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章 買賣

“哎!也不要你五文六文的,就照先前的價錢來,八文一斤!我要三十斤!這買的多,總要有的少吧?”見他們挑起籮筐就要出門去,掌櫃的終究還是急了,出口留人。

不過張沁兒沒打算讓步,她頗帶強勢的直視掌櫃的眼睛,說:“十文一斤,不論買多買少,照我心中所想,買的越多,價錢還要往上抬呢!”

聞言,掌櫃的頓時被氣樂了,說:“怎麽?別家越多越便宜,你還越多越貴?真是一個天真的丫頭!”

“我來說說這個理吧!掌櫃的,你覺得現在這個時節蘑菇好找嗎?除了我們,你可還看到其他的人過來賣蘑菇?既然這樣,如果你全買了我們家的蘑菇,別家的自然就沒有,那麽這鮮蘑菇也隻有你們家才有的賣!這就等於是獨門生意了,你說我是不是要收的更貴一些?”張沁兒清晰的說著,她說的就是類似壟斷的原理。

“如果掌櫃的買三十斤,別家買個三斤五斤的,那麽這蘑菇倒也不顯得出奇了!”看見掌櫃的露出猶豫的神色,張沁兒又加了一句,果然,她話音剛斷,掌櫃的麵色便是驟然變化起來。

一雙老道精明的眼睛掃過張沁兒,又陷入思索中,過了一會,他才歎息著說:“算了!真是個精明的丫頭!得得!

說這麽多,還不是想我全部買下嗎?”

張沁兒嘿嘿笑著:“雖說掌櫃的一下子買下,我輕鬆不少,但是就算掌櫃的一斤不要,我這蘑菇也能很快賣出去,所以這可不是我占了便宜了!咱們莊戶人家講究信譽,因為上回臨走前和你家夥計說好了,也不會巴巴的跑到掌櫃的麵前來呢!”

看見明明是一個小丫頭,卻滿口老成的話語,掌櫃的忍不住笑了起來,眼中也閃過一絲詫異和好奇,這丫頭口口聲聲說莊戶人家,但是行事風格卻哪裏像莊戶人家?比那奸商還要奸商了!

微微思索,卻也知道這丫頭說的不無道理,如果就隻他們一家有鮮蘑菇買,在這一帶的酒樓,就算是獨一家了!再說了,六十斤的蘑菇,生意起來的話也不過一兩天的事情!

而這個時節蘑菇也可以存兩三天,實在剩下的也可以曬幹做幹蘑菇,總不會虧的。

“得了!看你是個小丫頭,我便吃一回虧!十文便十文吧!”說罷,又對身邊的夥計說:“去拿秤來稱一下!”

“好咧!”那夥計聽了,忙跑去拿一個大秤來,這是酒樓進貨的時候過秤用的。

張誌仁和張誌禮就幫著將籮筐搬上去,過稱之後,一共七十斤。

張誌仁就說:“籮筐每個足有五斤,等掌櫃的將蘑菇換個東西裝再稱一稱籮筐吧。”

掌櫃的點頭應了,就讓夥計去將蘑菇換自家的籮筐裝著,而他則在一旁打量著籮筐低下的蘑菇質量,發現果然如張誌仁所說,下麵的質量也是好的,這才放心。

待稱了那籮筐,果然每個有五斤之重,這些籮筐都是自家用竹篾編織的,編的很厚實的很,很是耐用的。

掌櫃的又叫夥計去帳房先生那裏支取六百文錢出來,然後將錢遞給張沁兒,他算是知道了,這三個人中,恐怕就這個小丫頭主意最多!

不過張沁兒接過之後卻隨即遞給張誌仁,這收錢的事情,她沒必要操心。

臨走前,張誌仁想若是要在縣城裏找一份工,光靠自己這麽瞎轉悠沒用,若是問這掌櫃的,沒準會得出什麽話來,於是就說:“掌櫃的……近來農閑,我和兄弟想在縣城找一個事情做,也不知道掌櫃的是否認識哪家缺人手的?”

