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大堂已經升堂,苗氏老神在在站在堂上。
她已經迫不及待要看見沈驚語吃虧,看見沈驚語後悔惹上自己,痛哭流涕了!
外頭傳來衙役一聲:“逃奴到——”
苗氏睜開眼睛,看著外頭的眼神發涼。
誰知這一扭頭,苗氏卻一愣。
門外來的不止是成四六兩口子,還有沈驚語。
沈驚語這個臭丫頭,她來幹什麽?苗氏皺了皺眉,眼神不善地盯著沈驚語。
沈驚語察覺到苗氏的目光,同樣冷冷地回過去一眼。
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苗氏壓低了聲音:“沈驚語,你該不會以為,你自己過來這一趟就能把兩個奴才名正言順要回去吧?我告訴你,你是在做夢!”
“喲,後娘您不裝了?”沈驚語同樣輕聲,冷嘲熱諷懟了回去,“我還以為,您會一直裝出一副溫柔慈善的皮呢。”
苗氏噎了下,冷笑盯著沈驚語:“牙尖嘴利,我倒要看看,這一次你能怎麽翻盤!就算你離開京城這麽長的時間,蠢貨也仍然是蠢貨,這個盤,你翻不了。”
沈驚語冷哼一聲:“彼此彼此。”
話落,沈驚語來到成四六兩口子旁邊站定。
順天府尹皺著眉頭,看著成四六:“你們是從沈家莊子上逃出來的奴才?”
“我們……”
成四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沈驚語給了成婆子一個眼神。
成婆子明白了,捏了捏濡濕的拳頭:“回大人的話,我們不是逃出來的,是被大小姐接出來的。”
“嗯!”順天府尹點點頭,看向沈驚語,“你就是他們口中的‘大小姐’了?”
沈驚語頷首:“正是。”
見沈驚語不卑不亢,順天府尹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聽說,你已經出嫁了?”
沈驚語仍然頷首:“是的。”
“荒唐!這事,未免荒唐了些。”順天府尹皺著眉頭,“未嫁從父,既嫁從夫,既然你已經出嫁,那你就已經不是沈家的人了,你如何還能再將父家的奴才據為己有?”
在這個年代,奴才也是財物的一種,沈驚語的舉動在外人看來,那是不折不扣的侵吞他人財物。
苗氏不失時機地紅了眼眶,從旁開口:“其實驚語這丫頭一直是個性子單純的,走到這一步,恐怕也是被旁人給欺騙的緣故,苗管家,你說是不是。”
苗管家點點頭,嘴邊也多了幾分冷笑:“聽說這段時間,成四六這兩口子一直抱怨著身上的活兒太累太髒!興許正是這兩夫婦欺騙了大小姐,才讓大小姐把他們從莊子上帶走了呢。”
“嗯!此話有理。”順天府尹點點頭,當場就要宣判,“來人呐,將這兩個逃奴抓住,拿烙鐵在他們臉上烙下印記,再將他們發配回本家。”
成四六和成婆子一聽這話,嚇得麵無人色。
官府對付逃奴就像對付牲口一樣,要在他們身上打下印記,這樣的恥辱誰能受得了?
成婆子往旁邊看了看,看見順天府大堂上的柱子,暗自下了決心。
要是真在臉上烙下逃奴的印記,她還不如就這樣死了算了!
“且慢!”
沈驚語忽然站出來,揚聲。
順天府尹皺了皺眉,他對這個大膽的女子頗有不喜:“沈氏,你還有什麽事?”
“我有件事想問問後娘。”沈驚語不疾不徐回過頭去,看著苗氏,“成家三口賣身進府,是在哪一年?”
苗氏一愣,有些不悅地蹙眉:“這件事,和成家三口人有關嗎?”
沈驚語點頭:“自然有關。”
這種芝麻蒜皮的小事,苗氏怎麽可能記得。
她回過頭看向苗管家,苗管家也不記得,為難地搖搖頭。
苗氏皺了皺眉,淒婉地看向順天府尹:“府尹大人,您看這……這個問題,和此案怕是無關呐。”
順天府尹也皺起了眉頭:“沈氏!不可胡言亂語一些與案情無關的事。”
沈驚語微微一笑,漫不經心點點頭:“也成,既然這件事單看和案情無關,那我就說一點和案情有關的。”
“元成十五年,繼母說要讓我練手管家,便將那年府裏買賣奴才的活兒交給了我。”
“當時我不懂人牙子賣人的門道,不小心買了幾個病得奄奄一息的進來,結果沒過幾天,他們便將病氣過給了一個院子的人,我爹聽說這件事極為生氣,當時便斷了我管家的權,把管家之權重新交給了我繼母。”
“當然了,後來我才想起來,那人牙子似乎和繼母做過許多交易,為何獨獨這一次與沈府交易的時候出了岔子?為何出了岔子之後,繼母還是從他手裏買了不少奴才進來?這些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順天府尹皺了皺眉,懷疑地看向苗氏。
苗氏聽得臉色驟變。
這些事情是她一早做下算計沈驚語的,這不假,隻是事情過了這麽多年了,這賤丫頭怎麽還記得如此清楚?
苗氏強笑:“玉芝,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是這事兒也跟這個案子沒關係呀……”
“您放心,肯定有關係!要是沒關係,我也不會在這種地方說出來啊。”沈驚語說著說著,笑吟吟地看向苗氏:“繼母您可還記得,那年的賣身契還出了件事,買賣奴才的時候用的不是沈府的印,而是我沈驚語自己的印。”
“……”
苗氏臉色瞬間一變!
一旁的順天府尹終於也明白了:“原來如此,沈氏,也就是說這些奴才的賣身契上,主子寫的是你而非整個沈府?”
“正是!”沈驚語笑吟吟地點頭,“既然賣身契是這麽簽的,那這些人就是我自己的奴才,我帶我自己的奴才回來,又有什麽問題?府尹大人,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苗氏嘴唇囁嚅。
她回頭看向苗管家,正要說什麽。
沈驚語卻好像明白她要做什麽一樣,笑道:“不如現在就安排一個衙役回去拿賣身契過來看看好了,也省得後娘您回去偽造賣身契,還要花費好長時間呢。”
苗氏臉色一白,強辯:“我沒有這個意思。”
沈驚語笑吟吟的:“您有沒有這個意思不要緊,您能不能這麽做,才是最要緊的。”
順天府尹摸了摸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