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蘇三怒

“另一邊可是有話說?”

聽到這話,安言忙跪上前兩步,大聲道:“民婦有話說。

錢進定睛一看,是一個清麗的婦人,頓時一雙本就很小的眼睛眯得更小了。

嗯,這個小婦人倒是有幾分姿色,看著柔弱安靜的,很是招人憐愛。一時間,錢進沒有回話,一雙小眼睛卻是猛盯著安言看,眼中更是迸發出綠油油的光亮來。安言隻覺得被那縣令那綠豆眼看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縣令正欣賞小美人呢,突然就覺得冷冷的風刮過臉頰,順著風的方向看去,就看到蘇三那冷冷的眼眸。那眼神,冷的像冰,看著就讓人心忌不已。難道這小女人是那凶煞男人的妻子?

這回,錢進倒是聰明了一回,腦袋終於是正常一次了。

“大人,先辦正事。”

李天很無奈,連忙在一邊低聲的提醒了一句。錢進聽了,心頭覺得有些遺憾,但還是打起精神來,繼續審案子。心中卻是暗暗想著,等到這個案子結束之後,一定要想辦法將那個小美人弄到手才好啊。那氣質,那身段,真是勾人得很呢。

“盡管說來,若是真有冤屈,本官定當為你做主的。”

說這話的時候,錢進那一雙眼睛始終不離安言的麵容,隻覺得那女子靜靜的跪在那裏,似乎表現著對他的臣服,他的心重重一跳,突然就有種非常想得到那個女子的感覺。

此刻錢進心中撥的一手好算盤,想著小美人自己送上門來,他要是不收的話,實在是太辜負上天的厚愛了。因此平常蠢鈍如豬的錢進,此刻卻是突然靈光開竅一般,心中想著要借助這個案子將小美人弄上床。

此時,安言直接忽略錢進那禽獸一般的目光,讓自己麵色如常的回稟道:“回稟大人,事情乃是這樣的。那三娘乃是民婦的嫂嫂的姐妹,兩個多月前受傷去胡青那裏診治。而胡青此人卻是和三娘原來的夫家李家合作,將原本根本不重的傷勢診治成不治之真,讓三娘原本好好的腿瘸了一月之久。這般的殘害,我們怎麽能夠接受。因此我們一家人就上門去,想要找胡青尋求一個說法。本來想著不要鬧得太大,隻要胡青道個歉,再進行補償一下就好了。可是,那胡青大夫卻是矢口否認,並且讓人將我們趕出去,並且一口咬定三娘的腿瘸了,再也好不了了。因此,我們心裏憤怒。但是想著事實勝於雄辯,因此就先回去將三娘的腿給治好了。今天再去找胡青,那胡青的態度卻是愈發過分。無法,我們隻好來到縣衙,請大人為我們做主。”

安言說完話,就微微垂了眼眸,安靜的跪在那裏。

“胡說,爾等婦人不在家裏好好相夫教子,卻是在這裏胡言亂語,簡直是喪德敗行。”

安言的話語才落下,那邊胡青立刻怒而大罵。

安言不言,當胡青是空氣。

而蘇三眼中閃過一道暗芒,袖子下的手指微動,對著胡青的膝蓋處就是一彈。

“啊!”

胡青剛剛罵完安言,隻覺得心裏頭舒坦了一些,因為剛才過於大聲說話,所以此刻滿麵發紅。誰知道還沒得意一會,猛然就感覺到膝蓋處一陣鈍痛。突如其來的劇痛,讓胡青一下子沒控製住,當場就大聲的喊了出來。

錢進被胡青這猛然大聲一叫,差點嚇得從凳子上摔下來,頓時憤怒的一拍驚堂木,大聲道:“不得喧嘩,胡青你這是要造反還是怎的?”

胡青心裏也委屈,他也不知道怎麽了,此刻被錢進這麽一問,就脫口而出道:“小人也不知道怎麽了,膝蓋處突然就是一痛。”

胡青這話出來,安言以及柳家的人皆是忍不住低低的笑了。

安言側頭看了胡青一眼,眉梢輕輕一挑,不由嗤笑道:“不會是鬼上身了吧?這是壞事做多了,有人來報仇了。”

安言的聲音沒有可以壓低,此時很多人都聽到了。

那清清冷冷的聲音落入胡青耳中,再想到剛才那莫名其妙的疼痛,胡青隻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剛才那個感覺,就好像膝蓋突然被人敲擊了一下一般。如今,被安言這麽一說,胡青頓時嚇得不輕,冷汗淋漓的。

蘇三看到胡青此時似乎沒了鬥誌,估計現在也沒有多少精力去罵安言了,頓時就輪到他心裏頭舒坦了。

張駿:“不忍直視!”

