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看我娘不剁了她
“這就是蘇三的奶奶吧,真是年輕啊。”
白氏說得極其自然,一邊的王氏也是笑著附和道:“就是啊,蘇奶奶保養得真好。”
蘇老太太原本笑著的麵容瞬間就僵硬了下來,蘇奶奶?這是在喊她嗎?蘇老太太不大確定的回頭去看阿秋,卻是見到阿秋正對著自己點頭呢。蘇老太太瞬間就憂傷了,轉頭就對著蘇三委屈哭訴道:“這都是你的錯,我就說讓你早點成親吧。你看看,你一直拖,拖得我都老了。我就是命苦啊,生了你這麽一個不聽話的兒子。唉,老頭子啊,要是你在的話,小三子肯定就不敢這麽不聽話了。”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在場的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尤其是王氏和白氏。白氏眸中閃過驚色,她抓住了蘇老太太話語之中的關鍵字,意思是眼前的老太太乃是蘇三的母親了?想到這一點,白氏麵上頓時滿是尷尬。她側頭看了王氏一眼,見王氏此時也是有點回不過神來。不僅是因為蘇老太太從奶奶變成娘親的身份轉變,更是蘇老太太說得那些讓人又好氣又好笑的話語。起初是覺得有些尷尬的,但是聽著蘇老太太數落著蘇三的話語,以及那皺著眉頭的神態,倒是讓王氏和白氏兩人放下心來了。這個老太太看著倒是有些孩子氣,一般這樣的人通常都是性情中人,相處起來也容易些,不用擔心太多的彎彎繞繞。
這邊白氏和王氏想通了,那邊蘇老太太還沒有想通呢。她趁著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繼續絮絮叨叨的,“不過想想也不行啊,你要是早早的就娶妻了,那不就娶不到像錦繡這麽好的媳婦了。嗯,為了能夠娶到錦繡這麽好的娘子,等個十幾年也是值得的。而我作為你的娘親,為了等到這麽好的一個兒媳婦,被稱為奶奶也是值得的。”
說完話,蘇老太太仿佛英勇就義一般,轉頭對著白氏和王氏說道:“嗯,以後我就是蘇三的奶奶了,哪位是親家母呀?”
蘇老太太這麽一想通,心頭再無阻礙,麵上帶著笑容,親切的和白氏以及王氏說起話來了。
這樣子,讓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設的白氏和王氏兩人瞬間接受無能了。這是個什麽情況,為什麽娘親會成為奶奶。白氏有些尷尬的走前一步,麵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原來誰蘇三的母親啊,都是我的不是,一時眼拙沒看出來。我是錦繡的母親白氏,很榮幸能夠見到蘇夫人。”
聽到白氏的話,蘇老太太倒是愣了一下,然後就歡喜的側頭對著蘇三說道:“小三子你小子運了,不僅媳婦人好,丈母娘人也很好呢。還好還好,老娘不用為了你直接做奶奶。否則的話,這事要是傳到南郡城中,那我真是晚節不保了。”蘇老太太唏噓感歎著,一副經曆過莫大事情的模樣。
這番樣子看在站在王氏身後的柳氏和秀娘眼中,隻覺得頗為好笑,兩人看著蘇老太太的眼中既是好奇又是善意。
蘇三在後麵扯了扯蘇老太太,再次有了想要這個娘親打包裝櫃的衝動。
一邊的阿秋則是悄悄的掩著嘴笑,心裏默默想著,其實自家老太太正常的時候還是非常正常的。而今天這般,阿秋完全歸咎於太高興了。
安言經曆過剛才診室裏麵的場麵,對於蘇老太太已經具備了一些免疫力了。她目光轉了轉,發現此刻的場麵真是有些詭異呢。她走出幾步,來到白氏身邊,伸手親昵的挽著白氏的手臂,笑容宛然的說道:“娘親,婆婆這個人就是愛開玩笑。不過,人卻是極為好相處的。”
白氏聽到安言的話,眸光轉了轉,接道:“蘇夫人看著就是一個和善的,第一眼看著我就覺得很是投緣呢。”這般說著,白氏也上前幾步,拉起蘇老太太的手,原先的尷尬似乎已經淡淡散去,餘下的則是頗為融洽的氣氛了。
