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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東升沒刻意瞞著消息,蔣宏很快就得知了李小瑜這件事,他略微讓人去查了下,便查出是蔣易安做出的。

蔣宏大為惱火,他認為是蔣夫人教唆的兒子去做這樣的事,回到小樓把蔣易安關了禁閉,跟蔣夫人再次吵了一場。蔣夫人也不是好像與的,這次爭吵連蘇荷的名字都說了出來,卻是差點挨了蔣宏的巴掌。

蔣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拿了衣服便摔門出去了。蔣夫人這才驚覺出了大事,忙上前去拉住他的胳膊,道:“老蔣,我錯了,我說錯了話,你千萬不要生氣啊!這次是我的錯,我,我不該提的……”

蔣宏對她厭煩之至,蘇荷這個名字,從當年他決口不提之後,多少年不曾出現在他們兩個人的對話裏。至少在他看來,蘇荷是不能被輕易提起的話題,蔣夫人如今犯了忌諱,他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亦或者,早就已經對這個家感到厭倦了吧。

蔣夫人攔不住蔣宏離開家的腳步,她站在門口怔怔地看著丈夫離開,氣得扔了客廳門口處的幾隻花瓶,摔出一地的玻璃碎渣。她上樓去摟著兒子哭了一場,但是在蔣易安咬牙切齒的說要報複那個女演員的時候,卻勸住了他,勸他不要與蔣宏再起衝突。

蔣易安不耐煩道:“媽,我們找人悄悄的把那個演員弄出京城不就得了?你以前不是還讓我表舅做過這樣的事,也不差這一回了。”

蔣夫人哽了一下,卻無法答應蔣易安的請求,隻再三讓他不要與蔣宏爭執。以前她還有幾分能力做些什麽,但是現在,她身邊一個能用的人也沒有了。

蔣易安覺得母親不幫自己,以前他說過的話,總是會第一時間得到許諾的。他對蔣夫人有些不滿,言語裏也不太客氣起來,隻是蔣夫人這個時候心思都放在如何應付蔣東升身上,還不曾察覺。

蔣易安被蔣宏在家裏關了幾天,他除了看書也沒其他的事能做,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裏去。蔣易安的房間一直沒有蔣東升的好,他對這一點不滿已經,這幾天不能出門,便趁著這個機會偷偷跟蔣東升對調了房間。他心想著反正蔣東升基本不回來住,而且自己也是蔣家名正言順的主人,換一個房間也是應該的。

蔣易安偷偷摸摸的換了房間,他躺在那張新**舒坦的伸了懶腰,覺得這個朝陽的房間比自己的好了不知道多少,不僅光線好,而且連書桌和寫字台都是新的。蔣易安眼珠轉了兩下,翻開寫字台的抽屜,隨意看了裏麵的東西。

寫字台還很新,幾乎沒用過幾次,抽屜裏也空****的,唯一留下的就是一個小黑皮本子。這個黑皮本子是蔣老過年的時候送給他們兄弟的禮物,蔣易安當成寶貝似的藏起來,還一個字兒沒寫呢。抽屜裏的這個小黑皮本打開卻是胡亂寫了不少字,蔣易安哼了一聲,心裏不免帶了一口酸氣,他認為蔣東升敢這麽不愛惜,不過是仗著爺爺會給他更多罷了。

黑皮本子瞧著有日子沒翻動過了,裏翻來覆去寫的也隻有一個人的名字:蘇荷。再往後翻,到了最後,還亂七八糟地寫了幾個醫院的地址。蔣易安覺得奇怪,他對蘇荷的事兒也知道一點,但是他知道的都是蔣夫人親口告訴他的“真相”。

蔣夫人嘴裏的蘇荷,是一個患有家族遺傳精神疾病的女人,她的父親瘋了,她也瘋了,後來他媽沒辦法,便把這個女人送去了外地療養,更是親手撫養她留下的“瘋孩子”蔣東升。蔣東升小時候犯了瘋病,害得他媽從樓梯上摔下來丟了第二個孩子,那會兒似乎病的厲害了,據說以後再也沒了生育能力。

蔣易安正想著,就聽到門口有人進來,抬頭去瞧就看到了他媽。蔣夫人臉色依舊不太好,不過看到蔣易安在的時候明顯鬆了口氣,緊接著又道:“你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出來,這不是你的房間,把你的東西都搬回去!”

蔣易安不耐煩道:“我就知道你要這麽說,媽,你沒回都把最好的留給他,我真搞不懂了,到底我倆誰是你親生的……”

蔣夫人快步進來,嗬斥道:“胡說什麽!媽媽跟你說過多少次,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好,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為了你,還為了誰?”

