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是太監麽?”薛嬤嬤還沒發現豐長明眼神不對,隨意擺了擺手,十分不屑地道,“太監不都像你這個樣子?”

豐長明笑問:“什麽樣子?”

薛嬤嬤驕傲地一挺胸,道:“我以前也是在京城裏好長時間的,也沒少跟我家夫人一起接觸過達官貴人,太監都是直不起腰的,身上還有一股子揮之不去的尿騷味兒,都是因為吃了那一刀的緣故!你也是一樣的,你身上那股子味兒……唔……”

薛嬤嬤悶哼一聲。

胸口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楚,薛嬤嬤木訥著低頭看了看,發現豐長明居然趁著她走神的時候拿了刀子,狠狠戳進她的心髒。

這個太監,居然敢殺她?

薛嬤嬤驟然大驚,瞪大了眼睛看著豐長明,手指微微顫抖地抬手:“你,你居然敢……”

豐長明木著一張臉,對薛嬤嬤的話沒什麽反應。

看薛嬤嬤還有力氣說話,豐長明拔出匕首,又是狠狠一刀下去。

“呃……”

薛嬤嬤抽了口冷氣,渾身**一下,沒了力氣。

豐長明抽出刀子來,薛嬤嬤猛地倒在地上。

大雨仍然嘩啦啦地下著,衝刷淡了地上的血跡,也衝淡了空氣之中的血腥氣息。

豐長明深呼吸了一下,在薛嬤嬤的屍首上擦幹淨匕首,回到了山神廟。

山神廟那邊的達汗族眾人看見豐長明的動作,都稍微愣了那麽一下。

休屠王子更是一咧嘴,笑了:“豐長明,沒想到你還有這個膽子,真敢動手殺人啊!”

先前他們詬病豐長明的時候,就說過他膽子太小,不敢出手殺人的事情,而胡人們排擠豐長明,其中也很難說沒有豐長明膽小的原因。

這下,他們總不能再說自己膽小了吧?

豐長明心底得意,表麵上倒隻是矜持而僵硬地笑了笑:“咳咳……其、其實我也隻是沒被逼到那份上而已,真到了那份上,也沒什麽不敢的。”

“好!好樣的。”

胡人們一聽這話,又哈哈大笑著誇讚了豐長明一通。

豐長明聽得有點期待,往休屠王子那邊靠了靠。

休屠王子忽然變了臉:“這是做什麽?”

豐長明愣了下:“我、我隻是想烤烤火而已。”

“烤火?我讓你烤火!”

休屠王子冷哼一聲,二話不說直接一通鞭子抽下來,將豐長明抽了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在地上連滾帶爬,哎喲喲地慘叫著。

等休屠王子打累了,喘著粗氣往豐長明身上吐了口唾沫:“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跟我一起烤火?不過是誇你幾句而已,真當自己是個人物,我呸!”

其他達汗族人也發出高高低低的笑聲。

眾人睥睨著豐長明,眼神之中毫無半點善意。

豐長明哆嗦著說不出話來,心裏頭一陣陣地發著冷。

就在方才,他多少還對自己能被休屠王子所接受抱著一點期待,可現在他算是看出來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至少休屠王子是從來都沒想過要真正接納他。

既然如此,他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豐長明捏緊了拳頭,心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沈驚語是她的仇人,而休屠王子他們……和他,終究也不是一路人。

既然如此,他為什麽非要幫著休屠王子不可?他可以反過來,利用休屠王子戴罪立功!

豐長明這麽一想,立刻便陰惻惻地笑了,剛才被休屠王子打的傷口也不覺得疼了,隻覺得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勁兒。

得罪了他的人,必須得死!誰都不例外。

達汗族人在西北過了這麽些年,一個個警惕性都是數一數二的好。

薛嬤嬤到來之後,眾人都意識到了一件事——既然薛嬤嬤能過來找到他們,那旁人肯定也行。

等雨一停,休屠王子立刻吩咐部下們一起打包走人。

而此時的沈驚語則是帶著雲娘和剛梳洗打理完自己的月兒一起,在家裏燉了濃濃的一鍋鹵味,給蘇裏正家一群人送了過去。

沈驚語熬的鹵味本來就驚豔,這次送給蘇裏正的鹵貨更是有意好好熬,用的料比平日裏還要足,剛一開鍋便香飄十裏。

她還沒進老蘇家們,蘇老三便聞到了一股子濃濃的香味,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指著門外:“爹!沈娘子,沈娘子來了。”

“沈娘子來了個屁!”蘇裏正吧嗒吧嗒抽著旱煙袋,一邊抽一邊沒好氣地罵道,“你為了一口吃的,真是什麽臉麵都能丟!想想先前你在沈娘子家裏那時候,那一副饞極了人家家裏菜肴的模樣,你老爹我就想一頭撞死幹淨,免得再被你拉著這麽丟臉!”

蘇老三表示很委屈:“可,可人家沈娘子家裏的飯菜確實好吃麽。”

蘇裏正白眼翻到了天上:“再好吃,你也不能這麽丟人!再說了,沈娘子現在還沒來呢,你急什麽急——”

“裏正叔。”

沈驚語一進門就聽見蘇裏正的話,含笑叫了一聲。

蘇裏正一愣:“沈娘子?你咋還真來了你。”

蘇老三十分得意:“我就說嘛,爹!你看,沈娘子果然來了吧?還是我這鼻子靈。”

蘇老五在旁邊捂嘴偷著樂:“是,三哥,你這鼻子確實靈!跟個狗似的。”

蘇老三非但沒覺得丟人,反而還很得意:“就是就是!”

“倆夯貨!”

蘇裏正抬手就是倆爆栗子鑿過去,蘇老三蘇老五同時捂著腦門哎哎叫痛。

沈驚語看得失笑。

她把手裏的陶盆放下,笑道:“裏正叔,這是我送過來給您家裏嚐鮮的,裏頭有鹵五花肉,鹵下水,還有鹵一些素菜的,凡是鎮上店裏賣得好的,這裏都有。”

“好好,嚐鮮好,嚐鮮好啊!”蘇裏正笑開了花兒,欣慰點頭還沒忘了客氣幾句,“隻是沈娘子也太破費了。”

沈驚語笑道:“不算破費,比不得裏正叔為我家費的心思。”

“咳咳!這都不算什麽。”蘇裏正正色,“對了,沈娘子,我還得問你一句,咱什麽時候去找那個薛氏?”

沈驚語想了想:“這山上大得很,剛才咱們沒追過去,這回薛氏更是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去了,不如就先這樣慢慢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