就像是阿秋說的,蘇老太太正常起來還是很正常的……
所以,此刻蘇老太太就正常了一下。她走前一步,站到白氏身邊,笑著誇讚道:“實不相瞞,我在家中實在是太過閑適了。就想著要出來走走,一來對身心有益,二來也是想要看看小兒子和還沒見過麵的小兒媳。原本以為還需要些時日呢,卻是沒想到半路之上竟然就遇到了。這還真就是緣分啊,看來我和錦繡這個孩子也是極為投緣的。”
白氏一聽,驚訝道:“竟然這般巧,還真算得上是緣分呢。”
王氏也在一邊符合著。“這算不算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瞧瞧這都能走到一塊呢,果然是命定的一家人呢。”
王氏這話語一出,瞬間讓堂屋的氣氛變得極為活絡起來。
秀娘目光在堂屋之中轉了轉,然後就伸手推了推柳氏,讓柳氏這個大嫂出麵提醒大家可以坐下來一邊喝茶吃點點心,一邊聊天。柳氏被秀娘輕輕一扯,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秀娘忙側頭在柳氏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柳氏麵上頓時露出恍然的神色來,笑著對著秀娘點了點頭,然後就走前幾步,來到王氏身邊。
“婆婆,大家還是不要站在這裏了,過去坐著,邊吃邊聊吧。”
這話一出,蘇老太太和白氏相視而笑,兩人就相攜著朝堂屋正中的那張圓桌走去。此時,兩人看著倒是毫無生疏感,自然而然的就為了各自珍愛的孩子而親近起來了。蘇老太太對安言極為滿意,自然是希望自家蘇三能夠和安言美滿的生活呢。出於這份心,蘇老太太自然是也會努力的幫著維係這份平和了。而白氏對蘇三也是打心眼裏滿意,一路走來,蘇三的付出,蘇三對自己女兒的好,她都是看在眼中的。所以,她希望女兒和蘇三能夠一直這麽幸福下去。自然也希望蘇三的母親能夠喜歡自己的孩子,這就使得兩個母親有種不謀而合的親近來。
王氏側頭對柳氏笑了笑,而柳氏卻是暗中指了指秀娘那邊,表示這意思是秀娘想到的。王氏頓時失笑,眸中神色透著滿意。柳氏和秀娘這兩個兒媳婦,一動一靜,她極為滿意。而且兩人也相處得極好,情同姐妹,相互配合,將這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的。
眾人圍著圓桌坐好,蘇老太太頓時就被擺在圓桌中央的一碟子糕點給吸引住了。
“這是什麽糕點,青翠欲滴,色如翡翠,真是好看極了。”
蘇老太太的話語才落下,柳氏就笑著接道:“這個是翡翠糕,乃是錦繡做的。”
“翡翠糕?”聽到這個新鮮的名字,蘇老太太頓時轉頭,興味的看著安言。
安言眸中暈出淺淺的笑意來,大家還真是煞費苦心了,這是想方設法的替她增加印象分呢。安言接受到大家的好意,此刻自然是要好好的表現一番了。她抬眼,笑容如春風,柔聲解釋道:“這是翡翠糕,因色如翡翠而得名。翡翠糕不僅美味可口,還有排毒養顏之功效。”
蘇老太太一聽,頓時一雙眼睛都跟著亮了,忍不住親熱的多看了安言幾眼,越發覺得安言蕙質蘭心了。
“婆婆嚐嚐。”一邊說著,安言一邊伸手拿起筷子,為蘇老太太夾了一塊。色如翡翠的糕點在白色的筷子之下,更顯得翠意瑩潤了。
蘇老太太笑眯眯的收下了,輕輕的咬了一口,隻覺得綿軟香甜。輕輕咽下,口家流行,回味無窮。
“好吃,錦繡的手藝就是好。”
“婆婆能夠喜歡,乃是錦繡的榮幸。”安言眉目溫柔,笑容淺淺,謙虛有禮,極為可人。
“不是我自誇,我們家錦繡在廚藝一道上,那絕對是技藝非凡。隻要吃過一次,就再難忘記。”王氏看著蘇老太太很是滿意的樣子,忙在一邊快速的添了一句,不放過任何給安言加分的機會。
蘇老太太聽了,果然很開心,眯著眼睛,笑嗬嗬的說道:“那我們家小三子是真的有口福了,難怪十幾年都沒長過的身子,如今卻是胖了幾分。”
蘇三:“!”
