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死丫頭!”謝老太聞言便要拿了掃帚打她,卻被方氏攔下了。

方氏道:“娘,春妮這丫頭,擔心她娘也是應該的,畢竟馬上就要出嫁了。”

謝老太被方氏拉了拉,這才道:“行,既然你大伯母都為你說話了,你把洗了衣服明兒就給你娘請個郎中。”

這意思就是,隻有她洗了衣服,才能給她娘親看病了?

春妮氣笑了,看來謝老太往日裏經常拿這件事來威脅原身,原身為了娘親,自然什麽活都任勞任怨地做。

她現在也沒有記憶,在沒能弄清楚所有事情之前,便隻能先做這些苦差事,就當是為原身做些什麽吧。

洗完了一天的衣服,手都泡得發腫了,去屋子裏看了看秦氏,似乎比上午燒的更高了些。

她又重新提了一桶水回來,總算是踩著夕陽西下時回了小院。

春妮趕忙提著桶子回了屋,又燒了些水,倒進杯子吹涼。

秦氏已經睡得迷迷糊糊的,春妮爬上床,頭對頭地貼了貼,果然是有點發熱。

秦氏這屋子常年背陰,饒是夏季,依然受潮受寒。

放了古代這病真是不好治,大晚上的也不知去郎中,那群冷漠的家人定然不會管。

春妮隻好把秦氏叫醒:“娘,起來喝點水。”

秦氏過了一會才醒過來,低頭喝了幾口水,想要坐起身來。

“娘,你躺著就行。我給你擦擦身子。”

春妮一時半會的,竟把眼前的人叫順嘴了。既然她穿越到原主的身子裏,那便替這小姑娘照顧她娘。

“你……”秦氏瞧著春妮,似乎和之前的春妮不大一樣了。以前那個整天畏畏縮縮的,膽小怕事的。

春妮將帕子弄濕了給秦氏放到額頭上,拉著她躺下。見秦氏一直盯著她,她有些不自然地問:“怎麽了娘?”

“沒有,娘親就是覺得你似乎有些變了。”

春妮將桶裏的水倒進盆子裏,拿了個帕子打濕,準備給秦氏擦擦身子。以前她生病的時候,媽媽就這麽照顧自己,也不知她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媽媽了。

她想了想,回話道:“娘親,以前是春妮不懂事。這次撞了腦子,不知怎麽便想通了。”

“是娘親對不起你……”秦氏見她小小年紀卻換上一副沉著冷靜的樣子,心疼極了,便又要掉下眼淚來。

春妮掀開被子,便要給秦氏擦身體:“娘親,女兒沒事。你少哭些,別把眼睛哭壞了。”

“好,好,都聽你的……”秦氏暈暈乎乎的,被春妮擦著身體又覺得涼絲絲的,心中卻不斷責備自己,情緒上頭,竟就這麽昏睡了過去。

春妮給秦氏擦了一遍身子,見她睡了過去,這才走出了屋子。

猛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她是真的累呀。

想當初她給陸憬當秘書的時候,那體力真是好得沒話說。如今做了一天的活計,已是累得不行了。

她伸了個懶腰,抬頭望去,已是明月高掛,繁星點點,清輝灑滿院內,院中人差不多都睡去,十分安靜,隻聽得到大自然的聲音,是她從前在城市裏不曾見過的光景。

真亮堂啊。

謝老太心疼兒子,便讓他今日先不上學了,在家好好休息一天。而可憐的春妮便不同了,饒是她又餓又累,卻被逼著做了一天的活計,也沒能好好吃上一口熱飯。

就在她想去灶房看看的時候,卻發現四叔從西廂房裏出來了。

兩人四目相對,春妮便隻好走上前,道:“四叔好些了嗎?”

謝景對她點點頭:“已經好多了,多謝你沒有給你奶講昨日發生的事。”

“四叔不也沒把侄女出逃的事說出去麽。”春妮擺了擺手,她是個不願惹事的性子。

肚子咕咕地響,春妮餓得頭腦都有些發暈,正想開口離去。

便見四謝景從懷裏拿出一個窩窩頭遞給她:“給你。”

見春妮有些疑惑,謝景道:“你忘記了?以前都是四叔我給你送些吃的,這是我們的秘密。”

竟然是這樣,沒想到這位四叔竟然是個好人,會照顧著他這位可憐的小侄女。

春妮接過,點頭稱謝。

又在院內稍站了一會兒,謝景便回房休息了,春妮這才回屋休息,她的屋就是一間很小的茅草屋,下雨都會漏。一張破舊的小床,上麵鋪了薄薄一層床鋪,躺上去渾身硌得慌。

她把窩窩頭小口小口地吃了,這才感覺稍微舒服了點。

躺在**她有點熱得睡不著,一個人靜靜地想事。

這謝家眾人,對她的態度,臉上不是嫌棄就是冷漠。方氏雖然總是溫柔地對著她笑,但實際就是個欺負她的白蓮罷了。

自打親爹去世以後,母女二人就失去了庇佑,親弟弟被生不出男娃的大伯母抱了去,奶奶對她動輒打罵不給飯吃,苦活累活總要她做,如此才會給娘親吃藥續命。

春妮的記性向來很好,在腦子裏將娘親的描述和那些人一一對上號,心中便也有了數。

如今要緊的是他們口中原身馬上要給人當小妾之事,想必原身的死也同這件事脫不了幹係。

夏日多蚊蟲,春妮躺在木板**,總覺得自己在被蚊子不停地咬。她翻了個身子,給自己抓癢,木板床咯吱咯吱地不停地響。

往日裏這個點她如果沒有苦哈哈地加班,就能在家吹著空調美美地追劇看小說。

現在不僅沒空調也沒手機,連驅蚊液和台燈都沒有了。

想了想便幹脆不睡了,爬起了身,去給秦氏擦了擦身子,喂了些水。

喂得多了些,秦氏便要起身去上茅房。

春妮攙扶著秦氏起來,給她多披了件衣服避免受寒。

秦氏有些抱歉地看著她:“春妮,你跟著娘親受苦了。”

“沒事的娘。我已經沒了爹了,弟弟還在別人那裏,如今咱們娘倆一定要好好的。”

春妮便扶著秦氏去後院茅房,秦氏讓她在外頭稍等一會。

夏夜有小風吹過,還算涼快。蟬鳴聲不斷,春妮環顧四周,發覺西廂房那邊有一處睡房開了一盞微弱的燈。

她輕聲摸索過去,站在窗邊聽見有人在小聲說話。

“娘,怎麽辦呀!萬一我的事情被人發現了怎麽辦?”是大姐姐冬妮的聲音。

“不會的,隻要你咬死不說,他們一定拿你沒辦法。”是方氏一向溫柔的聲音。

“可是我的肚兜……”冬妮語氣有些哽咽。

“噓!你小聲些!”方氏道,“春妮這丫頭如今什麽都不記得了,正好就讓她認下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