於雷:“不忍直視!”

張駿和於雷相互對視一眼,極有默契的說了四個字。別人看不出來,他們時刻關注著自家老大和大嫂的情況,自然是看到了老大做的那個小動作了。他們的老大,一向是光明磊落,甚少做這樣暗算的伎倆的。可是,如今他們的老大卻是做得這般如魚得水,而且頗有種樂在其中的感覺。誰能告訴他,現在這個有些傻氣,有些得色的男子,真的是那個鐵血冷清的戰神將軍嗎?

“習慣了就好。”

張駿默默的垂眸,這話既是安慰於雷,也是安慰自己。

而於雷一雙眼眸卻是依然睜大,顯然還沒有張駿那麽強大的神經和淡定。

錢進隻覺得那小美人不僅人美,連聲音都這麽好聽。溫溫淡淡的,帶著一種冷冷的嗤笑,看在他眼中,有種似嗔似怒的美態。錢進頓時覺得身子都有些軟了,腦袋就更不清醒了,此刻隻想要早日得到那小美人。

錢進一拍驚堂木,喝道:“這件案子本官已經心裏有數了,孰對孰錯,本官也已經分清。如今,本官就開始宣判了。”

胡青和安言同時愕然,兩人均是抬頭,瞪大眼眸看著錢進。

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起碼基本的過程也要走一遍吧?而且,縣令大人你並不是那種明察秋毫的主啊,就你這樣也能不過盞茶的功夫就開始宣判一件案子?

胡青是覺得那錢進肯定是站在他這邊的,因此宣判的內容肯定是有利於他的。但是,他覺得起碼該問的問一問,起碼做出一副是正經查案的樣子吧,否則的話,豈非太明目張膽了。不過,一想到這錢進的官位是如何來的,頓時心下又了然了。

而安言和錢進差不多的想法,覺得這個錢進乃是那李仁的大舅子,此刻定然是站在胡青那邊的。因此,宣判結果肯定是有利於胡青的。但是沒有想到那錢進竟然連表麵功夫都不做,直接就宣判了,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安言抬眼擔憂的看了蘇三一眼,不知道青城那邊是否有安排人過來。否則的話,別惡人沒懲罰到,反倒把自己這邊的人給搭進去就不好了。

蘇三一直都關注著安言,因此安言的目光一掃過來,立刻就和蘇三的視線交匯在一處了。蘇三看到她掃過來的目光,眼眸禁不住就是一亮。看到她眼中的擔憂,他眼眸微微露出暖暖的笑意。一來的確是心情愉悅,因為小女人開始依賴他了。二來,則是安撫小女人,讓她稍安勿躁,不用擔心,這件事情他心裏有數,不會出岔子的。

收到蘇三安撫的眼神,安言原本有些躁亂的心慢慢的平靜下來。她相信蘇三,莫名的,發現的時候已經是這般相信了。不知道何時起,他的一個眼神就能夠安撫她躁亂的心,給她以支持的力量。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和他之間的感情,似乎來得突然,發現的時候已經不隻是單純的悸動了。往後,他們的感情會越來越深,一直到地老天荒。

安言微微垂下的眼眸之中,溢滿璀璨的流光,那是對幸福的滿滿期許。

而蘇三安撫完安言,瞬間冷眸一轉,就掃向了公堂之外圍觀的群眾之中,隻是輕輕一掃,就精準的找到了兩個目標人物。

在人群之中的張駿和於雷被蘇三那威嚴的目光一掃,頓時身子一個緊繃,下意識的就站直了身體。如果不是在最後一刻想到這裏是哪裏,他們兩個都忍不住想要來行個軍禮了。老大就是老大,即使一段時間沒見,但是餘威猶在。

在戰場上形成的默契,在此時同樣有效。隻是一眼,張駿和於雷就知道了蘇三的意思。這是要見機行事,一旦形勢不對,立刻現身。於雷和張駿麵色認真嚴肅的暗中對著蘇三點頭,就等著看事態的發展了。

錢進看到沒有人說出反對的話,頓時心裏高興,就開始高聲宣判道:“此次案子本官已經了解清楚,也判斷出了孰對孰錯了,如今宣判如下。”

說到這裏,錢進還特意清咳了一番,接著才說了結果,“胡青身為大夫,卻是不思治病救人,反而殘害病人。但念在其多年行醫,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判胡青即刻壓入監牢,刑期三年。”

將胡青的結果宣判完,錢進停頓了一會,抬眼去看胡青,眼中有一抹意味深長的意思閃過。在某些方麵,錢進還是精明的。就比如,有錢可撈的時候,錢進還是很機靈的。他就想著,將胡青給關進大牢,然後等著胡青家中送錢來贖。這樣的好事,錢進怎麽會放過。若是輕易放過的話,那就枉費他姓錢了。