安言一雙眼睛瞬間完成月牙,這個婆婆,真是太可愛了。安言莫名的就好喜歡這個滿是孩子氣,說話搞怪的婆婆了。
蘇三很是無奈的,再次悄悄的伸手扯了扯蘇老太太的衣角,可惜蘇老太太如一尊大佛一般,不動如山。蘇三暗地裏咬牙切齒,卻是拿自家老娘毫無辦法。
正在這個時候,胖丫和萌萌這兩個小蘿卜頭突然跑了進來。兩個小家夥才衝進堂屋內,看到裏麵有著陌生的麵容,頓時就止住了腳步,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進來吧。”安言看到,忙伸手招了招。兩個小蘿卜頭瞬間就朝著安言這邊衝過來,一下子就紮進了安言的懷中。
“怎麽了,跑這麽急?”
萌萌仰著小腦袋,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姐姐,下麵有個叔叔找蘇三哥哥。”在做了無數次的人形大樹之後,萌萌小朋友終於大發慈悲將蘇三的稱呼從叔叔改成哥哥了。當時,將蘇三給感動得,差點沒承諾要給兩個小丫頭當一輩子的大樹。
安言側頭看著蘇三,蘇三疑惑的動了動眉,然後輕聲說道:“我出去看看。”接著,蘇三就起身,快步的朝著外麵走去了。安言覺得有些奇怪,目光追隨著蘇三而動。蘇老太太在一邊看著,頓時笑道:“沒事,有你在這裏,他不管走多遠走知道回家的。”
冷不丁的聽到這話,安言的麵容瞬間有些紅了。餘光之中,卻是看到蘇三又匆匆的回來了。
“怎麽了?”安言疑惑,這麽快就回來了。
“張駿有事找我商量,我去去就回,晚上會回來吃晚飯的。”安言點了點頭,而蘇老太太則是不待見的搖手,“趕緊去吧,羅裏吧嗦的。去吧去吧,讓我和兒媳婦好好處處。”
聽到自家老娘的話,蘇三一口血差點沒吐出來。嘴角抽搐了幾下,就出去了。
白氏和王氏麵麵相覷,有些好笑,見過婆婆和兒媳婦爭寵的,就沒見過娘親和兒子爭寵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蘇老太太是安言的親娘呢。這事情,怎麽看,怎麽這麽喜劇呢。
沒有了蘇三,剩下的一群女人們繼續閑話家常,更是愜意自在起來。
白氏躊躇了一番,然後就笑著在一邊試探的說道:“都是我平常沒有嚴格管教,倒是讓錦繡這個孩子有些不知世事起來。”
“怎麽說的,我看錦繡這個孩子,是哪哪都好啊。”
聽到白氏的話,蘇老太太很是疑惑,轉頭看了安言一眼,眸中的喜愛怎麽也掩飾不住。
看著蘇老太太這般樣子,白氏心頭略安,繼續說道:“你看,別人家的女子都是在家相夫教子。她倒好,開起了醫館,也就是蘇三這麽好的性子才慣著她呢。我就想著要是換一個脾氣烈的,說不定就將她給打出門去了。”
安言原先還有些疑惑,這下是聽出來了。自己以女子之身行醫,更是開了醫館,這件事情說大了就顯得有些傷風化了。娘親這般,是為了試探婆婆對這件事情的態度。想到了這點,安言的心也是略微提了提。她倒是粗心了,一直沒有想到此事。此刻,不免也有些緊張。她很喜歡這個婆婆,也希望能夠和婆婆好好相處,自然不想因為這點小事有所隔閡了。
不僅是安言,堂屋內的眾人都是領會了這層意思來。王氏的目光也不經意間落在了蘇老太太的身上,悄悄的關注著她的反應。秀娘和柳氏此刻眸色也是跟著凝了凝,小心的看向了蘇老太太這邊。仿佛,蘇老太太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能夠決定整個白家人的心境。但妨她等會說出一個不好來,白家諸人都會因此而低落難過一般。
