爹?”薛嬤嬤嚇了一跳。
那賀宴城她先前也算是見到了,人雖然長得俊,但聽說下殺手是毫不容情!她這次本就是看好了賀宴城不在的時候回來的,若是賀宴城真回來……自己,恐怕撈不到什麽好處去。
“咳咳!既然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薛嬤嬤眼珠子轉了轉,趾高氣昂地冷哼,站起身來整理一下裙擺,“大小姐居然大白天睡到這個時候,真是不合規矩,等我好好教她,她一定不會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薛嬤嬤說罷,逃也似地跑了。
雲娘總算是鬆了口氣,想想剛才薛嬤嬤的樣子,又是一陣委屈湧上心頭。
賀星賀月牙也拿這事兒沒辦法,隻能默默在旁邊陪著她。
片刻後沈驚語整理完東西出了自己臥房的門,一出門便感覺不對,院子裏怎麽連一個人都沒有。
“星兒,月牙兒?”沈驚語皺著眉頭進了堂屋,一進堂屋就看見雲娘在垂淚,頓時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娘!”賀月牙立刻衝沈驚語撲過來,“有人欺負雲姨!”
雲娘原本想叫住賀月牙,不讓她對沈驚語告狀,卻沒想到沒來得及。
沈驚語一愣:“怎麽回事,有人欺負你?”
“是那個壞婆子,叫什麽薛嬤嬤的!”賀星也跟著一起告狀,“她好壞,她一進來就欺負雲姨,讓雲姨給她端茶倒水的。”
沈驚語一聽表情頓時嚴肅起來,皺著眉頭看雲娘:“雲娘,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雲娘……”雲娘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沉默了許久才難為情地道,“雲娘是下人,受點委屈算什麽呢。”
“話不是這麽說的!”沈驚語認真地搖頭,“你得把這事兒告訴我才行。”
雲娘現在已經是她家的人了,有人打雲娘的臉麵,那就是打她沈驚語的臉麵。
即便不說這一點,雲娘也是藥羅葛的親娘,藥羅葛現在已經是涼國軍人了,她若是照顧不好他的娘親,豈不是要寒了他的心?
一味忍耐下去非但不合情理,並且十分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