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刻鍾後一個護衛跑回來稟報:“不好了,有人捷足先登殺了周司,現在村民們都圍在周家門外。”

雲雀麵色一沉,馬上帶著眾人趕過去。

一間堂屋,兩間廂房和一個簡陋的廚房,院子裏養了雞鴨和一隻大黃狗但都死了,左邊還種著一片菜地。一眼看過去,這裏就是個普通的民居。

村民們看到他們幾個外來人,頓時引來一陣騷亂,不多時村長就從人群中走出來,護著村民們質問道:“您們是什麽人?”

雲雀拱手說道:“老丈,我等是官府中人,聽說這裏出了命案,就是這家嗎?”他說著還掏出一枚腰牌在人前亮出,很快又收回去。

饒是如此,那些村名包括村長都被唬住了,立刻變得畢恭畢敬。

“官爺,我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周大是三年前搬過來地,一直住在村子最偏僻地角落裏,平時很少外出走動也不和我們交流。”麵對官府的人,村長緊張地同時腦子還算清醒,主動交代清楚前因後果。

“其實我們以前也總是幾天見不到他地人,但今天離他們家最近地馬家媳婦沒有聽到他們家的狗叫一聲,這狗平時很鬧騰。馬家媳婦覺得奇怪,過來看了一眼才發現他們家的畜生都死了,這才知道大事不妙。”

雲雀問道:“在此之前,你們沒有聽到任何異動嗎?幾時發現不對的?”

村長搖頭,“咱們村子就這麽大,誰家有個動靜都能聽到。周家今天一天都很安靜,馬家媳婦是在半個時辰前發現的。”

“你們村子有幾個入口?”雲雀又問。

“三個。”

“哪個離這裏最近?如果有外人進來,你們能及時發現嗎?”

村子指向左邊不遠處的小路,“那裏就是離這裏最近的出口,不過那外麵是我們村的墳地,就是一座荒廢的山坡。而且從這裏出去要繞很遠的路才能走出村子,所以村民們一般都不會走這條路。”

雲雀看了看那個位置,不考慮別的,這裏很可能就是周司最常用的出入口,畢竟他也是需要吃喝的。

這時進去查看的幾名護衛出來了,回到雲雀身邊匯報:“看院裏和屋裏的血跡,那些畜生應該死了七八個時辰。”

另一個護衛補充道:“屋裏我們也查看過了,臥房**發現了大片血跡,但我們找遍了所有地方,並沒有發現人的屍體。”

雲雀看向村長,村長一驚,身後的村民們也是一片嘩然。

村長趕忙解釋:“官爺,我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咱們這裏就是個小村子,從來沒出過這種事情,大家都不敢進去查看。要不是幾位官爺來了,我們也不知道裏麵是個什麽情況。”

雲雀看了看這些畏首縮腳的村民們,許多人臉上還帶著驚恐不安,他覺得這些人看著也不像行凶之人。

“你們兩個再次檢查一遍周家,你們四個順著那個出口出去檢查,不要放過任何線索。”雲雀伸著手指揮,護衛們很快散開。

雲雀又看向村長,詢問道:“你們可知周大的來曆?他平時以何為生?又經常和什麽人來往?家中隻有他一個人嗎?”

“這房子以前住的是曹姓人家,後來舉家搬遷,房子一空就是五年。三年前這周大突然出麵,拿著房契和地契自稱是曹家的選房親戚。我一看東西沒錯,那也不能攔著人不讓住。”村長解釋一通。

“您可知那曹家人現在何處?”雲雀問。

村長搖頭,又解釋道:“聽說曹家閨女嫁了個好人家,就把爹娘接城裏住了,可是到底嫁去了哪兒他們家也沒說過。後來一走,就再也沒了音信。”

雲雀點頭,“那您對周大還了解多少?”

“不多,平日裏他深居簡出,除了院子裏的畜生和菜地,也不見他下田種地,更沒有別的營生。”村長擺擺手,“這周大神神道道的,所以平時村民們對他也是能避則避,誰知道他以前是什麽人。”

“如此說來,他平時也沒有常來往的朋友?”雲雀問。

“是啊,怪人一個。”村長搖搖頭很是不讚同的說道:“看著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連個妻兒都沒有,怕是麵相太醜陋,沒有姑娘敢嫁給他。”

雲雀眼神一亮,“您還記得曹家人的長相嗎?”

村長一愣,遲疑地點頭,“記得些許,但這麽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有啥變化。”

“沒關係。”雲雀拱手請求道:“可否請老丈隨我一同進城,明日我會親自送您回來。”

村長很為難,轉頭看向自家兒女。

雲雀拿出一枚玉佩放到村長兒子的手中,說道:“這是信物,你們放心,我請老丈回去是畫幾幅畫像,明日肯定把人安全送回來。”