蘇老太太此時倒是沒有注意到大家的反應,聽完白氏的話,她極為驚訝的轉頭看向白氏,“也許有的人家確實是會那樣,但是這在我們蘇家是絕無可能的。我會這般喜歡看重錦繡,不僅是她的人品,也是她的才華和聰慧。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我卻覺得不盡然。當年我們家蘇老頭去的時候,我的兩個長子才剛剛成親,根基未穩,心性未成。而那時候蘇三還在繈褓之中,在這樣的境況之下,我一個女子挺身而出,一手提攜起整個蘇家。若是那個時候我在乎世人的眼光,隻在宅中教養孩子,那麽整個蘇家早就被吞得連個渣都不剩了。說這些,是因為我覺得女子也可以做很多事情,並沒有什麽不可以的。而錦繡這麽優秀,若是埋沒在後宅之中相夫教子的話,我會覺得非常可惜的。當然,不知道為何,對於錦繡我總有一種特別的寬容和鼓勵的心。對於蘇家的其她媳婦孫媳,我都是有嚴格要求的。但是錦繡,我第一眼看到就很喜歡,就想著讓她永遠維持著如今的這般樣子。活得自我,活得肆意,我相信這也是蘇三希望的。”
蘇老太太這麽長的一段話,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大家再看蘇老太太的目光瞬間變得有些不一樣了,這個老太太無疑是真的經曆過大風大浪的,無疑是充滿睿智和內涵的。
安言眼中有著細碎的淚光閃爍,因為蘇老太太的包容,因為感動。她將身子往蘇老太太的方向傾了傾,伸手輕輕的抱著蘇老太太。心頭默默的想著,這個婆婆帶給了她媽媽一般的味道。以後的生活,她依然會是幸福的。
心中再無顧慮,談話就顯得越發的輕鬆寫意起來。堂屋之內不時的有笑聲傳出,點亮了這個寥落的秋天。
蘇三直奔府衙而去,一路上暢通無阻,來到了後衙的廳內。此時,張駿和於雷正愁眉坐著。
“銀紫芙來了?”
蘇三一進門,大馬金刀的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直接就將此次來的目的吐出。
“那倒不是,而是她手下的那個齊嬤嬤來了。”
張駿看著蘇三,有些小心的說著。
聽到這話,蘇三果然炸毛,怒道:“又不是銀紫芙來了,你讓人找我過來幹什麽?不久一個老貨,難道你們還解決不了了?”他還需要在那邊看著呢,要是他娘親沒守住口,說出他以前更多尷尬的事情該怎麽辦?這麽一想,蘇三的麵色就更黑了,簡直和炭一樣,落在張駿麵上的目光冷如刀芒。張駿脖子一縮,有些害怕。幾個呼吸之後,張駿這才緩緩的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來,“那齊嬤嬤說銀紫芙生病了,但是又心掛這邊的事情,所以就讓她代來了。而且那嬤嬤傳達過來的意思,是想要在今天就解決這件事情。我看對方說得挺鄭重的樣子,所以就找你過來了,不敢擅作主張。”
張駿話落,蘇三的麵色緩和了幾分。隨著蘇三緩和的麵色,張駿和於雷同時悄然呼出一口氣來。老大的氣場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大懾人啊,雖然什麽都沒有幹。但是那冷冽的氣勢以及那冰寒的視線一放,他們兩個就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那種力度,簡直和針尖一般,細膩之中帶著冰寒的鋒銳。
“讓那老貨進來。”即使那齊嬤嬤是銀紫芙身邊最得力的人,但在蘇三的口中也隻能夠得到一個老貨的稱謂。這就是蘇三,狂傲冷酷,這個世間之上,幾乎沒有幾個人能夠讓他看在眼中。
張駿和於雷嘴角一抽,於雷老實的吩咐下麵的人將齊嬤嬤給帶了進來。
齊嬤嬤似乎沒有什麽改變,發髻梳得一絲不苟,精光油亮的。一身衣服講究和精細,倒像是小府上的夫人一般。銀家出來的人,即使隻是一個下人,也比普通人家的主母還要有身份和地位。齊嬤嬤進來的時候,恰到好處的揚著腦袋,幾分傲氣,幾分周到。
蘇三看都沒看,目光落在別處。張駿此刻倒是有些懶洋洋的,於雷看兩人這樣,隻好站出來說道:“齊嬤嬤你說你是代你家小姐過來商量這件事情的,那麽銀紫芙的意思是?”
