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羽憤憤狠刮厲隋一眼,邁齊大步,如同腳下踩了風火輪般,在厲隋詫異地注視著很快消失在路的拐角處。

嘁,不去就不去,誰稀罕看他們親親我我的。

葉錦羽拿著鞭子在院子裏揮舞地虎嘯生風,樹枝亂顫,綠葉紛飛,嚇得所有人都遠離幾丈遠躲起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變成了姑娘地鞭下魂。

襲月拽著文靛地袖子,透過半開的窗戶擔憂地望著姑娘地身影,突然間一個擺在是花圃旁地小木凳被軟鞭卷起,嗖地一下飛到廊簷下,哢嚓一聲在她們麵前斷成兩節。

二人均嚇得一哆嗦,抱住彼此地胳膊,文靛白著臉說:“我聽說千重姑娘來了,大概又和侯爺吵架了吧。可是姑娘總這樣也不行,傷身又傷心的,要不我們過去勸勸?”

“你……你覺得姑娘會聽嗎?”襲月猶豫地看著窗外,想去又不敢去,在看到文靛搖頭時,馬上又說道:“對嘛,莫說勸了,我們便是想靠近姑娘的身都難啊。”

她們在屋裏愁眉不展地看了一炷香左右,忽見院門口走進來一個人,仔細一瞧,不正是讓姑娘難受的罪魁禍首嗎,登時就打起了精神。

“千重姑娘怎麽自己過來了?”襲月皺起眉頭,說著就往外跑,想趁姑娘沒有發現前把人打發走。

然而她們的速度還是快不過姑娘,一出小樓的門,便看到自家姑娘已經收鞭,同千重姑娘互相見了禮,轉身往她們這邊走。

葉錦羽路過她們時,揚手將軟鞭扔到襲月懷裏,又對她們吩咐道:“去沏茶,再上些點心。”

丟下這句,便同千重姑娘進屋了。

她們在花廳裏坐下,千重抽出帕子遞過去,“怎麽這時在練功?出了這麽多汗小心著涼,快擦擦吧。”

葉錦羽沒有客氣,接過來擦著額頭上的汗,解釋道:“每天不鬆鬆筋骨就渾身不舒服。”

雲千重莞兒,瞧著她的眼睛問道:“可是心情不好?”

葉錦羽手上動作一頓,笑著說道:“怎麽這樣問?”

雲千重指向外麵,透過半開的窗戶便能看到那一地碎葉和幾根折斷的花枝。

葉錦羽尷尬地笑了笑。

雲千重已然看穿了她的窘迫,嫣然一笑,柔聲解釋道:“我與侯爺之間隻有交易,不過雲清的事情,我非常感激你們。近日我在幫侯爺調查一件事情,剛才過去便是為了此事。”

“侯、侯爺的事情,你幹嘛、幹嘛跟我解釋呢。”葉錦羽幹笑一聲,嘴上尷尬地抱怨著,但心裏憋著的那股鬱悶竟奇跡般的被撫平了。

恰在此時,襲月和文靛送過來兩盤點心和一壺茶水,葉錦羽又莫名鬆口氣,收起擦過汗的帕子,對雲千重說道:“等我洗過了再還給你。”

雲千重看著她遞過來一杯茶杯,不等她接,直接放到了她身前的桌子上,不禁莞爾道:“不過一條手帕,不用再特意還了。”

葉錦羽“嗯”了一聲,當真不客氣地拍拍塞進腰間的帕子,笑著說道:“那我就收下了,這應該是你自己繡的吧?”

雲千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那我可是撿了個大便宜。”葉錦羽開玩笑地衝她眨眨眼,煞有介事又頗有感慨地說道:“你不知道,我最近剛開始學刺繡,唉喲,這種細致活兒真是磨人性子,我怕是連一朵花都繡不出來了。”

雲千重掩唇輕笑,柔聲安慰幾句,又同她講了些許自己的刺繡技巧,讓她可按照這個辦法試試看。

葉錦羽感激不盡,寒暄過後,她們便進入了正題。

“你對死者了解多少?”葉錦羽看著旁邊的人問道。

雲千重搖頭,“他與教坊裏的溱溱姑娘交好,每次來都隻找她,我與這個人沒有過接觸,最多隻是隔著酒席樂器遠遠見過幾麵。”

“他和溱溱姑娘的感情好嗎?”葉錦羽問。

“曾聽溱溱提過幾次,袁爺對她很好,想過幫她贖身,但因為我們的處境並非一般紅樓楚館裏的姑娘,所以一直未能兌現。”雲千重說。

“那溱溱姑娘心中可有怨憤?”葉錦羽眨了眨眼。

雲千重明白她的意思,便溫聲解釋道:“她不會,像我們這些人都曉得自身處境,想要逃出這個牢籠比登天還難。一味掙紮,隻會害人害己。”

“聽你這麽說,他們兩個人的感情還是不錯的。”葉錦羽沉吟片刻,便轉移了方向,“我知道死者遇害那日,你已經在城外了,但那兩日教坊裏可曾出現過身份比較特殊的人?比較神秘的那種。”

雲千重的思緒一下子又回到了剛才在沉閣時的情形,而現在瀲瀲提出的問題,雖然和侯爺讓她追查的事情不同,但最終都繞回到了那兩個人身上。

侯爺特意交代過,在此事未明朗之前,不能告訴瀲瀲,不想讓她抱有太大的期望,最後卻得來一個失望的結果。

“沒有!”雲千重在心裏說了聲抱歉。

葉錦羽失望地往兩個人的杯子裏續上茶水,又撿起一塊碧玉般的綠豆糕,看了幾眼卻提不起食欲。

她迫切地想知道項暉究竟見過什麽人?她到底藏著什麽秘密?和她的父母有關嗎?