男人一摸那玉佩光滑細膩,色澤瑩潤,就算這種東西他隻聽說沒見過,但也能感受到這玉佩定是珍貴之物。

這位官爺隨隨便便就給了他,看來也不像是騙人的。

兒子和父親商議一番,村長這才放心地答應。

雲雀同護衛們交代了幾句,便先帶著村長回城。在南市找了家客棧讓他住下,又傳信回侯府請畫師過來一趟。

當晚在村長反反複複、改來改去的描述下,畫師完成了兩幅畫像。

一幅是周大的,人長得精瘦挺拔,皮膚黝黑,滿臉絡腮胡,左邊臉上布滿燒傷的疤痕,醜陋無比。這樣的相貌非常有特點,如果出現在人群裏很容易被發現。

雲雀看著有幾分眼熟,仔細一想,侯爺當初去微嵇城時也是這種扮相,這可真是巧了。

他忍不住笑了笑,又去看另一幅,是個年輕姑娘的畫像。看著隻有十五六歲,衣著打扮十分樸素,但相貌卻極為清麗,眉眼間透著一股勾人的嬌媚。

據村長說,這是曹家女兒曹芮兒,當初沒有嫁人之前,這位曹姑娘是他們村裏有名的美人,二舍十裏八鄉都知道的美人兒。

那個時候曹家門口日日都蹲著不少小夥子,還有不少上門說親的媒婆。隻是曹家就這一個閨女,長得又跟天仙似的,所以對未來女婿格外挑。

隔了七八年村長還能記得她的相貌,便是因為她長得太好看了,讓人印象深刻。

雲雀也覺得這曹姑娘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勾人。

當晚,護衛們趕在城門關閉前回到城裏,來到雲雀下榻的客棧。

雲雀一直等著他們,大家進了屋也沒有過多寒暄,便挨個稟報情況。

“我們仔仔細細搜查了一遍周家,沒有密室暗格,但家裏的東西的確被人翻找過,如果有什麽東西恐怕也被拿走了。”

“周家附近的腳步太過淩亂,有很多是村民的,難以分辨是否有人去過。”

“周家旁邊村子出口處沒有發現腳印,也沒有車轍印、馬蹄印。這不正常,我詢問過村民,最近這兩天還有人去山頭墳地裏燒過紙錢,除非有人刻意抹去了痕跡,否則不可能一個腳印都沒有。”

“我觀察過臥房裏的血跡,從出血量來看,就算周司命大沒有死但也是重傷,不知道他是自己逃走的,還是被人帶走的。”

“屋裏有打鬥的痕跡嗎?”雲雀問道。

“沒有,看情形凶手應該是趁周司熟睡之際動的手。”

雲雀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向侯爺稟報情況吧。”

眾人沒有異議,拱手告辭。

第三日傍晚,葉錦羽等人終於趕到微嵇城。眼看天色已晚,原本是打算先找個地方住下,第二天一早再去義莊認領屍骸。

但雲千重一刻都不想多等。

莫武告訴葉錦羽,義莊在城外,若此時去認領,今晚必定進不了城了。

葉錦羽對上雲千重求救又無助的目光,終是不忍心,對莫武說道:“去找一家城外的客棧。”

莫武明白她的意思了,吩咐其餘人去找住處,他則讓這邊接應他們的小廝帶他們去義莊。

前頭的路還算好走,葉錦羽和雲千重坐在馬車裏,晃晃悠悠一炷香,馬車便停下了。

“到了!”雲千重一把握住葉錦羽的手。

此時莫武在外麵說道:“兩位姑娘,前麵的路不好走,馬車過不去,隻能勞煩二位下車走一段了。”

葉錦羽看向雲千重問道:“你可以嗎?要是走不動我替你去看看?”

雲千重白著臉搖頭,勉強一笑,“沒關係,我能走。”說罷就起身下車,隻是剛走了兩步膝蓋突然一軟,險些栽倒。

葉錦羽連忙抓住她的胳膊,扶著她下馬車。

哎,這個狀態哪裏是沒關係,胳膊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五年未見的母親,現在就躺在義莊裏,也不知會是何等模樣,如果她是雲千重,肯定也是激動地連路都走不好。

下了馬車,前麵是一段坑坑窪窪,頗為狹窄的小路。兩邊有不少雜草,在餘暉中顯得有些荒涼。

他們順著小路往前走了大概三裏路,終於看到一座外邊看著粗糙但麵積很大的房子。

院門口懸掛著白幡和兩盞白紙糊的燈籠,上麵寫著“義莊”兩個字。微風一吹,白幡和燈籠搖搖晃晃,突然讓他們有種誤入墳地的錯覺。

小廝上前敲門,雲千重慢慢移動到葉錦羽身後,緊張地連呼吸都亂了節奏。

吱呀一聲,院門從裏打開半扇,一個精瘦矮小的灰衣老者從裏麵走出來,目光在他們身上輕輕一掃,瞬間帶過來一陣寒氣。

“來認領屍體的?哪家哪戶,認領誰,年齡幾何?”老者麵無表情的問道。

小廝忙笑著說道:“叔,他們是從楹城過來的,前兩日不是剛從亂葬崗裏挖出一具屍骸嗎?”

老者一聽,不用他們再多說,背著手掉頭說道:“隨我來吧。”

“多謝!”莫武和葉錦羽同時開口,老者卻像沒有聽見似的,自顧自往裏走。

他們連忙跟上,隻是葉錦羽剛抬腳走一步就發現走不動了。雲千重死死拽著她的胳膊,腳下像是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動。

“別怕,待會兒你要是不敢看就告訴我,我幫你看。你娘身上有什麽特征嗎?”葉錦羽拍拍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