齊嬤嬤微微抬眼,溫聲回道:“我家小姐的意思是想要和平解決這件事情,畢竟這件事情一直這樣僵持下去也不好。”
“不錯呀,銀紫芙這回倒是說了句人話。”張駿曬然一笑,落在齊嬤嬤身上的目光似笑非笑的。
齊嬤嬤話語一噎,眼眸之中閃過幾縷陰沉的神色來,這個張家公子真是太過無禮了。回去定然要和小姐好好說說,到時候定要給張家公子身後的張家一點好看。齊嬤嬤瞬間在心頭有了無數的想法,麵上的神色也隨著心頭的想法而緩緩平和了幾分。
“別那麽多廢話,直接一次性說完。”於雷有些不耐,對著齊嬤嬤大聲來了一句。
齊嬤嬤眉目瞬間陰沉,差點控製不住,她忍了忍,神色這才緩和幾分下來。
“小姐的意思自然是希望幾位能夠高抬貴手將九小姐放出來。”齊嬤嬤抬眼,麵上似乎有著一抹笑意,但是那張麵容委實刻薄了幾分。所以,此刻即使是有著這樣的笑容,讓人看著依然覺得不喜。
“她病得不輕。”原本看著它處的蘇三突然就轉過頭來,來了這麽一句。
一時間,廳內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幾個呼吸之後,張駿卻是大笑出聲,“哈哈,不愧是老大啊,說得真是犀利準確啊。”
“什麽意思啊?”於雷不懂,撇頭疑惑的看著張駿。
齊嬤嬤也沒有聽懂,不過她不好意思問。從張駿的反應中可以看出來,那話定然不是好話。所以即使心頭疑惑好奇,她也不能問。這下聽到於雷問,她頓時豎起了耳朵。
張駿的餘光撇過齊嬤嬤的那個小動作,故意說得大聲了些,“意思就是銀紫芙有病,而且病得不輕。沒病的話,能夠這般異想天開?她以為她是誰啊,是公主還是郡主呢,她想放就能放的?這不是有病,是什麽?”
張駿的話語落下,於雷還配合的點了點頭,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而齊嬤嬤聽到,心頭則是氣得吐血,但是又無計可施。這廳內坐的三個人,每一個都是主子,不是她一個下人可以得罪的,即使她身後有銀家的銀紫芙撐腰,也不行。齊嬤嬤心頭暗恨,銀牙咬緊,卻是想起了自家小姐交代的話語,因此隻能忍下,繼續和幾人周旋起來。
同時,李府之中,最好的廂房內。
“真是難得啊,沒有想到唐家小姐會來見我?”