胡青心頭那個氣啊,他會來縣衙,還不是因為錢進的妹婿,如今倒好,他們李家一點事情沒有,他倒是進了監獄。剛才錢進那個眼神,他自然是看清楚了,那就是花錢消災的意思。他沒想到這個案子會判得這麽快,本來按照他的想法,這個案子接著審下去,就會牽扯出李仁。如果李仁出來了,他定然不會有事的。隻是,沒料到錢進今天為何這般沒耐心,草草的結了案子。

雖然心頭有萬般不滿,但是到底在錢進麵前還是得忍下來。胡青眼神滿是不甘,但是到底還是俯首下去,高呼:“大人英明,小人謝大人開恩。”

錢進看到胡青這般識時務,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目光就落在了安言身上。那目光,似乎帶上了一種特殊的熱度,看得安言渾身不自在。

此刻最不自在的不是安言,而是蘇三。那狗官,用那種惡心的目光看著他的小女人,若是此刻蘇三手裏有刀的話,說不定就衝上去一刀將那錢進給砍了。蘇三一雙黑眸之中冷意彌漫,瞬間回頭,對著於雷和張駿的方向就是一個眼刀過去。那意思,就是動手!

於雷素來最聽蘇三的話,因此此刻腳步一動,就要出場了。卻是在腳步還沒邁出去的時候,就感覺到手臂被人拉住了。他順著手臂往上看去,就看到了張駿的臉。

“張駿?”

於雷疑惑,老大已經發出命令,為何張駿卻是攔下他來。

張駿這樣做心中也是頂著巨大的壓力的,沒辦法老大那眼神實在是太有壓迫感了。但是,越是這樣,他越是要頂住。此時出去,還不是最好的時機。他此刻惡趣味的想要看看大嫂的應對,以及老大能夠癲狂到什麽程度。他突然好像看到,老大忍不住猛然上去掐住那狗官脖子的樣子。那樣子,應該很帥吧……

“老大此時因為大嫂,已經不能夠理智的分析了。此時出去,不是最好的時機,還是再等等。”

“但是,老大已經發話啊。”

於雷卻是皺著眉頭,很是煩惱的樣子。老大已經發話了,那他們就已經立即去執行才是。若是不去的話,要是等下老大以為他們是質疑他,那後果可是慘不忍睹的。

“不會的,我們這是為了老大好,老大不會怪我們的。”

“可是……”

“別可是了,我們兩個就在這裏,一直看著事情的發展,難道還能夠讓老大和大嫂吃了虧去不成?”

張駿卻是眼神堅定,不斷的蠱惑著於雷。於雷這麽一聽,覺得很有道理,因此就扭過頭去,當做沒看到蘇三的眼神。

蘇三等了一會,卻是沒見到有人動作,疑惑的轉頭看去,就看到那兩個人微微低著頭,一副沒看到的樣子。頓時,蘇三火冒三丈,氣得咬緊了牙。就知道有張駿在,事情就不會那麽簡單。蘇三心中想著,過後必須找張駿切磋切磋,讓他長點記性才行。

這邊蘇三無法可施,那邊錢進已經開始對安言宣判了。

“而另一個當事人,雖然胡青有過錯才行,但是你三番兩次帶人鬧上門去,此舉實在不妥。因此,就判你入監獄悔改,刑期一月,以儆效尤。”

安言的嘴角抽搐,這也行?

錢進則是想著白天就將小美人投入大牢,晚上就讓人給帶到自己房裏來。隻要稍微一想,他就覺得時間緊迫,還得回去找點好藥來助興才行。心頭念頭閃過,錢進不等眾人反應,就驚堂木一拍:“本案到此結束,退堂。”

安言瞪大了眼眸,第一時間去看蘇三,卻是看到蘇三滿麵凶煞,提起腳步,似乎就要衝上去找那縣令的麻煩。看到這樣一幕,安言行動快於思想,一下子爬起來,就衝過去拉住蘇三的手。

“等等,先不要衝動。”

蘇三原本是怒氣騰騰的,心頭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著。可是安言那輕輕的一句話,卻仿佛是一陣清涼的風,瞬間撫平了蘇三的怒火。他停下腳步,安靜的站在那裏,一切就等小女人的吩咐。

此刻安言阻止了蘇三,也沒有去看去注意,似乎潛意識的就知道自己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夠讓蘇三停下。這種奇異的默契,似乎已經成為了深入骨髓的習慣。而蘇三,是這麽的甘之如飴。

錢進正準備起身退堂的,卻看到安言猛然起身,走到那個男人身邊。而那個男人,剛才的模樣,怎麽像是要衝上來殺自己一般?

