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不服：“藥怎麽就是假的了？”
“屁話！它就是假的。”薛嬤嬤啐了一口，惡狠狠瞪著黑影，“你口口聲聲說自己給我的是毒藥，見血封喉，結果呢？狗屁毒藥，不過是小小的瀉藥罷了，你自己都沒按照約定給我該給的藥，你還有臉問我要東西？”
“你——”
黑影險些被氣死。
他陰狠地瞪著薛嬤嬤，恨不得直接將這個蠻不講理的婆子給掐死。
要不是他現在虎落平陽，沒了讀書人的身份，區區一個婆子哪敢這樣對他說話！
薛婆子發完了脾氣，冷冷斜睨黑影一眼：“藥呢？”
黑影冷著臉：“什麽藥？”
“你說是什麽藥？難不成是治病救人的好藥麽！”薛婆子直接冷笑出聲，“當然是毒藥，殺人的毒！”
黑影沉默了下，冷哼：“我沒有這種藥。”
“你沒有？”薛婆子眉毛一立，脾氣上來了，“你方才分明對我說，你有！”
黑影不屑冷哼：“我隻是說說罷了，你也聽？”
眼看著薛婆子要發脾氣，黑影頓了頓，沉聲：“別忘了我們誌同道合，都巴不得沈驚語那賤人去死！現在，整個靠山村都被那賤人給蠱惑了，隻有我能幫你！”
薛婆子一愣。
她眯起眼睛，盯著黑影看了老半天，沒說話。
她不說話，黑影也不說話，繃著個臉站在那裏。
薛婆子沉聲問黑影：“我還沒問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你管那麽多幹什麽？”黑影冷哼了聲，“隻要你知道我也不喜歡沈驚語，這就夠了。”
薛婆子眯起眼睛，眼裏帶著盤算看了黑影兩眼，趾高氣昂地點點頭：“那也行，我答應你了！隻是你也得知道，我的許諾可不是那麽好拿的，你最好是真能幫我處置了沈驚語，要不然……哼。”
薛婆子威脅地瞥了黑影一眼。
黑影臉色幾分難看，冷冷地瞪了薛婆子片刻便轉身上了山，身形徹底被隱藏在黑暗的山林之中。
薛婆子看著黑衣人的背影，忽然有點慫。
這麽一個突然來了，又突然走了的神秘人，還真是夠讓人發怵的。
他到底是什麽身份，為什麽這麽神秘兮兮的？薛婆子皺著眉頭想了老半天，但一直都沒想明白。
另一邊，黑影翻過兩座山頭，來到一處篝火前頭。
路上，他走路的速度越來越慢，還微微彎著腰，一副忍著疼痛的樣子。
篝火旁邊坐著幾個絡腮胡子、胡人打扮的男人。
帶頭的男人一看豐長明來，冷哼了聲：“豐長明，是你回來了！本王子剛才還在和從人們說，你會不會是逃走了、想回到涼國的十丈軟紅裏去。”
豐長明姿態擺得極低，賠笑著低頭：“怎麽會呢？休屠王子，我與您說過的，拜姓沈的那個賤人所賜，豐長明在大涼國已經是個人人喊打、全無地位可言的賤民了，與其回到涼國，還不如繼續留在您身邊，畢竟，您可是達汗族遺留在外，大閼氏所生的王子啊！論繼承達汗族，您可比混邪王子那個妾生子要名正言順多了。”
休屠王子對豐長明的回答很滿意，嗬嗬一笑：“哦，真的嗎？”
豐長明急不可耐地表示：“當然是真的！我若是敢說一句假話，天打雷劈。”
“很好，你果然是一條忠心的狗。”休屠王子哈哈大笑，“我叫人對你施以宮刑，你居然還能對我死心塌地到這個地步，是一條好狗！”
“……”
豐長明褲子裏仿佛微微一涼，那日的疼痛仿佛還在眼前，豐長明心裏在滴血，表麵上卻隻能咬著牙賠笑。
那日他從靠山村逃出去，知道自己在大涼國混不下去，便往北前往達汗族人的領地。
在路上，豐長明剛好便遇上了達汗族流亡在外的王子——休屠。
這一次達汗族大亂，二王子混邪趁機聯合了大涼國的勢力，裏應外合登上了王位，眼看著再過幾天便要去朝賀大涼國的皇帝了。
既然混邪王子上了位，那麽原本應該繼承達汗族王位的大王子休屠，當然就成了不受歡迎的人。
休屠王子被弟弟追殺，連夜奔逃到了涼國境內，不說是落草為寇也差不多了，正在這時他遇上了同樣是逃出來的豐長明，這倆人當即就王八綠豆，對上眼了。
豐長明對休屠王子大獻殷勤，說自己願意成為休屠王子的中行悅，幫他一起重掌達汗族大權，休屠王子從來都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對著豐長明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個在千年前從大漢投奔到匈奴的宦官……
雖說立刻將權勢變回從前不好辦，但讓豐長明成為宦官倒是好辦，休屠王子二話不說，拔刀便讓豐長明邁出了往中行悅目標靠攏的第一步。
……
往事曆曆。
豐長明咬著牙，臉色陰沉無比，他連為豐家傳宗接代都不曾，便這樣失去了成為男人的資格！
他當然憎恨休屠，可他更恨沈驚語，也恨賀宴城！
如果不是賀宴城，休屠這個蠻子怎麽會跑到大涼國境內來？如果不是沈驚語百般的拒絕他，他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說白了，這些事情全部都是賀宴城和沈驚語的錯！豐長明恨不得直接將他們食肉寢皮才好。
休屠王子看了豐長明一眼，發現他臉色很難看，皺了皺眉：“怎麽，豐長明，你心裏在怨本王子？”
豐長明一驚，趕緊搖頭：“沒有！長明不敢。”
休屠王子冷哼：“那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豐長明眼珠子一轉，不動聲色地道：“那是因為，我在為王子殿下您構想回到達汗族的辦法！而且如今，我已經想到了一個法子。”
“你有法子了？”休屠王子眼前一亮，“你快說，有什麽辦法。”
豐長明冷笑，眼裏光芒四散，語氣不善：“休屠王子你可知道，當初殺進金帳、殺滅大半達汗族人的涼國狗官，他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休屠當然知道。
他狠狠地咬牙，唇齒間蹦出三個字：“賀、宴、城！”
“不錯，正是他！”豐長明滿意地點點頭，“所以，您若是殺了賀宴城，那就是幫王族報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