銀紫芙意外的看著坐在對麵的唐初雪,眉目之間皆是驚疑的神色。
唐初雪依然一身白衣若雪,麵上覆著一層白紗,朦朦朧朧讓人看不清麵容的同時也看不清她的神色來。唐初雪伸手,如青蔥般的十根纖纖細指輕輕的劃過自己蒙著麵紗的容顏,眸中閃過幾抹詭異的神色。原本對於這張被毀掉的麵容,她是有些諱莫如深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倒是喜歡上了蒙上麵紗的感覺。那種誰也看不透自己的心緒,讓她的心有種奇詭的興奮。她的纖纖細指劃過輕紗,在空氣之中勾勒出幾縷飄渺的弧度來。嘴角輕輕彎了彎,似笑非笑的話語輕輕飄出,“紫芙姐姐,明人不說暗話,你這般就沒有意思了。”
這番話語出來,銀紫芙的麵色紋絲未動,麵上浮現出幾分輕輕淺淺的笑意來。
“雪兒妹妹倒是個直性子啊。對了,你姑姑最近在宮裏可是混得風生水起啊。”
銀紫芙話鋒一轉,突然就提到了這個。
唐初雪眼眸微微眯起,射出幾縷精芒來,“是啊,姑姑如今身懷龍種,榮華富貴自是不遠了。當然了,這還多虧了銀婕妤的提攜呢。”
銀家十幾年前送了一位女兒進宮,也就是銀紫芙的嫡親姑姑。曾經,這位銀家姑姑憑借著花容月貌也博得了不少的聖寵,為銀家帶來了不少的利益。可惜,這位銀家姑姑即使容貌再好,再是溫柔解意,也改變不了她沒有背景的事實。南郡在秦國的領土之下,隻能算是一個偏遠的小城。而這個小城之中的一個皇商,拿到秦國皇宮之中,什麽也不是。慢慢的,這位銀家姑姑從頗得聖意,再到失去聖心,不過是區區兩年的事情。
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長,是因為她還無法幫助一個沒有絲毫根基的女子站穩腳跟。不短,那是因為這兩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幫助這位銀家姑姑在皇宮之中建立一些人脈了。這些人脈,平常不起眼,但是關鍵時刻,還是能夠起到大作用的。就如,銀家的盟友李府出了一個身懷龍種的秀女。這位秀女乃是李府老爺李輝的親妹妹,也就是李玉竹兄弟兩個的嫡親姑姑。
說起這事情,也就提起了兩家的牽扯來了。
銀家和李家,一個居於南郡,一個居於青城,本該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關係才是。兩家聯姻的緣由,要從宮中的銀家姑姑說起了。這位銀家姑姑年紀漸大,又無子女,她知道這樣下去毫無出路。遂,近些年來一直有在暗中觀察著。終於,在去年她注意到了來自青城李家的秀女李秀娥。李秀娥和她當年的情況何其相似,同樣的貌美如花,同樣的沒有背景。於是,銀家姑姑心中產生了一個想法。她要扶植李秀娥,幫著李秀娥謀取滔天富貴。當然,這要是幫助她自己。同時,銀家姑姑也暗中授意南郡銀家和青城李家多多走動。這對於李家來說,簡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啊。李秀娥初入宮中,自然是萬事不通的,此時若是能夠得到銀家姑姑的提攜,那前途才有保證。兩邊都各自有想法,就這般兩家水到渠成的建立起了經常走動的友好關係來。
原先,南郡銀家還是一種頗為輕鬆的態度,悠哉悠哉的。但是在李秀娥有幸侍寢之後,一切事情都發生了改變。銀家姑姑知道在宮中她和李秀娥的關係需要更加緊密的紐帶聯係起來才行,這般就有了兩家的聯姻之說了。讓李秀娥的兩個嫡親侄子和她的兩個嫡親侄女成親,這對於兩家來說最是可靠了。李家也覺得銀家乃是南郡大族,他們李家依然需要仰望。而宮中李秀娥剛剛獲寵,也需要銀家姑姑的繼續出力。在這樣的背景下,兩家的婚約正式成形了。最先提上議程的就是李玉桐和銀九娘的親事,這也算是兩家先給出的誠意。待到李玉竹和銀紫芙成親之時,那當真是兩家真正綁在一條船上的時候了。對於此事,李玉竹卻是不甚清楚的。兩家都是采取了暫時保密的態度,畢竟無論是銀紫芙還是李玉竹身份地位都不一般,一道傳出聯姻,茲事體大。
宮中之事,自然有銀家姑姑和李秀娥周旋。而銀家和李家的事情,則是由小輩的婚事維係。本來,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進行著。但是誰知道,如今半道上竟然出現這樣的事情來。使得銀紫芙不得不親自前來,一來解決銀九娘她們的事情,二來則是見見傳言中芝蘭玉樹的探花郎。而今日,她更是早有計劃,正準備出門行事,卻是沒想到唐初雪會突然造訪。銀紫芙想著時間充足,就決定陪她談談了。
兩人皆知銀家和李家栓在一起,那麽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自然就是不同些了。對於唐初雪的身世,銀紫芙也是極為清楚的,其中緣由卻是唐家白家以及銀家這三家跨越幾十年的糾葛恩怨了。
“你應該是極恨唐錦繡的吧?那麽,為何唐錦繡依然好好的活著?”