蔣易安撇撇嘴,聽著她帶著苦澀說了半天,心裏很是有些不以為然。過去的時候,蔣夫人說這些他還能勉強聽進去一些,但是現在蔣夫人沒了能力,隻會在他耳邊叨叨個沒完,能做的事甚至還沒有他多,這不免讓蔣易安帶了幾分逆反心理,不願再聽她多囉嗦。

蔣夫人見勸不動兒子換回房間,也隻得任由他住在這裏。好在如今蔣宏也很少回來一次,小樓裏就他們母子住著,換一個房間也沒人能看出來。

蔣易安想起之前父母吵架的時候也提過蘇荷,便忍不住問道:“媽,那個蘇荷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蔣夫人立刻變了臉色,道:“那不過是一個瘋子,你提她做什麽!”她自覺聲音太過嚴厲,又緩和了神色,撫了撫蔣易安的頭發道:“蔣東升不配和你比,他媽媽和他外公都得了那樣的遺傳病,而且他外公現在還在國外,當年可是‘叛逃’出國的人,你隻要知道這些就夠了……蔣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媽媽會把這一切都給你。”

蔣易安點了點頭,他心裏還是疑惑的,但是母親此刻的神色卻嚴厲的不容他再多問。

蔣夫人又道:“你記住,以後你不要再去找那個女演員的麻煩,你以後隻要好好讀書,做好本分的事就行,其他的事有媽媽來,知道嗎?”

“可是……”

“沒有可是!你聽媽媽的話,這件事不要再插手了!”她看著蔣易安,神情又嚴厲起來。直到看著蔣易安點頭了,這才徹底放心,下樓去了。

蔣夫人包裏放著今天的報紙,她的心情比她的臉色還要糟糕,報紙上寫著又有幾個人因為濫用職權和其他原因,被開除黨內外一切職務。這幾個人猛的一看,並不是在相關的幾個部門任職,但是卻都有著點共同點——他們跟王家多少有著點關係。其中一個人,還是她處理完外麵剩下的幾筆款子的時候,才托人去找來幫忙的,並不相熟。

王德貴在的時候,外麵還放著幾批鋼材,她雖然說不管事,但是人見到錢財哪裏有不動心的?現在物資緊缺,批的計劃內指標又少,外麵的人買不到鋼材,幾個大廠裏鋼材卻是積壓下來賣不出去無法運轉,她和王德貴就是瞅準了這個空隙,偷偷倒運了一批出來。王德貴事出突然,交代出了不少事情,但是這幾批鋼材卻是連他都不清楚的。

她之前一直忍耐著等事情平息下來,這才剛找人把鋼材處理完,那些人就立刻被抓了——不止是人,連鋼材賣得的款子也被一並沒收,也不知便宜了誰。蔣夫人覺得自從蔣東升找回蘇荷,她的好日子便到了頭,她在家裏不順心,在外麵更是失去了一切助力,如今連最後剩下的那點錢也沒了。她不是沒懷疑過,這筆款子是糊塗賬,很有可能被蔣東升暗中扣下。

蔣夫人眼睛緊緊盯著報紙,這樣的感覺讓她十分不好。她覺得處處都有蔣東升的眼線,處處都有人盯著她,蘇荷母子,簡直就是生來跟她作對的一樣,一有點風吹草動就立刻反撲上來,她最後的一點力量,也全被剪去了。她已經無法再忍耐下去,不止是她損失了很多,現在蔣東升在蔣宏心裏的地位也已經超越了她的兒子,這便觸及了她最後的底線——他傷害了蔣易安的利益。

蔣東升最近得到的一片好評,更是讓她想起了蘇荷,當年的時候,蘇荷便是這樣突然出現,奪去了所有人對她的關注。蔣夫人便忍不住把手裏的報紙都攥地緊了,她一直都活在蘇荷的影子底下,蘇荷幾乎是成為了她一輩子都無法追上的一個噩夢。而如今,蘇荷的兒子又要來搶走她籌謀了十五年的心血,搶走她兒子的東西,她怎麽會讓出來?!她兩手鮮血,無論如何都不肯醒來,寧可拚個頭破血流。

如果蔣家隻有一個男孩,如果蔣家的子嗣隻剩下一個,那麽她的地位才是最為穩妥的。蔣夫人合上報紙,她目光裏一片沉靜,她已經沒有選擇,這是她最後拚一把的時候了,誰也不能傷害蔣易安的利益,誰也不行。

1980年10月27日,卓公和蔣老內部訪問了朝國,與該國領導人舉行了多次會談,表情中方高度重視與朝國的傳統友誼,再度表明雙方“特殊的國與國之間”的關係,在一些資源交換上達成一致。

