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氣氛變得越來越詭異時,葉承祠派人過來說:“幾位為我們金鍾城立下大功,待聖旨下來了,聞知府會親自設宴款待諸位。我們將軍已在城裏為諸位安排好住處,還請諸位即刻啟程吧。”

他們備下兩輛馬車,葉錦羽二話不說,拉上秦妙音上了後麵那輛。這種氣氛下,還是避嫌為好。

她現在還無法脫離侯府,和韞玉的戀情也是半遮半掩,所以她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就像所有人挑明他們的關係。

以後在大家麵前還是要低調些。

葉承祠為他們安排地是一所小別院,應是他地私人房產,麵積不大,布置地卻非常精心雅致。

別院裏有五個仆人,他們到了以後葉承祠也沒有出現,葉錦羽想難道他們真的要在夢裏睡上一覺等待第二天地到來嗎?

便在此時,外麵忽然響起一陣驚呼聲。他們走出去一看,發現所有仆人都集中在後麵地廚院裏,走近了才看到,廚房裏躺著一位婦人,左邊地手腕被劃開一道口子,身下攤開一片血跡,右手裏還握著一把菜刀,正是凶器。

“讓一讓。”秦妙音喊了一聲,景行止已經幫她開出一條路來。她感謝一句便小跑進廚房,蹲下來檢查婦人的情況,半晌後對著眾人遺憾地搖了搖頭。

刹那間氣氛更為沉重,隻聽一位婦人扯著嗓子嚎哭起來,提著腳就要往裏跑,卻被祁觀語伸手攔下。

“這位嬸子節哀,未免破壞了現場,您現在還不能進去,其他人也不得靠近。”祁觀語對著一個看似管家的人吩咐道:“馬上去報官。”

管家連忙應是,匆匆跑走。

葉錦羽過去勸了那婦人幾句,等她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才溫聲問道:“嬸嬸,死者是您什麽人?是誰最先發現的死者?”

婦人名叫朱繡雲,擦幹眼淚又瞥一眼屋裏的情況,不忍又痛心地轉過頭說道:“這是我妹子朱繡華,我們同在廚房做事,通常這個時辰我們就要開始準備晚膳了。誰知我剛進來就發現……繡華走的太……定是被她那雙兒女給逼得的……”

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掉起眼淚。

葉錦羽回頭看厲隋,厲隋問旁邊站著的一個仆人,“小兄弟可知死者生前有無仇人?可曾和誰結怨?”

祁觀語也對著另一個仆人詢問,“朱繡華的兒女現在何處?他們平時和自己的母親有什麽糾紛?”

景行止也拉著最後一個仆人詢問最後看到朱繡華的時間線。

等到官府來人時,他們已經掌握了不少信息。

死者朱繡華是本地人,但二十年前就嫁去了木槿城,兒女都已成家,安居家鄉。三年前朱繡華的丈夫病逝以後,她被家裏的媳婦逼得不得不外出做活,正好這裏招人,經家姐介紹就過來了。

這一幹就是三年,期間極少回家,也難見兒女來探望。朱繡華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她把自己的月銀一筆一筆存起來,分成兩份,都是留給自己兒女的。

但是就在半年前,家裏兒子突然來信,稱自己找了個門路打算做點小生意,希望母親能夠把父親丟下那筆錢拿出來資助。

朱繡華不疑有他,直接給了。

那之後,兒子隔三差五就來信要錢,各種理由層出不窮。後來連她女兒也一封信一封信地送過來,每次都是要些“救命錢”。

朱繡華不會懷疑兒女的用心,這樣被壓榨了半年之久,丈夫留下的財產和她自己攢下來的積蓄就全部被掏空了。

“近一月還找我借了二十兩銀子。”朱繡雲抹著眼淚水,痛哭道:“我勸過繡華,不能再這麽寵著孩子,哪裏有那麽多要命的事情,就是那兩個孩子貪心不足,才生生逼死了他們的母親啊。”

官府來了以後,這個別院裏的人都需要接受盤問。葉錦羽五人先回去花廳候著,秦妙音感慨一句,“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兒女,竟逼得生母自盡,真是太不孝了。”

葉錦羽思考片刻,說:“這個故事聽著有點耳熟,我覺得那雙兒女身上肯定還有別的問題。”

“但到底因何緣由能把生母逼死?”祁觀羽正襟危坐,聲色俱厲。

景行止也想感慨幾句,官府的人卻進來了。

來人是衙門捕頭沈膺,知曉他們的身份,所以並沒有為難,隻是例行公事地詢問幾句。很快,話音陡轉,拱手說道:“此案牽涉到木槿城裏的兩家人,此去路途遙遙,我等也是分身乏術。諸位應該也知道,現下金鍾城急需人手,我等實在走不開,所以想請諸位幫忙調查死者的那一雙兒女。”

葉錦羽幾人對金鍾城的印象不太好,現在能有個理由早些離開,他們自然也非常樂意。

沈膺拱手道:“多謝諸位了,為表誠意,我們大人已經為諸位備下厚禮,還望諸位笑納。”

聽到“禮物”二字,葉錦羽瞬間來了精神,終於又有新裝備了嗎?

