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蘇家丁壯們哈哈大笑起來。
蘇裏正大失麵子，惡狠狠瞪了蘇老三一眼：“你個夯貨！”
沈驚語笑道：“我稍後做點兒肉，給裏正叔送去。”
“那就多謝沈娘子了！”蘇裏正摸摸胡子，看看外頭的天色，“至於薛婆子……哼，這會兒馬上就要下雨了，這個時間出去找她，反倒容易讓咱自己的人陷入危險，既然如此，現在就先不派人去找她了，等明兒個風雨都停了再讓人去，我瞧也中。”
沈驚語點點頭：“沒什麽不成的。”
蘇裏正把煙袋鍋子插在褲腰帶裏，點點頭：“沈娘子覺得行就行！老三老五，都走吧，還待在這幹啥？真要等人家沈娘子請你們吃飯不成。”
蘇家老三被說得臉一紅，別說，他還真有這想法。
蘇老五更是吭哧吭哧地站在原地，不肯挪步了。
蘇裏正一看這倆小子沒出息的模樣，差點被氣死：“快走！再不走，小心我拿鞭子抽你們。”
聽著老爹的獅吼，蘇家倆小子這才不情不願地走了。
沈驚語忍不住地失笑。
蘇裏正這性格，說一句持重老成也不過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生出的這兩個活寶。
蘇家一群人呼呼啦啦地離開紅磚小院。
其他人都走了，沈驚語看向縮在旁邊，不住顫抖的月兒，語氣緩了緩：“月兒。”
“……”
月兒劇烈哆嗦了下，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著沈驚語。
“你可以不用害怕了。”沈驚語半蹲下來，認真地跟月兒平視，“薛嬤嬤走了，以後不管她會不會回來、怎麽回來，都沒有辦法再來折騰你了。”
沈驚語語氣平緩，溫和。
聽著沈驚語的話，月兒一口氣漸漸鬆了下來，終於有種腳踏實地、徹底安全的感覺。
“薛嬤嬤她不會回來了……是啊，她再也不會回來了。”月兒笑了，笑著笑著眼淚滑下來，“太好了，大小姐，太好了，奴婢從未想過會有這樣一天。”
她原本還以為，自己是會被薛嬤嬤欺負一輩子的。
“不止是薛嬤嬤走了，你的家人也會平平安安的。”沈驚語淡定告訴月兒，“薛嬤嬤臨走之前，怕是還沒來得及往京裏傳信吧？既然如此，當苗氏得知薛嬤嬤無故逃離出靠山村之後，她的重點當然也會放在薛嬤嬤身上，不會去考慮你一個丫鬟的事情。”
月兒嘴角抖了抖，認真地看了沈驚語一會兒，忽然跪下來認認真真衝沈驚語磕了三個響頭。
沈驚語愣了下。
回過神來，她點點頭，也就淡定地接受了月兒磕的這三個頭。
她救了月兒的人生，還順帶手救了月兒的父母，光憑這兩件事，她就能心安理得讓月兒給自己磕幾個，一點也不過分。
倒是月兒的以後……多少值得商榷。
沈驚語問月兒：“你在苗氏那邊，算是掛了名的丫頭吧？”
“不算。”月兒怯生生地搖搖頭，“說白了，我能被安排過來伺候薛嬤嬤，做個奴婢的奴婢，這就足以說明夫人並不看重我，也不怎麽知道我這個人。”
沈驚語點點頭：“有道理，那你接下來想要如何？”
“我……”月兒一愣，“我想如何？”
沈驚語嗯了一聲，笑吟吟地道：“你是想回京，繼續在沈家伺候，還是想離開沈家，或者幹脆留在靠山村？自個兒說說吧。”
月兒還從沒這麽想過。
她呆愣地看著沈驚語好半晌，無所適從、不明所以。
雲娘在旁邊笑道：“正好今兒咱沈娘子處理好了一件心頭大患，心情好了，你求她，她說不定真能幫你辦，你快點拿個主意。”
沈驚語點點頭：“正是，你若要回京城，那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若是你再過一陣子才提起回京城的事情，到時候，苗氏肯定會疑了你。”
回京城，然後去麵對苗氏嗎？
月兒眼神晃了晃，驟然堅定地抬起頭來：“大小姐，奴婢不回去！”
“哦？”沈驚語一怔，“你不打算回京城了？”
“不回了！”月兒搖頭，“這一次夫人把我安排到薛嬤嬤身邊，讓我做薛嬤嬤的丫鬟，保不準她以後還要再把我安排到誰身邊，繼續讓我做人下人！我為什麽非要做人下人，為什麽不能由著自己活一回？我不想回去，真要伺候人，我也想在大小姐身邊伺候。”
月兒一向是個膽子小的，說話都說不利索。
這回她能把話說成這個樣子，沈驚語聽得有點意外。
隻是，月兒這個身份到底還是有點敏感，若要把她留下……沈驚語摸摸下巴，一時間沉吟住了，總覺得有點遲疑。
雲娘見狀主動站出來，表示：“沈娘子要是信不過這丫頭，覺得她畢竟是從京裏來的，不如把她交給我。”
沈驚語看向雲娘：“交給你？”
雲娘落落大方地含笑點頭：“正是，我也算是處理過一些相似局麵的，一準兒能好好看住了這丫頭，不讓她出賣了沈娘子您。”
“我不敢出賣大小姐！”月兒連忙搖頭，豎起三根手指發誓，“皇天在上，後塗在下！奴婢月兒起誓，若是背叛了大小姐，我家裏代代為奴，我更是要世世代代做奴婢的奴婢，永遠被人踩在腳下，不得翻身。”
對於一個出身奴籍的奴才來說，這個誓言確實夠毒了。
沈驚語點點頭：“起來吧，既然如此，你就先在我這裏伺候著。”
“是！”月兒猛地鬆了口氣，驚喜不已地睜大了眼睛看沈驚語，“大小姐……多謝大小姐。”
雲娘將月兒帶下去，把柴房旁邊的小房間收拾給了她，又帶她洗了把臉。
自此，月兒便正式在沈驚語跟前伺候著了。
窗外，大雨如幕。
薛嬤嬤一路往外跑，一路腳下打滑，好幾次摔在泥地裏，滿身的泥水，滾得像個泥猴兒，更別提雨水冰冷打在身上，更是讓人難熬。
幾次爬起來之後，薛嬤嬤氣炸了肺。
沈驚語這小賤人，她今日怎麽就躲過去了。
要不是因為這賤人狡猾得像個狐狸，她一早就已經將月兒當成替罪羊交了出去，這會兒都應該帶著兩個護衛踏上回京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