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好說。”沈驚語笑眯眯點點頭，從袖子裏拿出一根辣椒，“我今天要跟裏正叔說的，就是這個東西。”
“哦？”
蘇裏正取過沈驚語手裏的辣椒，放在手上細細觀摩，越看越覺得它長得熟悉。
這東西，他以前好像在哪兒見過……蘇裏正開動腦子琢磨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沒想起來。
沈驚語在旁邊提醒他：“裏正叔，我上次給你送了一碗鹵肉，這就是那碗鹵肉裏的作料之一。”
“哦！可不是麽。”沈驚語這麽一說，蘇裏正倒是恍然想了起來，捏著辣椒點點頭，饒有興味問，“這東西是個什麽味兒，你那鹵肉，就是靠這東西提味兒的？”
沈驚語含蓄地微微一笑：“這事兒說來有點複雜，裏正叔您自己嚐嚐就知道了。”
“哦，好好。”
蘇裏正點點頭，捏著辣椒咬了一口，心頭攀上小九九。
聽說靠山村的沈娘子靠著一份辣鹵配方賺了個盆滿缽滿，若是那鹵肉的滋味當真都來源於這小小的一株植物……那他有了這東西，豈不是也可以做出一樣的辣鹵來？
自然了，他絕不會將這東西賣到外頭去，搶占人家沈娘子的生意！他就在家裏自己做著自己吃，那不也是件美事兒麽。
蘇裏正正美滋滋地琢磨著，冷不防就被一股子辣味糊住了喉嚨。
這辣味就是單純的辣，辛辣之中帶著一點植物的青生味，可那一點蔬菜的鮮靈味道也就存在了一瞬間，隨即一下子就被辣味以排山倒海之勢給狠狠壓了過去。
蘇裏正猛地嗆了一下，皺皺巴巴的老臉漲得通紅：“咳，咳咳……”
沈驚語趕緊拿出一個竹筒，打開蓋子將竹筒裏的牛奶送了過去：“裏正叔，這味兒您不習慣吧？您喝點這個。”
“咳咳……謝謝沈娘子了。”
蘇裏正勉強點點頭，憋著嗓子道了一句，迅速接過牛乳喝了下去。
牛乳一進嘴，蘇裏正頓時感覺燒灼的痛楚少了好些，他砸吧砸吧嘴，不由奇怪：“哎，這事兒怪了！老漢怎麽覺得，這青菜的滋味有點，有點……”
沈驚語笑問：“裏正叔是不是覺得，這東西的味道有點不易於接受？”
“咳咳！”蘇裏正沒好意思直接承認，咳嗽幾聲表示，“鎮上的人大都是吃過好東西的，既然沈娘子能將這東西被鎮上多數人接受，那就說明這東西肯定藏有玄機，不是老漢現在看見的這般。”
沈驚語含笑點點頭：“正是，其實這東西是提味用的，就像鹽巴。”
蘇裏正摸了摸胡子：“鹽？”
“對！”沈驚語頷首，緩緩道來，“不放鹽巴的菜便稱不上是美味，但若是隻有鹽巴，菜肴也不算美味——不，它根本就說不上是一道菜。”
“原來如此。”蘇裏正恍然，明白之外又有點失落，“哎，原來這東西終究隻是調味罷了。”
沈驚語笑道：“裏正叔也別這麽說，要炒菜沒有鹽巴不行，要做辣鹵沒有辣椒不行，我今兒要給裏正叔介紹的，就是這東西。”
“是它？”蘇裏正定定神，看了看辣椒，“這，就是你說的致富之道？”
沈驚語堅定地點頭：“對，就是這樣！”
“這倒是有意思了……”蘇裏正揉揉眼睛，看向那隻被啃掉一半的辣椒，眼神變得充滿探究。
裏正娘子恰好也在這會兒端著茶水進來，一聽沈驚語的話，她也來了興致：“沈娘子，這話到底是怎麽說的？您快給我老婆子解解惑，這小小的東西怎麽能賺錢呢？”
沈驚語笑道：“長青樓對辣椒的需求量很大，原本我一個人種下的辣椒。”
“哦？”蘇裏正原本還有點困惑，他平日裏也沒見沈驚語蒔弄莊稼果蔬，怎麽忽然她就多了一大堆新鮮玩意兒，還能拿到鎮上的酒樓裏去賣？
沈驚語看見蘇裏正的眼神，笑而不語。
蘇裏正是個機靈人，有些事情疑點本來就不少，她倒也沒指望過這事兒能瞞住蘇裏正——隻是她更相信，以蘇裏正的精明會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
果然，原本蘇裏正還想問幾句，但一接觸到沈驚語高深莫測的眼神，他就明白了這事兒不該他問。
既然能拿到好處，又何必刨根究底？悶聲發財，才是正經道理。
“嗬嗬……那就多謝沈娘子惦記著咱們村裏的老少了！”蘇裏正笑了一聲，站起身來給沈驚語鄭重其事行了個大禮，“沈娘子，這一回不管成功與否，咱村裏的老少都承你的情！若是真能成功，老頭子我自然是要帶著村裏所有人一起上門感謝沈娘子的，謝謝沈娘子給咱村裏老少謀了這麽個出路。”
沈驚語一把扶住蘇裏正：“裏正叔您也別這麽說，大家都是一個村子裏的，守望相助本就是正理。”
雖說沈驚語推辭了幾回，但蘇裏正還是堅持給她作了幾個揖才起身落座。
沈驚語拿了一個麻布袋子出來，一個大袋子裏套著許多小袋子，袋口緊緊紮著，隔著麻布不難看出裏頭放著些莊稼種子之類的東西。
蘇裏正看了看布袋：“這東西，就是……”
“不錯，它就是辣椒種子了。”沈驚語點點頭，笑道，“裏正叔，今天天色不早了，明日就勞您將願意栽種辣椒的人叫到曬穀場上，我會告訴大家辣椒這東西該怎麽種。”
“好，那就多謝沈娘子了。”
蘇裏正欣慰地點點頭，送沈驚語出了門之後，又足足往外送了半裏地。
裏正婆娘還不知道蘇裏正到底跟沈驚語說了什麽，看蘇裏正送完沈驚語回來，不由撇了撇嘴：“你這老頭子，怎麽忽然就對沈娘子這麽謙恭了，還要送人家出門來著？”
“咳！”蘇裏正老臉一紅，咳嗽一聲，“沈娘子是咱村裏的大人物，我送出門去也是應該的。”
“得了吧你！”裏正婆娘還能不知道蘇裏正是個什麽德性，當場便無情嘲笑他，“你往常可不是這麽說的，你還說過沈娘子到底是小輩，難不成還能真越過你去？”
蘇裏正瞪了婆娘一眼：“這……咳，提這老黃曆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