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蕭家人在失去離島以後,一下從宰割別人性命的霸道人物變成一個鄉村死老婆子,那心情,自然是相當不爽的。

蕭老夫人的大兒子比較聰明,偷偷背著蕭老夫人對朝廷上表了一封投誠書,言明離島本就屬於朝廷,如此,朝廷收複離島名正言順。

熬星語投桃報李,就封賞了一個閑職給蕭老大,就此把蕭家人打發了。

蕭大的婆娘是個厲害的,自然不願意自己一家子再為蕭家人做牛做馬,帶著皇帝給的賞賜,這夫妻二人連同家裏的子嗣,竟在得到賞賜的當天就拿了賞賜跑路了,其目的麽?自然是害怕蕭老夫人帶著蕭老二,蕭老三等一大家子來分賞賜。

現在大家都窮了,這以後,蕭家人可是都靠著這些賞賜過活,這給別人一點,那可就是少一點啊,蕭老大自己也是有兒有女的,且他富貴慣了,對於熬苦日子,實在沒有一點的興趣,而且她是蕭老夫人的婆婆養大,蕭老夫人對他很有意見,久了,他對自己親娘那點感情,便漸漸淡了,他的跑路倒也算得上順理成章 。

蕭老大悄悄帶著一家子跑路,這蕭老夫人帶著一大家子,日子可就難熬了。

由於沒有錢吃飯了,他們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賣人,下人機靈一些的,自己就跑路了,愚笨一些的,則直接被蕭老夫人賣到最糟糕的地方,目的就是為了多換幾個銀錢。

其中有幾個丫鬟服侍蕭老夫人十來年,對蕭老夫人最是忠心不過,蕭老夫人一轉頭,還是把人賣到了低等妓院,完全不管丫鬟的死活。

有了這樣一筆錢,蕭老夫人倒是又過上了幾日大吃大喝的日子,不過,這樣的日子又怎麽和以前山珍海味,錦衣玉食相比呢?

伴隨夏日漸漸過去,一場秋雨一場涼,蕭老夫人馱著背走在田野上,咳嗽聲不斷從她嗓子裏發出,等連續咳嗽一陣,直到覺著肺都快咳壞,那咳嗽聲這才停下來。

“來……來水!”

蕭老夫人說話都斷斷續續的,實在是在沒有了下人的服侍以後,因錢花得太快,很快,家裏一下就窮了,這一入秋以後,蕭老夫人竟連一件保暖一點的衣服都沒有,也因為這個緣故,蕭老夫人身子便受了涼,快一個月了,竟一直沒有好。

蕭老夫人說完話,在她身邊的小錢氏看了她一眼,卻慢吞吞站著,根本沒有動彈。

蕭老夫人有些生氣,以前的小錢氏可最是乖巧懂事的,怎麽到了現在,也開始變得不聽話了?

“小錢氏,叫你趕緊送水來,你難道耳朵聾掉了?”

小錢氏慢吞吞道,“婆婆,要水還不簡單?自己直接在田坎裏喝唄,我這還要打草呢,可沒那功夫服侍婆婆,說句婆婆不愛聽的,婆婆啊,你現在隻是一個農家老太太,咱家一大家子,也就隻有十來畝薄地而已,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擺什麽譜啊?你就不能像村子裏的老人那樣幫著兒子兒媳做點活兒嗎?”

蕭老夫人聽了這話,一下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這,這真是以前那個最聽她話的兒媳婦?

真是以前那個最為乖巧懂事的兒媳婦嗎?

“你……小錢氏,你可是我的親侄女啊,我拿你當親生的閨女心疼的,你就這樣回報我?你不怕我讓我兒休掉你?”

小錢氏聽了這話,嗤笑一聲,道,“婆婆,你真以為如今的三爺還是以前的三爺?說句婆婆不愛聽的,如今的三爺,就是一坨爛肉似的玩意兒,他要真的休掉我,我倒是燒了高香了喲,畢竟,這要一直跟著他,我也隻有喝西北方啊,村裏陳財主正要納一個小妾,聽說我是曾經離島蕭家的媳婦,人家倒是願意納我,姑母,你要真當我是親侄女,就成全侄女吧,侄女實在熬不來這吃鹹菜的窮苦日子。”

蕭老夫人聽了這話,手指著小錢氏,氣得身子又是一陣猛咳嗽,竟半天說不出話來。

蕭老夫人這是給小錢氏氣得狠了,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啊,自己為自己最心疼的三兒精挑細選的媳婦,怎麽就是這個樣子?

隻是,頓了頓,她卻不敢說什麽。

這真要把這個媳婦放走了,以他們家現在的家底,哪個女人會嫁進來做蕭三爺的媳婦?如果沒有個女人在身邊服侍,那她蕭老太太的兒子,且不是要打一輩子的光棍?

想到這裏,蕭老夫人打了一個冷顫,不敢再說話了。

另外一邊,小錢氏一甩一甩扭動屁股,嫋嫋繞繞朝著村口走去。

蕭老夫人在身後急了,咳嗽著道,“你……你個……小**,你不回家做飯洗衣服侍男人,你上哪裏去?”

小錢氏嬌滴滴的道,“婆婆,我這是去幹活兒啊,這要不去幹活,哪裏來的錢供一家子吃喝?”

蕭老夫人氣得身子直發抖,這小錢氏朝著村口走去,肯定又是和那個野男人去田地裏的草垛子鬼混去了,真當她老婆子不知道這事?

可是,即使她知道,她腳步邁了邁,卻又停下來。

現如今,即使一個土財主,也可以帶著壯丁打罵他們一家子,他們一家子如果想在村子裏守著十來畝薄田繼續生活下去,根本沒有別的選擇,那土財主要睡她的兒媳婦,要給她兒子戴綠帽子,她也隻能忍下罷了。

蕭老夫人在田坎邊上挖了鄰家周家幾個紅苕丟背筐,又朝著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人發現,轉頭把那地埋上,她這才急匆匆朝著一旁的野地走去。

等蕭老夫人挖了一些野菜並別人家的紅苕等回家,在家裏,蕭三爺此時抱著一個酒瓶,整個人早已喝得如同一堆爛泥。

見她開門進屋,蕭三爺喃喃道,“娘,小錢氏呢?不是跟著你一起出門嗎?怎的就你一個人回來?”

蕭老夫人臉色僵硬,勉強笑道,“她去打草去了,家裏活兒多,她一會兒就回來,兒啊,你……你少喝一點,對身子骨不好啊。”

蕭三爺一臉陰沉,道,“娘,你現在還舍不得你的錢?兒子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兒子隻是喝一口酒而已,娘,娘啊,現在就是路邊一個小癟三見了兒子,都能奚落兒子幾句,娘,兒子這樣的日子怎麽過下去?你告訴兒子怎麽過下去。”

蕭老夫人心疼得要命,顫抖著手摸了五個銅錢遞給他,“兒啊,你……你要錢,娘給你就是,就你就是。”

喝吧,喝吧,這是她蕭老夫人的兒子啊,怎麽能夠出門去招工被人奚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