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兩個孩子出來的時候都揉著眼睛。
賀星抬頭,嗓音還有點沙啞:“什麽事?”
沈驚語溫和一笑,拿出剛找到的維生素片,分別給了他們一片:“來,吃了這個。”
賀月牙接了維生素片,一口便吞了。
賀星沒急著吃,而是皺著眉頭端詳維生素片:“這是什麽?”
沈驚語笑道:“是補身子的藥,鎮上大夫給我的,前幾日我放在背簍邊角差點把它給忘了,今日剛找出來。”
賀星眯眼端詳著維生素片,小聲嘀咕:“鎮上的藥?難怪這麽漂亮。”
沈驚語笑而不語。
比起這個年代的大蜜丸,維生素片的確算是漂亮的,雪白的橢圓形一小片,光光滑滑的像是鵝卵石。
好在賀星從生下來就在靠山村,幾乎沒出去過,自然也無從得知這樣的藥到底是不是鎮上該有的。
他吧唧一口吞下那片維生素,傲嬌地點點頭:“那,我們就回去睡覺了。”
沈驚語自己也吃了片維生素,笑道:“好,娘也睡了。”
一夜無夢。
次日一早,沈驚語搭著宋大叔家的馬車進城。
宋大叔對沈驚語頻繁進城已經見怪不怪,看見沈驚語來了還吆喝一聲:“喲,賀家的,今天來了啊。”
沈驚語笑著點頭:“進城去看看,順便去老大夫那裏打打雜,賺點錢。”
宋大叔點頭感慨:“你倒也不容易,也是,賀家小子賺的那點錢的確不夠花。”
宋大嬸子一聽這話不對,連忙偷偷掐了宋大叔一把。
宋大叔被掐了還一臉莫名:“我怎麽了我?我沒說錯話呀我。”
宋大嬸子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瞪了他一眼:“閉嘴吧你!”
沈驚語微微一笑:“宋大嬸子您別生氣呀,宋大叔說的的確是實話,不過嫁乞隨乞嫁叟隨叟,我是斷不會因為夫君賺錢不多,便與他離了心的。”
宋大嬸子欣慰地點點頭:“你這話才是正理。”
沈驚語點點頭,剛要繼續矯情幾句。
忽然,宋大叔咦了一聲:“賀小子?你今兒怎麽過來了。”
沈驚語一僵,忽然有點尷尬,所以她剛才的話都被賀宴城給聽見了?不會這麽巧吧!
賀宴城一身裋褐,扛著把鏟子在旁邊頓住腳步,淡淡頷首:“西邊的城牆修完了,我來修東邊的。”
宋大叔摸摸胡子,感慨道:“你倒也不容易。”
賀宴城並未搭茬,而是看向沈驚語,沉默了下。
沈驚語有點忐忑,假笑一聲:“夫君。”
怎麽辦,他該不會當場冷笑,指責自己虛偽吧?正忐忑著,卻不想賀宴城沉默了下,道:“早去早回。”
賀宴城說罷轉身便走,沒給沈驚語再多說什麽的餘地。
沈驚語聞言頓時就驚住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宋大嬸子一拍巴掌,笑得合不攏嘴:“到底是小夫妻,情分親厚得很呢!”說著嗔了宋大叔一眼,“瞧瞧你,你時常趕車去城裏,一天天的不著家,也不知道關心我幾句。”
宋大叔臉上掛不住,跟宋大嬸子頂嘴道:“你這婆娘知道些什麽?我嘴上雖則不說,心裏卻是時常記掛著你的。”
宋大嬸子嗬嗬一聲:“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記掛著我?要我說呀,咱們之間的感情,是老早就不如賀家小兩口了。”
沈驚語聽得咧了咧嘴,笑容比苦笑還苦:“宋大嬸子,這……”這話聽上去,怎麽就這麽可怕呢?
宋大叔卻跟著點了點頭:“賀家這兩口子的感情的確不錯。”
沈驚語聽得隻能苦笑。
好不容易湊齊了一車人,宋大叔一揮鞭子。
馬車顛簸一路進了城,沈驚語找到祥和堂,一進門叫了一聲:“師父。”
徐老大夫咳嗽了一聲,睜開眼睛看向沈驚語:“驚語丫頭,你來了。”
沈驚語皺了皺眉,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師父,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差。”
徐老大夫擺擺手:“沒,沒什麽。”
沈驚語不信:“真沒什麽?”
徐老大夫身邊的小藥童蒼術恰好拿了茶水過來,聞言憤憤:“怎麽會沒什麽?我們大夫就是太要強了,什麽都憋在心裏不肯和旁人說,才會積鬱成疾。”
徐老大夫皺了皺眉,低喝:“別胡說!”
蒼術不樂意了:“可是大夫,我說的分明就是實話。”
徐老大夫有些惱火:“你還說?”
蒼術雖然不忿,但還是抿嘴不吭聲了。
沈驚語若有所思地看了徐老大夫一眼,笑笑:“師父,孩子還小,您跟他生氣幹什麽呀?多不值得。”
徐老大夫氣喘籲籲地搖頭:“我不是要與他生氣,而是不想他惹火上身!驚語丫頭,你不曉得……哎!”
說著說著,徐老大夫又是長歎一聲。
沈驚語笑道:“師父你別急,我四舍五入也是這孩子的師姐了,不如我跟他私下裏談談、讓他收收性子,你看如何。”
徐老大夫疲憊地點點頭:“也好。”
沈驚語帶著蒼術進了前堂,蒼術仍然是一臉的不樂意。
沈驚語拉著他站住,意味深長地笑笑:“放心吧,我不會說教你的!我隻是想問,師父最近到底怎麽了?”
“沈娘子!”蒼術眼睛一亮,期待又忐忑,“你,你當真不說我?”
沈驚語搖搖頭:“我說你幹嘛。”
“那好。”
蒼術咬了咬嘴唇,將整件事的始末一點點告訴給了沈驚語。
原來那位覬覦著徐老大夫祖傳老方的智和堂錢掌櫃,從未放棄過索要藥方的念頭。
他將祥和堂逼垮了還不肯罷休,還要繼續將徐老大夫往絕路上逼,意欲毀掉徐老大夫苦苦積攢一生的好名聲。
蒼術說著說著便要哭出來:“沈娘子,你不知道錢樂康那個畜生有多過分!他聽說附近村裏有個久病不愈的老舉人,又打聽到老舉人的病著實難治,便想方設法攛掇著老舉人的家裏人來找大夫治病!大夫身子本來就不好,怎麽經得起長途顛簸,怎麽去得了山村裏呀?錢樂康,他,他分明就是想逼死大夫!”
錢樂康果然不安好心!沈驚語臉一沉:“老舉人家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