“哦?”那掌櫃的看了張誌仁和張誌禮一眼,問著:“你們會做些什麽?”

“我們都是徐州漲水逃荒過來的,以前在家中我略讀了幾年書,認識一些字,也曾替人做過賬房先生,而我這三弟則自小在藥鋪做學徒,前兩年已經是一名坐堂大夫了。”

“既讀過書,可曾考過功名?”這話是問張誌仁的。

張誌仁麵色一僵,卻隨即搖頭歎息著:“家裏貧困,也隻讀過幾年書罷了,哪裏敢考功名?”

掌櫃的倒也不懷疑,但凡有功名的,即使在窮,恐怕也是不會出來做事,這會汙了以後的身譽的,於是就說:“字寫的如何?”

“還可以!”問及字,張誌仁有了底氣,他寫的一手好字,當初考秀才時,老師就曾說過,當時和他相比,許多人的才學都差不多,但是唯獨他成了瘭生,便是因為他寫的一手好字。

“那你算是問對人了!正巧我認識一家雜貨鋪的老板,說他家賬房先生回老家去了,前幾個辭別離開了,正要找賬房先生呢!”

掌櫃的掃了一眼秩序儼然的夥計們,就說:“反正這會兒沒事,我就親自帶你們過去吧,隻是你三弟的事就幫不上忙了,我可不認識藥鋪的人。”

張誌仁還未說話,張誌禮就已經開口了:“掌櫃的已經幫了我們兄弟很大的忙了!”

掌櫃的笑了笑,在前頭帶路,他說的那家雜貨鋪倒也不遠,就在這條街上,走過幾家店鋪,就到了。

這家雜貨鋪掛著‘齊全雜貨’的店名,門麵倒是很寬闊,裏麵各式各樣的雜貨都有,倒也算得上‘齊全’二字了。

店門口有一個夥計守著,看見一行人過來,正要上前招呼呢。

“你家老板呢?”那掌櫃的開口問著。

夥計一看是自家老板的熟人,忙笑著說:“在後院點貨呢!今兒剛從外頭進了一批貨,要不您在這等著,我去裏麵說一些,裏麵可亂著了。”

那掌櫃的卻擺了擺手,說:“不必了,又不是什麽貴客,我自去後院找你們老板吧。”

說著就帶著張誌仁他們穿過店鋪,從一間小門進去,就看見後麵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四周還有幾間很大的屋子,是用來放存貨的。

院子中間正堆著一大堆的東西,一個四十左右的男人正一麵看著貨色,一麵指揮著夥計將貨物搬進房間裏。

“老徐!在忙什麽呢!”那掌櫃的果然和這老板很熟,一進來就笑著打招呼。

徐老板也隨即抬眼望去,笑著說:“你倒是有空閑,這個時候到我這裏做什麽?”

“給你帶幫手來了!”說著,就介紹了一下張誌仁,又說:“這位兄弟說他學過書,會寫字,也做過賬房先生,我想著你家正好缺一個帳房先生,就領了過來。”

“哦?”徐老板又仔細打量了張誌仁一下,張誌仁則說:“我是富足的,農閑的時候想過來找些事情做。”

“我這倒是缺一個帳房先生,但是你也知道這賬房先生可不是好做的,別的也不多說,你隨我進來吧。”徐老板說著,一副要考驗一下的表情。

張誌仁倒也不意外,這賬房先生可是管著整個店鋪的賬冊的,的確不是什麽會幾個字的人就能夠做好的。

不過想到自己算術不錯,又曾經半是幫忙,半是做工當個兩個月的賬房先生,心裏又有了底氣。

隨徐老板進了屋子,屋子不大,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麵堆著一些賬冊和筆墨還有一個算盤。,";";";";";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你先寫幾個字,再算一些簡單的數吧。”徐老板吩咐著。

