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語往外走著，還能聽見身後傳來韓翠花疑惑的聲音，“沈娘子今兒怎麽來了，來都來了，你怎麽都不留留人家。”
趙鐵柱很委屈：“那，那人家沈娘子自己要走，我也不能說逼著人家留下啊。”
“我就說你是個笨蛋！你不能逼著人家留下，還不能給人家倒杯茶？”韓翠花冷哼，“人家沈娘子來跟你說話，你卻連點茶水都不給人家，我要是沈娘子我可得氣死了。”
“人家沈娘子可沒你那麽小心眼子。”趙鐵柱嘀咕，“再說了，人家是來買水囊的，又不是來跟咱敘舊的……”
“買水囊？”韓翠花一愣，敏銳地抓住了趙鐵柱話裏的奇怪之處，“買？”
“可不就是買麽……哎喲喲！耳朵，耳朵！”
“你這個蠢貨！你怎麽還收人家沈娘子的錢了？你忘了人家沈娘子幫了咱們多少！”
“我錯了，娘子，娘子！別扯我耳朵——”
趙鐵柱跟韓翠花打打鬧鬧的聲音傳了好遠，引來門口不少人圍觀。
沈驚語聽得失笑，忍不住搖頭。
其實韓翠花和趙鐵柱之間的關係是真不錯，在大涼國這樣的年代，也難得有趙鐵柱這樣願意愛護媳婦兒、敬重媳婦兒的好人。
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可是比這年月不少夫婦要強得多了……當然，也比她和賀宴城這對表麵夫妻強多了。
一路回到自己家裏，沈驚語直接收起了水囊。
賀宴城正在院子裏坐著，看見沈驚語回來忽然抬了抬頭。
“夫君。”
沈驚語衝賀宴城模式化而乖巧地一笑，就要回自己無力。
賀宴城忽然淡淡道了一聲：“我和你一起去。”
沈驚語張了張嘴，良久良久發出一聲疑問：“……啊？”
一起去，什麽一起去？為何忽然就要一起去了？
她愣是沒想到，賀宴城居然會打算跟自己一起去府城。
她皺著眉頭看了賀宴城好半晌，遲疑問：“……你當真？”
賀宴城坦然頷首，神態沉靜：“當真。”
“可……”好家夥，他到底是為什麽要去府城？
沈驚語滿臉匪夷所思，瞪著賀宴城看了許久，忽然覺得福至心靈：“我明白了，府城那邊莫非有信了？”
賀宴城皺了皺眉：“有信？”有什麽信？
沈驚語詢問的話頭在舌尖上轉了轉，隨即搖搖頭：“呃……其實也沒什麽。”
罷了，賀宴城的事兒也沒幾件是告訴過她的，既然如此，她倒也沒必要非得逼著賀宴城去問個明白。
看沈驚語不說話了，賀宴城的臉色驀然就沉了沉。
沈驚語察覺到賀宴城臉色變化，疑惑問：“怎麽，生氣了？”
“……沒有。”賀宴城沉默良久，搖搖頭，“你先回去歇著吧。”
“哦，那也行。”
沈驚語答應一聲，進了屋裏。
賀宴城看著沈驚語的背影，沒動。
沈驚語房門關閉之後，他又目光沉沉地看了房間許久，最終輕歎了聲，也回了自己房裏。
賀宴城覺得，他能體會到沈驚語跟自己似乎隔著一層什麽，戳不穿也融入不了。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可他如今無可奈何。
深夜時分。
齊二黑偷偷摸摸出了家門，到處去村子裏看其他人家種植的辣椒。
隻有齊大娘的幾句話頂著，他終究是對自己以後能不能娶上媳婦兒的事放不下心，畢竟這件事的變數太多了。
若是鎮上的大掌櫃忽然就不收他家的辣椒，可怎麽辦？若是另外有人種的辣椒比他家好，怎麽辦？
齊二黑一雙眼睛賊溜溜的，若是有辦法，他現在簡直想把其他人的辣椒苗都拔了，讓他們誰都沒法種辣椒，隻剩他們一家種上辣椒才好！誰讓這幫人每多一個，他便少了幾分娶媳婦的指望呢？
齊二黑正盤算著，忽然迎麵差點撞上個人。
大晚上的，那人走路又半佝僂著不出聲，齊二黑差點沒被一頭撞死。
齊二黑也是個沉不住氣的，一下子火氣便來了，罵罵咧咧：“什麽東西，你走路不看路——裏，裏正爺？”
看清楚對麵居然站著蘇裏正，齊二黑一下子就結巴了。
蘇裏正臉色難看地瞪著他：“大晚上的，你到處走動幹啥？”
“嘿嘿。”齊二黑一陣心虛，“沒，沒幹啥。”
“沒幹啥？”蘇裏正當然不信他的鬼話，冷笑，“沒幹啥你出來幹啥？”
“這，我沒幹啥啊。”
“……”
雞同鴨講，冥頑不靈！說都說不通！
蘇裏正怒氣衝衝瞪著齊二黑許久，冷冷地開了口：“齊二黑，你大哥是怎麽死的，想來你自己心裏也有數！我老頭子在這裏勸你一句，這村裏的聰明人多得是，你有些小心思自己想想也就罷了，要是真用出來，小心老頭子頭一個容不下你！”
蘇裏正語氣極冷，齊二黑嚇得一哆嗦。
他有點怨恨地看了蘇裏正一眼，終究還是低了低頭：“是，裏正爺，我知道了。”
蘇裏正冷哼一聲，背著手走了。
齊二黑到底還是沒敢去看旁人家裏的辣椒苗，灰溜溜回了自己家裏。
而轉天一大早蘇裏正就上了門，將這件事告訴給了沈驚語。
沈驚語聽說齊二黑大半夜去別人家裏，心情多少有點意外，但意外的成分倒也不多：“這齊二黑大半夜是出去幹什麽的，莫非是去禍害別人家辣椒苗子的？”
蘇裏正冷哼：“我看，十有八九他就是這麽想的！”
沈驚語道：“辣椒苗關係到村裏人今年的進項，齊二黑要是真想毀了別人的辣椒苗，這心思也太狠毒了。”
“村裏人要是沒了進項，殺了他老齊家一門也賠不起！”蘇裏正滿臉的不高興，“沈娘子你放心，我臨出門之前便已經告訴了我那渾家，讓她將提防齊家人的消息告訴給村裏種辣椒的人家，這會兒想必她已經把話給帶到了。”
沈驚語皺了皺眉：“這倒也成，不過……”
話音未落，門外響起齊大娘的哭聲。
“蘇裏正，你這個老東西！你幹啥要讓全村人都提防著俺，你這分明是不想讓俺好過啊你！”
聲音巨大，連哭帶嚎，沈驚語聽得一驚，站起身來看向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