蔣老不在國內,蔣夫人的動作也忽然平靜下來,雖然蔣東升說這是她已經沒有本錢再玩兒那些把戲,但還是讓夏陽隱隱有些不安。夏陽曾經見過蔣東升和這個女人鬥了半輩子,她的那些羽翼夏陽多少也知道一些,看著報紙上被承辦的那些人的名字,上麵有不少是以後會扶持蔣易安的人,沒想到會這麽快就查辦了。

蔣東升當年看到蘇荷墓碑的時候,也玩兒命報複過,這個女人被逼到最後才是下手最狠的。如果蔣東升不是最後把她們母子逼到絕路,恐怕蔣易安也不會貿然來綁架他,更甚至殺了他……夏陽撫了撫眉心,額頭那裏還是隱隱有些疼痛。

蔣東升以前曾經跟他說過,如果想殺一個人,別衝著他的心髒開槍。心髒中槍,人至少還可以活7秒鍾,這7秒完全可以讓一個毅力超強的人支撐著去拿起手邊的槍支還擊。要想一個人立刻斃命,那麽就隻有眉心——破壞大腦的神經反射區,隻要在那個大小不足六公分的地方開上一槍,才會讓一個人瞬間死亡。

蔣易安當年打中的,就是他的眉心。

蔣易安沒想留半分希望,恐怕他一開始,就是想殺了他的吧?這對母子從一開始便沒有留一分希望,無論是蘇荷還是蔣東升,都是不死不休的一局棋。

夏陽垂著眼睛想了很久,指尖微涼,卻還殘留蔣東升握住給他取暖的知覺。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也開始貪戀這份溫暖了,那樣被子彈直插入眉心,那樣悔恨和不甘的心情,他不想讓蔣東升再嚐試一遍。

夏陽開始讓王小虎跟著蔣東升,甚至還把蔣東升的課程表要了一份來每天認真看。他對蔣東升的安全高度重視,這讓蔣東升心裏挺高興,但是緊接著蔣東升又皺起了眉頭,往四合院這邊也弄來了幾個退伍的特衛。

這些兵以前都是負責保護首長安全的,蔣東升特意找的五年的老兵,他們身手好,警覺性也高,而且紀律性強用著安全可靠。

夏陽對此沒有什麽異議,隻是瞧著蔣東升身邊隻有一個王小虎,還是有點不放心,道:“我就在家裏呆著哪裏也不去,其實也用不到這麽多人,要不再讓他們分出兩個來陪著你吧?”

蔣東升笑了,道:“我就在學校哪裏也不去,能出多大的事啊?那麽多同學一起,再說還有霍明、甘越他們呢。”

夏陽揉了揉眉心,道:“我也說不清楚,但是這幾天眼皮老跳,總覺得要發生什麽事兒似的。”

蔣東升被他逗樂了,湊過去站在椅子後麵給他揉了揉太陽穴,小聲道:“你這就是累的,上次還逞強非要跟顧白蕊一起去津市,我攔你攔對了吧?你看,你不跟著去,人家顧白蕊不照樣完成的很好?要我說,你就該把活都給顧白蕊,讓她去做。你呢,就安心在家裏畫圖,什麽都別想……”

夏陽按住他胡**捏的手,隻覺得他揉了幾下,弄得腦袋更疼了,“你把你課程表拿來,我再看看。”

蔣東升伸手過去連人帶椅子一起摟住了,在他耳朵邊上膩歪道:“夏陽,你一天查三遍的,我都背過了。明兒早上早自習,上午語文和化學,下午是勞動課……”

夏陽咦了一聲,睜開一眼睛道:“不對,你明天下午不是上體育課嗎?我記得是要打籃球。”

蔣東升道:“改了,最近不是讓學工農子弟兵麽,聽說都得去工廠鍛煉吧。”

夏陽眯著眼睛想了一會,他對這幾年京城學校裏的事情並不了解,但是等兩年之後他上大學的時候,那會兒還沒有普及軍訓,的確是分配到工廠鍛煉了一段時間。

工廠,機器,在工廠裏遇到機械事故也不是不可能的。

夏陽手指在椅子扶手上動了下,眼皮忽然狠狠跳了幾下,他伸手握住蔣東升的手,道:“你再查一查,那個老師到底是什麽來曆?”