錢進被這個想法給驚到了,他側頭問著一邊的師爺李天,“你看那個男人剛才是不是要衝上來對本官不利?”

李天抬眼看去,卻是看到蘇三低眉順眼的站在安言身邊,一副乖乖聽話的樣子。這番模樣令人幾乎驚掉了眼珠子,這個真的是剛才那個冷傲無雙,不跪縣令的冷麵男人嗎?此刻,如一個小媳婦狀的男子,真的是那個氣勢睥睨的男人?

李天一時間也有些看不明白了,微微有些出神,心中暗暗琢磨著蘇三的可能身份和背景,看會不會是一塊鐵板。

那邊錢進問完話,卻是半天沒有得到回應,遂伸手推了推李天,有些不滿道:“問你話呢?”

李天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回道:“是的,那男人剛才卻是想要上來對您不利。”

李天一下子看不出蘇三是哪一路的,想著倒不如讓錢進去試試水也好。到時候,也不關他的事情。

錢進聽完李天的話,頓時滿麵凶相,頓時身子一正,驚堂木再次拍響。而且,這次拍的尤其響。這一聲,當真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滿堂皆驚。錢進很是滿意的看著大家的反應,暗地裏卻是連連吸著冷氣。拍得太用力了,把自己的手給震得生疼。

“大膽,你這是藐視公堂,藐視本官嗎?”

錢進胖手一指,直指向蘇三,一雙小眼睛發出凶狠的目光來。

“那狗官膽肥啊!”

圍觀人群中,於雷如是誇讚道。

“的確,竟然敢這般用手指著老大,而且那眼睛已經那麽小了,還學著別人凶狠的眯起來,簡直是慘不忍睹。”

“他完蛋了,不出幾個呼吸時間,他那根手指就要永遠失去作用了。”

於雷很是惋惜的看著錢進指著蘇三的那根手指,似乎那真的是最後一眼一般。張駿此時也是無限憐憫的看著那個縣令,老大素來孤傲,怎麽容許一個狗官這般幾乎是指著他的鼻子罵?

果然,錢進還沒有等來蘇三的反應,就猛然感覺指著蘇三的那根手指一陣鈍痛傳來。他猛然睜眼看去,就看到自己的那根手指,此刻呈現出不正常的扭曲來。緊隨著的,則是那鑽心的疼痛,讓他再也忍不住,一聲慘叫驚天動地。

這聲慘叫太過淒慘,驚飛了府衙之外樹上的無數飛鳥。

錢進身邊的目光落在錢進的那根手指之上,眼睛猛的眯了起來。剛才胡青的猛然呼痛,以及此時縣令手指的詭異突變,這些真的隻是巧合嗎?還是有人暗中動了什麽手腳?若是後者的話,那麽那個人簡直是太可怕了,伸手該如何了得?

李天的目光輕輕抬起,落在蘇三身上,隻看到他一如剛才,隻是靜靜的站在那個女子身邊,靜靜的保持著一種守護的姿態。這個男人,讓李天產生了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來。在李天看過去的時候,蘇三猛然抬眼,那一眼,猶如極北之地的寒冰,帶著一種噬魂奪魄的鋒銳。李天隻覺得眼睛一疼,幾乎不敢與那個男人直視。他靜默不語,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決定讓錢進自己衝在前麵,承受著那個男人的怒火和攻擊。

錢進果然不負李天所望,當真是對著蘇三發難了。

“來人,快給我將那個男人抓起來。”

錢進雖然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麽了,但是那根手指就是因為指著那個男人而突然疼痛的。因此,錢進就將一切歸咎於蘇三身上。

“大人好大的威風啊,不知道民婦的夫君究竟犯了什麽罪,竟然要被拿下?”

安言的話語淡淡響起,錢進一愣,但是很快的就憤怒道:“他犯了什麽罪?他藐視公堂,藐視本官,這就是大不敬之罪!”

錢進整個人猛然站起來,似乎因為太過憤怒,身子都輕輕顫抖起來。站起來的時候,搖搖晃晃的,像是一頭大肥豬一般。看到那般搞笑的外形,安言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本官今天非要拿他開刀,我倒要看看他身上是不是帶了什麽妖術。”

錢進心中陰狠的想著,等下非得將那男人開膛破肚,看看內裏有什麽不同。看看,那個男人究竟是有什麽依仗,讓他竟然敢這般的無視自己的官威的。他錢進素來不吃這一套,非得將那男人打老實了不可,也讓他身邊的小美人,知道誰厲害,誰才是她該投懷送抱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