銀紫芙眉梢一挑,對於唐初雪的能力極度不滿。一個草包嫡姐都解決不了,害得她還得千裏迢迢的過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對此銀紫芙頗有微詞。
聽到這話,唐初雪卻是嗤笑出聲,“別想象得那麽簡單,唐錦繡可不是普通人。”唐初雪看在宮裏姑姑的份上好心提心了銀紫芙一句,那唐錦繡若是有那麽好對付,她就不會三番兩次的在其手上吃大虧了。銀紫芙大概是在南郡被人捧得太高了,還以為來了青城依然能夠為所欲為,掌控一切呢。
銀紫芙聽到這話,眸中卻是閃過幾分不悅的神色,“一段時間不見,你倒是長進不少啊,不就是一個唐錦繡,至於讓你這般畏畏縮縮的嗎?”
銀紫芙的話語落下,唐初雪卻是不說話了,實在是因為沒什麽還說的。還能有什麽可說的,自己該提醒的也提醒了,可惜人家不聽啊,她還能有什麽辦法。到時候,銀紫芙在唐錦繡和蘇三手上吃了虧,可是別怪她沒提醒才是。
銀紫芙似乎看出了幾分唐初雪的心思,在一邊涼涼的說道:“唐錦繡之所以敢這般囂張跋扈,還不是因為背後有蘇三在撐腰。蘇三素來性子古怪,曾經仗著自己是大將軍,還能夠為所欲為。如今一個被卸了職的將軍還能夠有什麽作為?上次退走,你以為我是真的怕了他?我隻是不想和他起正麵的衝突罷了,畢竟蘇三後麵還站著一個蘇家。蘇家的蘇老太太還有蘇家大爺以及二爺,都不是簡單的主。為了避免麻煩,我才息事寧人的。”
唐初雪眉毛動了動,有些想笑。不是就怕蘇三嗎?至於拉拉雜雜的說了這麽一大堆嗎?結果說到最後,反正就是不敢正麵得罪蘇三,不管是因為蘇三後麵站了多少人。想是這般想,唐初雪麵上卻是不敢露出這份心思來。
銀紫芙依然在自顧的說著,“唐錦繡也就隻能在青城這塊地裏囂張跋扈,稱王稱霸了。等她到了南郡,我看她還得意什麽。她以為蘇家的門是那麽好進的嗎?蘇老太太那是什麽人,說是文武雙全一點也不為過。這麽多年了,那蘇三一直沒娶妻,一方麵是蘇三自己不想,另一方麵則是因為蘇老太太挑剔。這個蘇三乃是蘇老太太的老來子,是蘇老太太放在心尖之上疼著的人。因此蘇三的媳婦,豈能馬虎?曾經多少閨秀,蘇老太太都能夠挑出毛病來呢。而那唐錦繡算是什麽東西,不過就是一個商門棄女,更是曾經和阮玉卿有過首尾。這等風評的女子,等傳到了蘇老太太的耳朵裏,她還能落到什麽好?蘇老太太這些年在蘇家後宅養著,看著倒是越發慈眉善目了,有誰還記得蘇老太太當年也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尤其是這件事情還關係到她的心尖子蘇三,想想我都期待呢,期待著那場好戲呢。婆媳鬥,就唐錦繡那點容貌,那點背景,那點醫術,那點手段,能夠贏?”