沈膺命人抬進來五隻箱子,每個箱子裏都有一套新衣服,一套頭飾以及新武器。

這次真是好大的手筆,不過從霍亂事件開始,一直忙到現在,幾個任務積累起來,這個獎勵也不為過。

眾人換上新裝備,挽著新發型,戴上新武器,沈膺又為他們準備了一亮豪華大馬車。

此去木槿城必須先趕到棣棠城,才能找到傳送陣。

馬車出城沒多久,葉錦羽就從夢裏醒來了,接下來幾天又沒有見到韞玉。

這日,葉錦羽從陳家回來,直接去了傾雲園。一路上引來不少人的圍觀,她卻渾然不覺,自顧自地晃著手裏的幾張豬皮。

剛進傾雲園,魚蓮就急忙跑上去接住,奇怪地問道:“這是何物,豬皮上怎會繪著圖案?”

“你不懂!”葉錦羽狡黠一笑,問道:“你們姑娘呢,把東西拿給她。”

“就在屋裏,姑娘隨奴婢來吧。”魚蓮在前麵引路,不時盯著那幾張豬皮看幾眼。

秦妙音正在屋裏繡帕子,也被葉錦羽帶過來的東西嚇了一跳,放在桌子上,遠遠觀察幾眼,頓時就明白這是什麽了。

眼裏閃過複雜又感動的神色,揮手將魚蓮等人打發出去,走到桌邊仔細觀察著豬皮上的圖案,疑惑問道:“這些是花嗎?”

“是不是不太像?”葉錦羽心虛地笑起來,解釋道:“我不擅長畫畫,技術有限,但是這些花都是我精心挑選的。”

她指著那些豬皮上的圖案介紹:“這個是風鈴花,尋常都是白色的,但為了能遮住你身上的字,我換成了紫檀色,再配上綠色的花枝,應該就看不出什麽了。最重要的是風鈴花的花語,代表堅強,百折不撓。”

“還有這個是蝴蝶花,藍色居多,我選用了黛藍色,寓意‘相信就是幸福’。”

“這個是鳳梨花,我用的是赤紅色,它的花語是好運。”

……

秦妙音聽完以後心裏更感動了,眼圈也微微泛紅,依姐姐不會畫畫卻為她設計出六種花枝的圖案,每日苦練,而且每朵花都有著美好的寓意,定然花了不少心思。

“姐姐,我越來越離不開你了,這可怎麽辦?”秦妙音抱住葉錦羽的胳膊,頭靠在她肩膀上撒嬌。

葉錦羽捏了捏她的臉蛋,說道:“以後姐姐出門賺錢養你,你就負責貌美如花。”

秦妙音被她逗得臉一紅,二人又貧了幾句嘴,葉錦羽讓她挑一個喜歡的圖案,她猶豫了半個時辰才定下風鈴花。

葉錦羽說她以後就專門練習風鈴花。

想到中午還要去沉閣吃飯,她就起身告辭了,走出傾雲園不遠,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

“怎麽回事?”葉錦羽頓住腳步。

“我去看看。”淩昭一點頭,快速跑進幾丈外的人群裏,沒過多久又返回來,神色詭異地說道:“姑娘還記得上次看到的那對父子嗎,他們還在府裏,現下那父親正鬧著罵咱們侯爺不守信用,好像還說了一些尋死覓活的話。”

葉錦羽眸色微閃,問道:“那父子是上次在茶樓下麵遇到的嗎?”

淩昭點頭。

葉錦羽不再多問,快步走過去,那父子周圍圍著十幾個人,有護衛拉扯著鬧事的男人,警告他再不閉嘴就大刑伺候。

誰知那男人根本不怕,抱著兒子賴在地上不肯起來,一會兒說自己身體不好,若是嚇死了侯府就得背上一條人命,一會兒又說孩子病了這時候趕他們走,不是把人死路上逼嗎?

後來又義正言辭地說侯爺承諾過他們,隻要他們願意來侯府,一輩子都不愁吃穿。誰知這轉眼間侯爺就變卦了,他們當初為了侯爺可是連房田都賣了,要是離開了侯府,還不得餓死街頭。

眾人當八卦聽著,竟還真的交頭接耳討論起來。

葉錦羽聽的腦仁疼,這個男人是碰瓷專業戶吧,上次碰瓷她,這次碰瓷侯爺。侯爺也是,平時那麽精明,這次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把主動把麻煩招攬到家裏。

“咳!”葉錦羽現在人群後聽夠了,重重一咳,眾人見了她麵色皆變,幾個膽小的立刻撤走了。留下幾個在葉錦羽充滿壓力地目光下,也意猶未盡地離開了。

隻剩兩名護衛對葉錦羽行了個禮,“姑娘,此人就是個潑皮無賴,小人這就把人丟出府去。”

男人一看周圍看熱鬧的都散了,再聽那護衛的話,撲通一聲就跪到葉錦羽跟前,哭求道:“姑娘,救救我們父子吧,您定是菩薩心腸……”

“大哥,您還記得我嗎?”葉錦羽後退兩步,皮笑肉不笑地低頭看著地上的父子。

那孩子麵色蒼白,一直閉著眼睛不吭不響,看起來真的像生病了。

男人聞言抬起頭,當他看清楚葉錦羽的臉,頓時震驚地瞳孔驟縮,慌亂後退。沒過多久,又突然低下頭,強迫自己冷靜。

“這次還要報官嗎?”葉錦羽反問。

男人僵硬地扭動脖子,暗罵最近的運道真是不好,上次那姑娘出百兩白銀,讓他把一位姑娘送到官府麵前。他當時沒有多問,後來官府收繳了白銀,要不是他溜得快,差點連老底都抖出來。

本以為這次來武安侯府終於時來運轉,沒想到隻是過了幾天好日子就要被趕走,他當然不能幹。隻是他還沒有鬧出效果,半路就殺出個程咬金,而這姑娘還和他有舊怨,老天爺這是在玩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