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宴城聽得沉默良久，歎了口氣：“他們，確實是想當然了。”
“所以說，賀宴城。”沈驚語頓了頓，定定地看著他，“你回京之後先離清流遠點，等看清楚清流是個什麽情況再出手，知道了嗎。”
這一次沈驚語沒再讓他謹慎，索性直接讓他跟清流保持距離了？
賀宴城微怔，但沒有拒絕。
他想了想，問沈驚語：“你是不是一早就已經想好了？”
沈驚語點點頭，倒也坦誠：“確實是早想好了，隻是現在才提出來而已。”
賀宴城歎了口氣：“什麽時候想好的？”
沈驚語微微冷笑：“其實從阿朗進城考科舉那時候開始，我就已經覺得你們清流不靠譜了，不過真要說什麽時候開始琢磨讓你遠離清流，那其實還是齊三黑打官司的時候。”
這兩件事，一件暴露了歐陽丞相得意門生的水平，另一件則是暴露了清流的行事作風。
賀宴城微微搖頭。
別說，要是沈驚語真是因為這兩件事而動了和清流撇清的心思，那……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罷了。
賀宴城微微搖頭，看向沈驚語：“我不擅長處理這些，這些事情就交給你來應付了。”
沈驚語微微一笑：“好說好說。”
她不怕賀宴城不出手，就怕賀宴城亂插手呢！
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沒用的男人滿腹沒用的自尊，非要靠著對自家娘子指手畫腳來填補，好在賀宴城可不是這樣的人。
賀宴城滿懷心事地走了。
次日一早，沈驚語直接找到蘇裏正那邊，說家裏想要個丫頭。
聽見沈驚語這麽說的時候，蘇裏正都驚了：“這，沈娘子，你家裏不是已經有了兩個下人了？這兩個下人還不夠，怎麽還要其他下人？”
一個農家院裏到底要多少活，至於讓這麽多人來幹？蘇裏正簡直懷疑人生，還是說沈驚語是打算包下一片山頭來開地種了？
沈驚語笑道：“兩個下人跟我相處時間長了，都跟家裏人一樣，我也舍不得讓她們幹太多活兒啊。”
蘇裏正還是不信：“話也不是這麽說的，就沈娘子你家裏那幾個人，讓兩個女子來幹活都是清清閑閑的不費事，您聽我的！要不了那麽多人。”
眼看著蘇裏正死活說不通，沈驚語也沒轍，隻能正色表示：“裏正叔，您不知道！我馬上要跟夫君離開靠山村了，這也是不得不增點人手。”
蘇裏正聽得一愣一愣的：“啥，離開靠山村？”
沈驚語笑笑：“是啊，要去外地任職了。”
“這……”蘇裏正聽得一愣一愣的，看著沈驚語有點激動，“沈娘子，你，你要和賀郎君一起去當官啦？”
沈驚語笑著點點頭：“也可以這麽說。”
“哎呀！喜事，這可是大喜事啊。”
蘇裏正聽得一喜，咧嘴拉住沈驚語的手，笑得老眼彎起。
沈驚語點點頭，大大方方地笑道：“確實是喜事。”
蘇裏正又高高興興地道：“等以後沈娘子得意了，定要提攜提攜村裏人呐。”
“那是自然，不過……”沈驚語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裏正叔，這事兒您得幫我保密才行。”
蘇裏正一怔：“保密？”
“是啊。”沈驚語點頭，“眼下我們還沒接到去外地就職的最後通知呢，這事兒隨時都有可能起變化，再加上那些當官的，十個裏有十一個都是花花腸子繞來繞去的，要是他們聽說這件事泄露出去，不高興了，一個不高興就不讓賀宴城去任職了，那可怎麽辦？”
蘇裏正連連點頭：“是，這倒也是！沈娘子您放心吧，這事兒我肯定捂得死死的，不讓任何人聽去。”
沈驚語笑道：“那就多謝裏正叔了。”
沈驚語要丫頭的消息一傳出去，不少人都蠢蠢欲動了。
村裏下等人家想將丫頭送過來，中等人家也打算問問窮親戚，有沒有可以送過來的丫頭。
到底沈驚語家是出了名的厚道之家，把丫頭送到別人家裏興許會被虐待一些個，可要是把丫頭送到沈驚語家裏，那是萬萬不會有這個危險的！
這，又怎能不讓人心動？
但事實證明這幫人動作都慢了一步，堪堪到了中午時分，田大舅便嬉皮笑臉送田小丫進了紅磚小院。
一進紅磚小院，田大舅眼裏立刻浮現貪婪。
這麽好的院子，這麽大的氣派！
這樣的好東西，居然隻是給一家人用的？真是太浪費了，至少要給他們老田家用才不算浪費嘛。
雲娘走過來給二人倒了杯水，聲音很輕：“娘子這會兒正在裏頭睡覺，你們別打擾了她。”
“哎，多謝多謝。”田大舅點頭哈腰地賠笑，順便還扯了田小丫一把，“小丫，快說謝謝！爹是怎麽教你的？”
田小丫趕緊按照田大舅說過的，趴在地上磕了個頭：“多謝姐姐。”
“……”
雲娘沒想到田小丫居然會磕頭，一時傻了眼。
回過神來，她整個人都結巴了：“不，不用這麽客氣。”
“哎，這算啥客氣？”田大舅還以為雲娘是歡喜，趕緊又推了田小丫一把，“再磕個頭。”
田小丫聽話地連連磕頭，咚咚咚，聲音響亮。
雲娘聽著，簡直覺得不忍卒睹。
她搖搖頭，沒好意思說什麽，走了。
回到屋裏，沈驚語沒睡。
沈驚語看見雲娘回來，趕緊問：“外頭怎麽回事？”
“娘子，您……哎！”雲娘想想外頭的一切，忍不住長長歎了口氣，“您是沒看見，外頭的情況著實是有些個造孽了。”
沈驚語沒明白：“造孽？不就是讓人送家裏女兒過來做丫頭而已，怎麽還造孽了？”
“那田家人著實是沒見過世麵，又……”
雲娘一邊歎氣，一邊把外頭的事情跟沈驚語說了一遍。
沈驚語聽得皺起了眉頭，有點惱火。
這田大舅也真是惡心，沒事讓女兒磕什麽頭？
就算他真喜歡磕頭，他為什麽要讓田小丫磕頭？他自己磕去啊！
沈驚語忍不住皺眉：“難怪他老婆昨天過來，口口聲聲都沒說要好好過日子的事兒。”
換成是她，怕是早就讓田大舅滾蛋了！還過什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