銀紫芙先是冷冷的說著,說到後麵臉上已經是盈滿了笑意。她就覺得蘇老太太那等人物,怎麽可能看得上唐錦繡呢。
“那唐錦繡可是了不得,竟然還開起了醫館。以女子之身行醫,嘖嘖,膽子還真是夠大。隻是,蘇家那等門楣,也就是蘇三這般特立獨行才能夠容忍了。等蘇家那邊知道,真不知道要驚怒成什麽樣呢。大家大族的,最忌諱的就是媳婦去做那等拋頭露麵的事情了。”
聽到這話,唐初雪奇怪的瞟了銀紫芙一眼。
“我能和唐錦繡一樣嗎?她是媳婦,我是女兒,而且還是銀家最受寵的女兒。我智慧無雙,手段超群,自然無人敢非議。”銀紫芙卻是眉目清揚,傲然一笑,眼中盡是傲色。
一邊的唐初雪眸中閃過譏誚的神色,這個銀紫芙倒是自大得厲害,本事至今她是當真沒見到。
銀紫芙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估算了一下,以免意外,她站起身來,“原先我就是打算出門去找唐錦繡談談的,你來了就停了一會。如今,你是否要和我一起去?”
找唐錦繡的麻煩?唐初雪隻覺得那被毀掉的右手微微的疼起來,臉上也是跟著火辣辣的疼了起來。不得不承認,她此時還真是有些怕了唐錦繡和蘇三兩個人了。
“怎麽,怕了?”
銀紫芙伸手拂了拂耳邊的碎發,隨意的說著。唐初雪一聽,倒是起了興致,她什麽也不做,就過去看看戲罷了,應該不至於殃及池魚吧。再說了,若是發現苗頭不對,她大可以迅速離開的。打著這樣的主意,唐初雪也就跟著起身了。隻是,才走了兩步,就疑惑道:“你不擔心蘇三嗎?”
“我派人去留住蘇三幾人了,如今我們就直接去百草堂那邊,看有誰護得住。到時候,我們直接將人給帶走,那個時候蘇三還敢亂來?”
唐初雪眼前一亮,這倒是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呢。不過銀紫芙倒是夠大膽的,竟然打算直接去府上劫人。不過,銀紫芙確實有這個本事,她此次帶了不少的侍衛來。銀紫芙就這般帶著一幫侍衛,當然了旁邊還跟著一個唐初雪,一行人就這般往百草堂的方向而去了。
而此時,在府衙之中,齊嬤嬤使盡了渾身解數,不斷的說著含糊的話語。一直隻說銀紫芙想要息事寧人,願意花些錢財,讓幾人看在銀家的麵子上,將銀九娘給放出來。這般饒了幾下,張駿和於雷很是不耐煩。蘇三想到什麽,猛然起身,卻是在下一刻又快速的坐了下來。
這般古怪的舉動,讓張駿和於雷極為驚訝。
“怎麽了?”張駿就是一個藏不住事情的人,有了疑惑一下子就給問出來了。
“那老貨一直在牽絆我們,應該是銀紫芙那邊打算趁著我不在去家中對付你們嫂子吧。”蘇三一語中的,齊嬤嬤驚訝的抬眼看他。同時心頭疑惑,你都知道了還不趕回去。
“那老大你還不回去?”張駿也奇怪了,老大最緊張大嫂了,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急哄哄的往回趕嗎?
“我娘親來了,如今正在白家呢。”
蘇三猛然拋出一句話,震得張駿有些回不過神來,隻聽到蘇三繼續饒有興趣的說著,“若是我在,銀紫芙可能還有命在。直接去府上欺負小女人,看我娘不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