張誌仁也不客氣,就坐在椅子上,熟練的拿筆,在硯台的墨上蘸了蘸,提筆寫了幾個楷體小字,大小適合賬冊,而模樣卻也十足的端正,落筆和起筆都有一股熟稔和自信的氣質,看得出是經常寫字的人。

就這字,徐老板就暗自點了點頭,而站在一旁的掌櫃也露出滿意的神色,原本帶過來也不過是看在那蘑菇的份上,若真是替好友找到一個不錯的賬房先生,他心裏倒也高興。

徐老板拿出一本賬冊來,讓張誌仁開始算術,張誌仁一麵看著賬冊,一麵動手撥弄著算盤,珠玉撞擊的聲音清脆明亮。

不過終究是許久未打算盤,張誌仁撥弄算盤的手法不是很好,速度也不快,於是麵帶窘色,懺愧的說:“近半年未曾打算盤,生疏了不少,不過我勤加練習,幾日後就會加快速度。”

徐老板並未說話,而是接過那賬冊過目,發現張誌仁雖然打算盤有些慢,不過賬目卻是沒有算錯,心中已經露出滿意的神色了。

“這個不急,我們店鋪近來事情也不多,可以慢慢來,隻好算對了就行。”徐老板說著,這也不是安慰他,而是這個時代,打的一手又快又精準的算盤的人數本來就不多,大多數人都和張誌仁一般,打算盤慢就罷了,有時候還會出錯,反反複複打幾回才弄清楚的事情也是有的。

“不過之前聽說你是農閑的時候想找事情做?那麽農忙的時候豈不是要回下?”徐老板又問起一個用人重要的話題。

張誌仁忙說:“如果徐老板滿意在下,在下農忙的時候也不過隻要請幾天假而已。”

張誌禮也說:“家中人多地薄,今年估計出產不多,不需多忙。”

徐老板聽了,就露出滿意的神色,農忙時請假幾天倒也是可以的,不過隨即又說:“富足是在桃花嶺那一帶吧?

這來回就得幾個時辰呢!你在縣城可有住的地方?”

張誌仁一聽,頓時遲疑了,說:“不知道雜貨鋪幾時開關門?”

“辰初開門,酉中關門,賬房先生的話可以稍微晚一些,不過不超過兩刻鍾。”

張誌仁一聽,就有些遲疑,這一點是他疏忽了,如果每天從家中來回,一來路上耽擱的時間長,二來家裏雖然有牛車,卻不能夠每天隻供他來回所用。

張沁兒原本打算沉默,不過這個時候,眼神一轉,決定開口:“徐老板,不知道這賬房先生的待遇如何?”

張沁兒一開口就問工錢,這不管是在這個時代,還是前世,都是一個十分敏感的話題,並且還是由一個小丫頭問出的。

徐老板微微一愣,原本以為這丫頭不過跟在大人身邊罷了,掌櫃的倒是笑了,對徐老板說:“老徐,你別小看這丫頭,嘴皮子可利落了!我在她身上就沒有討到一文錢的便宜!”

說著,就將先前在‘一品雞’買賣蘑菇的事情說了出來,徐老板聽了,果然麵色更加詫異,心想這丫頭年紀雖小,心思卻是很多,不但沒有把價錢降低,還忽悠著好友將她的蘑菇全部買了下來,好本事!

“哦!這麽說來,這小丫頭厲害著呢!隻是這個時節你怎麽能夠找到蘑菇呢?往年可是沒有了!”徐老板感興趣的問著。

每年山裏出蘑菇的時候,都會有人過來買,徐老板自然也會吃上一兩回。

“山人自有妙計,不足為外人道也!”張沁兒笑眯眯的岔開話題,又說:“徐老板還沒有說賬房先生的待遇呢!”

徐老板微微一愣,才說:“第一個月六百文,第二個月八百文,第三個月開始一千文,以後也是如此,另外中午和店裏夥計一起吃飯,早飯和晚飯是不包的,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