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狄寬看見顧少峰，也愣了下。
雖說是背後說人壞話被當場抓住，但狄寬說的好歹字字句句都是實話，他隻慌張了片刻便冷靜下來，大聲道：“我說的本就是實情，倒也不怕有人查問！你顧少峰確實做了許多惡事，你有膽量做，難道還怕人沒膽量說不成？”
“你！狄寬，你找死！”
顧少峰受不了這個委屈，一聲吼便跳了出來，直接要打狄寬幾個耳刮子。
狄寬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往後躲。
狄寬就是個文弱書生，顧少峰卻是個營養不錯的書生，這兩個人的體型差距本來就懸殊，加上顧少峰平時沒少在外積攢打架的經驗，這打架的結果便更不難推測了。
事情都鬧到這地步了，顧少峰連錢都沒了，居然還想找狄寬的麻煩？
這家夥，還真是夠持之以恒的！
沈驚語皺了皺眉，抬手強行將顧少峰給拉開了：“差不多行了。”
沈驚語力氣大勁頭足，拉開顧少峰的時候幾乎就沒費什麽勁。
顧少峰卻覺得自己像個小雞崽子一樣，身形猛地騰雲駕霧，一下子就被沈驚語給拉開了。
一個女人，一個粗魯不文的女人，換一個村婦……他居然，被一個村婦就這般拉開了！
顧少峰整個人都震驚了，震驚還恍惚。
他呆呆地看著沈驚語老半天，嘴巴張成了個圓。
沈驚語倒是沒想跟顧少峰在齟齬什麽，甚至還衝顧少峰笑了笑：“顧少爺，我看呢，事情有時候也不用做得太絕，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說是不是。”
顧少峰沒說話。
沈驚語又看向狄寬：“其實你們倆也沒什麽深仇大恨，不如一笑泯恩仇了，你說是不是。”
沈驚語一邊說，一邊給狄寬打了個眼色。
原本還以為狄寬會答應，卻沒想到狄寬皺了皺眉，直接正色開了口：“不然！摑麵之辱乃是奇恥大辱，雖然狄某現在不願多說什麽，但這完全是因為大比在即，等到以後，狄某說不得還是要跟這位顧公子好好說說是非曲直的。”
顧少峰聽得一愣。
沈驚語：？？
她滿臉疑惑地瞪著狄寬好半晌，沉吟許久，猛地咳嗽了一聲：“咳咳，狄公子，你要不……再好好想想？”
“不必想了，狄某明白沈娘子的美意，隻是狄某無法答應！”狄寬皺著眉頭看向顧少峰，“這位顧公子行事太過於偏邪，以後假以時日，狄某一定會將這件事告訴給他顧家的長輩！”
顧少峰一聽，頓時跳了起來，張牙舞爪地怒道：“狄寬！你說什麽？”
狄寬沒理會顧少峰，衝沈驚語拱了拱手：“沈娘子，狄某告辭。”
狄寬說罷，一扭頭走了。
顧少峰看了狄寬的背影許久，臉色陰晴不定了片刻，冷哼一聲回了自己屋裏。
他離開的時候臉色毫無顧忌，陰沉無比，沈驚語看著不由皺了皺眉。
這一次，顧少峰隻怕是真的要跟狄寬結下生死大仇了！
想想，狄寬當真不該說出那樣的話來，沈驚語歎了口氣，但狄寬這人的性格似乎就是如此，不太擅長說假話。
這樣的人，做學問就算做得再怎麽出眾，隻怕以後到了官場還是一樣要吃虧的。
狄寬怎麽樣已經無所謂了，倒是桑朗，可千萬不能學他這個性子。
桑朗這個年齡若是考上進士，那就是前途無量，他可萬萬不能學得這麽一副迂腐不知變通的做派才行。
沈驚語歎了口氣，憂心忡忡去找桑朗。
桑朗也沒想到沈驚語會去而複返：“沈姐姐，這是怎麽了？”
沈驚語反手關上門，走到桑朗身邊，正色表示：“阿朗，我告訴你……”
她將先前門外出的事情，詳細告訴給了桑朗。
桑朗聽得皺眉，等沈驚語說完，他忍不住點評道：“狄大哥不該這麽說的。”
沈驚語歎了口氣：“是啊，誰說不是呢。”
“狄大哥這麽做，怕是要惹怒那個紈絝子弟了。”桑朗搖了搖頭，“真是可惜了。”
沈驚語問：“可惜什麽？”
“自然是可惜狄大哥要被小人算計了！”桑朗歎息，“狄大哥他和那個紈絝不一樣，他是個好人。”
沈驚語問：“那麽你覺得，那個紈絝子弟是壞人了？”
“他……”桑朗遲疑了片刻，緩慢道，“阿朗倒也不是完全覺得，他就是個壞人，隻是，他也絕不是什麽好人就是了。”
沈驚語挑了挑眉：“這話怎麽說。”
桑朗皺著眉頭，認真道：“阿朗覺得，這個人本性不算太壞，不是什麽壞事都願意做的，可他本身也並不排斥這樣的壞事，隻要稍稍一攛掇，便會往壞的方向發展下去……這樣的人雖然不是壞人，但也危險至極。”
沈驚語了然點頭：“你說得對。”
這一點，桑朗倒是跟她想到一塊兒去了。
桑朗鬆了口氣，俊秀的臉蛋上浮現一抹輕鬆的神色：“好在這一次咱們並沒有將他得罪個徹底，而且，這次府試之後，我們也未必就能再遇見了。”
沈驚語嗯了一聲：“你說得對。”
兩個人都有點慶幸，卻殊不知，顧少峰那邊已經下了決心。
軒敞的天字間內，顧少峰不住咬牙切齒，將手中的白鹿紙狠狠揉成一團。
“狄寬……哼！狗東西，當真是狗東西。”
顧少峰泄憤地將紙張丟到一旁，滿心想不通。
他前日裏沒對狄寬下死手，已經算是對狄寬輕輕放過了一遭，怎麽這狄寬還不知道感恩？
罷了，罷了！顧少峰冷冷地哼了一聲，臉色越發陰沉，既然狄寬不知道感恩，那他就算再留著狄寬，也是無用得很！既然他有這個本事能將狄寬的青雲之路毀個一幹二淨，他又為何不做？
這般一想，顧少峰心下有了決斷。
他將四兒叫進來，囑咐他：“你去幫我做件事。”
四兒屁顛屁顛跑過來：“少爺，您吩咐。”
顧少峰小聲對四兒說了幾句什麽。
四兒起初還當是什麽小事，誰知顧少峰說著說著，竟是越來越不像了。
等顧少峰說完，四兒驚悚地瞪大眼睛：“少爺，這，這怕是不成……”他以前，可沒做過這麽虧心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