蔣東升雖然覺得奇怪,但是夏陽堅持,他便再讓人仔細去查了下。

這一查,卻真的查出些事兒來。他們學校負責勞動課的那個老師,名叫孫田,在十幾年前是工農兵大學生,他跟蔣夫人是同一批推薦上來的。孫田雖然籍貫不是武城的,但是在武城當過知青,推薦信上的章卡的也是武城縣政府的,一層層推敲下來,他跟蔣夫人的關係想必也是匪淺。

蔣東升讓人盯著那個孫田,跟了幾日之後,果真瞧見蔣夫人家的那個保姆偷偷摸摸地去找過他。這個勞動課的老師跟蔣夫人有秘密聯係,那麽去工廠勞動的時候,恐怕也難免會出些“意外”了。

蔣東升想起那天夏陽給他猜的那個謎語,夏陽曾經問他蔣夫人最後的依仗是什麽,他寫了“蔣宏”,而夏陽提筆也是寫了兩個字:子嗣。

是了,他那個小後媽想要掌權,那麽子嗣才是她最重要的武器。

蔣東升並沒有提前去抓這個孫田,他派人摸清了這個男老師在工廠機器上做的幾個手腳之後,決定將計就計。

既然要演戲,自然少不了幾個好兄弟的幫忙,霍明等人紛紛表示要幫一把。尤其是顧辛,顧胖子看著蔣東升開始拍電影,眼饞的不行,早就想要湊一腳過把癮了,這會兒有這樣一個好的機會,自然不肯放過。

霍明和那幾位敲定了大局,他們決定讓蔣東升也裝一把受害者——這次要徹底的裝,蔣老二那小後媽不就盼著他頭破血流嗎?那咱們就來個“頭破血流”!

嚴宇凡事考慮的細致,再三商量了之後,決定讓蔣東升到時候在懷裏揣幾包雞血,完了再弄輛救護車來,務必要扮演的真切。

顧辛和甘越紛紛表示自己也要盡好群眾演員的戲份,顧辛扭著自己臉上的表情,一邊試著做出一副悲憤的樣子,一邊對甘越道:“怎麽樣,這樣是不是挺像那麽回事兒的?”

甘越覺得他這是人來瘋,不太愛搭理的嗯了一聲就算過去了,扭頭又對蔣東升道:“東哥,真不用把那個孫田也拷起來?就這麽吃個虧也太憋屈了。”

霍明懶懶道:“甘越,你書白讀了啊,這叫敵在明我在暗,就這樣才對東子有利呢!”他拿著手裏的鋼筆繞著指頭轉了一圈,又道,“東子,醫院那邊我去聯係,不能去軍區總院,你姑姑還在那呢,她要是急了過來一檢查可就露餡了。”

蔣東升想起姑姑蔣月,也跟著點了點頭,道:“是不太方便。”蔣月和蔣宏是同胞兄妹,這個姑姑對他還是很關心的,

甘越還在琢磨那個老師的事兒,張著嘴幾次湊上不話,急得眼珠子直瞪著蔣東升。

蔣東升知道甘越是替自己擔心,也替自己打抱不平,拍了拍他肩膀,道:“別急,你等著瞧,這種人放在後麵才能看出厲害。”

甘越還有點迷茫,“這種人留著能做什麽啊?”

嚴宇把蔣東升那句話再給他解釋了下,“東哥的意思是,他當初上大學受了恩惠,但是未必沒有給王家好處,如今王秀琴要讓他幫忙,必然也許諾他一些什麽。正所謂以勢交者,勢傾則絕;以利交者,利窮則散。”

甘越這回聽懂了,跟著連連點頭,“沒錯,是這麽個道理。”

顧辛在一邊壞笑道:“那個孫田,聽說還喜歡喝點酒,打個牌,這樣的人毛病一抓一大把,要不是他成分好恐怕之前也輪不到他來當老師。這回要是真弄出點事兒來,恐怕咱們不先動作,他們就狗咬狗嘍!”

蔣東升嘴角挑了挑,這個孫田老師如果用的好,便能讓蔣夫人摔一跤,甚至從蔣家掃地出門。打從王德貴那會兒開始,他就下定決心,要把眼前這些礙事兒的棋子一個個都拔掉。

這就像是一個捆著他的無形的牢籠,一根根的繩索解開,他才能看的更遠

作者有話要說:

“別玩了”篇:

顧辛(跳起):哎哎,你們說明天東哥用這個姿勢摔會不會比較逼真?

嚴宇(扭頭看):從理論上來說,扭曲成這樣還是有點略誇張了……

甘越:喂,你們別玩了,東哥和霍少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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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木有更新的原因是這樣的:

天天(打電話):喂?喂,西皮,我跟你說我現在在港口值班啊,我這裏沒網絡!你上我微博發個請假條啊……!

水千丞:喂?

天天:西皮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我說我上不了網你幫我請假啊!〒▽〒

水千丞:臥槽,說話啊!喂??

以上,就是沒有網絡連手機也沒有信號的46小時未更新之謎,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