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明白!”月兒捏了捏拳頭,攢了許久的勇氣才抬起頭直直地看著沈驚語,“大小姐,奴婢要說的人是薛嬤嬤!薛嬤嬤她又藏了一包藥,奴婢覺得,她那藥可能就是用來對付您的。”
沈驚語挑了挑眉。
對於這個消息,她有點意外也有點不意外。
不意外的是薛嬤嬤不死心又死灰複燃,意外的是,這個消息居然是月兒告訴她的。
月兒不是膽子小麽,不是很想獨善其身麽?她為什麽會跑過來把這個消息告訴給自己,這其中可能有詐,她得小心點。
沈驚語想了想,語氣平淡地道:“月兒,你應該知道,你把這個消息告訴給我,薛嬤嬤會是什麽反應。”
“所以大小姐,請您隱瞞著薛嬤嬤!”月兒咬咬牙,“無論如何,這個消息絕不能讓薛嬤嬤知道,否則奴婢一定會死得很慘很慘。”
沈驚語平靜地道:“那得看你自己。”
“大小姐……”月兒茫然地看著沈驚語,這是什麽意思?
“你到底,是為什麽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給我?”沈驚語微微彎腰,一瞬不瞬盯著月兒,“月兒,我倒也不是不相信你,畢竟比起薛嬤嬤你還是要可信得多了,可你總得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讓我明白你到底為什麽背叛了她才行,否則我怎麽信你?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月兒被說得咽了咽口水,良久良久才抿著嘴小心翼翼地點頭:“我,我明白大小姐的意思……大小姐,請您放心,我背叛了薛嬤嬤是因為我想活!薛嬤嬤就算做了壞事也不可能認下來,肯定會將這個責任推給我,我就算是為了活命也不可能再在這件事上裝聾作啞,我想活,我隻想活!”
月兒說得聲淚俱下。
沈驚語認真看了月兒好半晌,覺得這丫頭說的話倒也不無道理。
再膽小的人遇到生死大事,也總會在絕境裏生出勇氣來,月兒也不例外。
沈驚語想了想,拉起月兒:“你要是想活,就聽我的。”
月兒心驚膽戰地點點頭:“是,您說。”
沈驚語拉著月兒囑咐了幾句。
沈驚語的吩咐讓月兒有點心驚,可仔細想了想,月兒還是咬著牙連連點頭。
這話她得聽,她必須聽。
她要是不聽,死的人就是她自己!
良久良久,沈驚語說完了。
她盯著月兒,問月兒:“我說的事情,你能不能都做到?”
“我……”月兒頓了頓,咬牙點頭,“我能!”
“你得確定自己真能做到才行!”沈驚語皺著眉頭,盯著月兒沉聲道,“薛嬤嬤是自大、顢頇了點,覺得自己憑著在沈家後宅的本事就可以無往不利,可她不是個傻子!她對付我是不成,可是要對付你還是輕輕鬆鬆的,更何況,她還是你的上司!你自己要清楚,稍有差池,出事的人就得是你自己!《大涼律》規定,主子打死奴婢隻需要賠兩隻羊,你細想想薛婆子代表的人是誰,你願不願意拿自己的命去換兩隻羊?”
月兒聽得咬牙,她當然不樂意!
“不願意就行。”沈驚語看著月兒漸漸堅定的神色,對她的態度也算是滿意了,“月兒,你要知道,你得好好的保全自身,珍重自己,才能走出更好的下一步來。”
月兒吸了吸鼻子,用力點點頭:“我明白。”
月兒走了。
沈驚語看著月兒的背影,眯了眯眼。
雲娘從後堂繞出來,小聲道:“沈娘子,我倒是覺得這丫頭說的話可信。”
“哦?”沈驚語饒有興趣看向雲娘,“雲娘知道?”
雲娘點點頭:“以前在家裏的時候,我也曾經見過下人類似的模樣,真到了被主子逼得活不下去的時候,任誰都不會傻乎乎地再給主子賣命。”
沈驚語微微一笑:“我想也是這麽回事。”
雲娘輕歎了口氣:“有時候雲娘也在想,京城裏的這些個富貴之家真是不像話!主子磋磨下人,下人也要磋磨比自己地位還低的下人,成個什麽樣子。”
沈驚語想想薛嬤嬤的做派,笑了:“或許正是因為他們是下人,才更要虐待比自己地位還要低下的下人,若不這樣,又怎麽能顯示出他們的本事來。”
雲娘聽得一陣歎息。
薛嬤嬤倒是不知道月兒的動靜。
她滿心以為月兒性情怯懦、難成大器,便壓根沒把注意力分在月兒身上,直接自顧自計劃著毒藥到底該如何用、如何對沈驚語下手了。
薛嬤嬤在內宅也算是有著豐富的鬥爭經驗,一下午便琢磨出了一個算是沒什麽大差池的法子,擎等著月兒回來。
等月兒從外頭哭哭啼啼地回來,薛嬤嬤眼睛瞬間一立,惡聲惡氣地質問月兒:“死丫頭,做什麽去了?”
“我……”月兒驚恐瑟縮,想想薛嬤嬤要做的事情更是害怕,“我是怕驚擾了嬤嬤,讓嬤嬤不痛快了,便出去走走。”
“你知道我不痛快了就行!”薛嬤嬤冷哼一聲,真就信了月兒的話,“行了,我也不跟你一般見識,趕緊去做飯!餓死了。”
“我,我知道。”
月兒戰戰兢兢地去灶房做飯。
薛嬤嬤鬼魅一樣出現在月兒身後,想了想又冷冷地開口:“咱們都來了這麽長時間,也沒做點東西去給大小姐送過去,這樣吧!明天,不如你去送點東西給大小姐算了。”
月兒一愣:“啊?”
薛嬤嬤眼睛一豎:“怎麽,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
月兒趕緊搖頭:“不不,不是沒聽見。”
她不過是覺得意外罷了。
先前大小姐對她耳提麵命,推測薛嬤嬤可能用千百種機巧的辦法來謀害她,可月兒沒想到,薛嬤嬤用來謀害沈驚語的法子居然如此的……甚至,可以說是簡陋!
她先前一直以為薛嬤嬤那般的可怕,甚至是可怕得無法逾越,可是現在看來,薛嬤嬤……似乎,也沒有那麽可怕呀。
倒是大小姐說得對,有些事情你覺得它可怕就可怕,可當你覺得它沒那麽可怕的時候,這事兒也就毫不可怕了。
一時間,月兒心思全都變了。
她低下頭抿了抿嘴:“我明白了,薛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