雲千重隱瞞了葉錦羽一些事情,心有愧疚,在賦園坐了沒多久,委實受不了這樣的心虛,很快就稱身子不適告辭了。

葉錦羽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把人送出院門以後,便回到臥房休息。

隻是她才剛躺下,樓梯上就響起一陣急促地腳步聲,聽起來這個人非常心急。葉錦羽立刻從**坐起來,還未來得及下床,屋門就被人推開了。

如果是襲月她們有急事稟報,也會先敲了門等待她發話。而能和她這般不客氣的人,在府裏並不多。

葉錦羽轉頭一看,臉上不禁露出些許意外。

“妙音?你怎麽突然回來了?”葉錦羽跳下床,看她跑的滿頭是汗,發絲有些許淩亂,慌裏慌張的伸手握住她的胳膊,險些栽進她懷裏。

“依姐姐……”秦妙音仰頭看著她,突然就委屈地哭了,哽咽地向她求救,“我、我表哥被抓了,是被衙門的人帶走的,怎麽辦?我好像聽到他們說哪裏死了人,他們抓走表哥,是不是認為是表哥殺了人?不會的,表哥肯定不會做這種事情。”

葉錦羽抱著她,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輕聲哄了幾句,須臾後才問道:“邢公子也去過長晟坊的教坊嗎?”

秦妙音的哭聲驀然止住,哭濕的眼睛普通受驚的小鹿眼睛那般,詫異又慌張地解釋:“我、我不知道,但據我所知,表哥一向潔身自好,從不會出入風塵場所。”

難道楹城裏還有別的命案?葉錦羽不敢確定邢敬的事情是不是真和教坊的案子有關,於是改了口:“邢公子是在何處被帶走的?那些官差又是怎麽說的?”

秦妙音抹著眼淚強行將思緒拉回別院,回憶了好片刻才開口,“是在表哥的別院裏,官府的人突然上門,說城裏發生了命案,經核查表哥也曾出入過案發地,要讓表哥配合調查。之後二話不說就要把人帶走,我上去攔人,表哥反而安慰我不要衝動。那些人也沒有說過,何時把表哥放回來,我實在放心不下,隻能先趕回來向你求救。”

葉錦羽聽後鬆了口氣,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放心吧,他們隻是說讓邢公子配合調查,肯定就是例行詢問,隻要邢公子沒問題,他們很快就會放人的。你還不相信你的觀語哥哥嗎?”

“我自是相信觀語哥哥的,但我怕那些人手上沒個輕重,萬一……”秦妙音不敢往下想,她看過不少話本戲文,曉得這世上還有屈打成招一說。

葉錦羽倒是被她提醒了,於弘和上次項府的事情,已經讓她覺得官府裏有內鬼,縱使祁觀語能夠以身作則,卻不能保證有些人會不會以權謀私。

“此事告訴侯爺了嗎?”

秦妙音搖搖頭,眼裏閃過一絲害怕,委屈地說道:“我、不敢。”

葉錦羽曉得她一直都害怕侯爺,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你先留在我這裏休息,我去見侯爺,看他有何決策。”

秦妙音感激地望著她,“又讓依姐姐為我操心了,謝謝姐姐。”

厲隋沒想到邢敬那邊竟也出事了,心裏一時閃過各種念頭和猜測。

“看在錦羽這般信賴我我,有事便第一時間想到向我求助,我就勉為其難地讓人去探探情況吧。”厲隋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麵的葉錦羽,黑亮的眸子裏散發著惑人的光芒,又好似燃著熊熊烈火,燒的葉錦羽快速縮回視線。

“妙音不經嚇,怕是沒有力氣向您求助了,我也隻能代勞了。”葉錦羽欲蓋彌彰地解釋一句。

就算真的依賴,她也不能當著他的麵承認。這個人總是一副吃定她的樣子,讓她心裏很不爽。

厲隋無視了她毫無說服力的辯解,眼神像是膠著在她臉上挪不開,深情中帶著一絲挑逗,壓低聲音揶揄道:“本侯聽說,賦園裏的花木都快被你砍光了,明日本侯就命人再移栽幾棵過去。不過……”

誰這麽嘴碎,才多長時間就給她宣揚出去了!住在隔壁連個隱私都沒有,這不是欺負人嗎,葉錦羽惡狠狠地瞪著對麵的人,埋怨又羞赧。

厲隋故意停頓一下,欣賞完她微微提氣地緊張反應,才繼續說道:“不過下次心裏再不痛快了,不要自己悶著拿那些無辜的花木出氣,你來找我,我保證把你哄得高高興興的。”

“嗬!”葉錦羽不屑地裂了一下嘴,嘲諷道:“你那些花言巧語還是留給別的姑娘吧,我可消受不起。”

厲隋挑眉,意外道:“誰說我要用花言巧語了?言語哪裏有行動更能表達我對錦羽的關懷呢!”

葉錦羽聽的一哆嗦,確定他剛才是開了個隱形的車吧,眼裏的惱怒和不屑就更重了,“可我怎麽記得,就在前幾日有人連我的頭都不敢摸呢,就會嘴上逞能。”

厲隋眼神驀然發亮,盯得葉錦羽渾身不自在,“哎,我本是想在你麵前表現的端正穩重些,你喜歡的韞玉兄不就是如此嗎?不過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既然錦羽主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