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震撼
半夜裏醒來,喉嚨幹澀,仿佛要冒出煙來。UC小說網:Http://我吞下一口口水,但顯然無法緩解這種難受,於是起身去客廳倒水。
一掀開被子,涼意立刻灌進身體,我這才意識到現在已經是冬天了。披了件羽絨服下床,走到客廳裏,窗外是一片寂靜。臨睡前仍然不絕於耳的炮仗聲現在已經完全消融在了黑暗裏。我站在新年的起點上,無所適從,突地想起一句話: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麽也沒有。
喝下一口水,整個身體被冰涼的**穿透。看著天空中彎彎的月亮,它仿佛也被寒意包圍,顯得孤獨而無助。這樣的夜,總讓人生出無限遐思——家、生活、愛情……
愛情是什麽?千百年來沒有過唯一的定義。身在其中的人看不清,局外人又顯得自以為是,好像隻有從原本的愛情中脫離出來的人才真的有發言權。然而一切都晚了,愛情都沒了,還要發言權做什麽呢?別說這是累積經驗,以備下次之用。下一次又會發生什麽,天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次,天都不知道。
我就是那個有了發言權也無從說起的人。人與人之間,城市與城市之間,每天都在上演一幕幕悲歡離合。每個人都演得不亦樂乎,沒有一秒的空閑來欣賞別人的缺憾。我是這樣,別人對我也是這樣,所以現在我隻能一個人來回顧這些。若說愛是天秤,那我的這端一定是高高翹起。謹的背景,謹的性格,謹的包容,我的自私,我的不安,我的遲疑……一切的一切疊加起來,成為我不願在天秤上加砝碼的理由,並且隨著他付出的增多,我的這邊就翹得更高,翹得越高,就越讓我忘乎所以。忘了是因為他,我才得到那一刻暫時的歡愉。
我打開窗,夜風帶著莫名的氣味撲麵而來。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在寂靜無聲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我走到門後,貼著門聽著響動,腳步聲似乎停在了對麵,有隱約的呢喃傳入我的耳朵。
我隔著門問:“李若缺,是你嗎?”
那頭應了一聲,真的是他。今天我們一起吃完年夜飯就各自休息了,怎麽他後來又出去了?
我打開門走出去,見他爛醉如泥地癱坐在地上,背倚著門。我連忙把他扶起來,“你怎麽喝得這麽醉?”
“悶……悶……”他胡亂地扯著衣服。
“你把鑰匙放哪兒了?”
見他不回答我,我又問了一遍,“你把鑰匙放哪兒了,啊?”
“衣服……衣服裏……”他看我一眼,自顧自地閉起眼睛。
“……”說了等於沒說,不放衣服裏難道還放鞋子裏?
我想了想,平時他好像都是從大衣裏袋裏拿鑰匙的。我猶豫一下,把手伸到他的大衣裏去拿鑰匙。
我半拖半拽著他進房子。關上門後,我就完全沒了力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往地板上一放,自己喘起粗氣來。
從嘴裏吐出的白色氣體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好看。我忽然想起和謹的第一次見麵,他喝得七葷八素,自己也是這樣把他拖出了飯店。莫非我天生就是收拾醉酒者爛攤子的命?
想到這裏,我瞪了一眼地上躺著的李若缺,雖然他其實有點無辜。
我搖搖頭,無可奈何地彎下腰去重新扶起他,把他拽進臥室。
說到李若缺的臥室,這還是我第一次進來。雖然之前來過他家好多次,但是他的臥室是從來不允許別人進的。不喜歡別人進入自己臥室的這個習慣我也有,隻是沒他那麽嚴格罷了。但我可以理解他的想法,因為他比我更需要個人的空間,或者說他習慣擁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空間。
他的臥室很幹淨,就像客廳和廚房一樣幹淨。這一點其實很難得,因為男孩子的家,臥室是最看不得的,裏麵很可能會有被到處亂丟的襪子、衣服甚至被單。舉個例子——夏臣謹。
我把李若缺放倒在**,讓他平躺著。
見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我說道:“先別睡,我給你去泡杯解酒茶。”
“不……不用了,你走吧……”他掐了掐眉心,看上去很不耐煩的樣子。
“你怎麽了,為什麽大半夜跑出去喝酒?”
他無力地看我一眼,從鼻子裏輕哼出一聲,“過年過年……我一個親人都……都沒有……我做人很失敗……你說是不是?”
我的心被柔軟地擊打了一下,“別這麽說,我們不是還一起吃了年夜飯嗎?我算得上是你半個親人吧。”
他手一揮,“不一樣……我不明白……為什麽老天要這樣對我,別人生來就有的……我卻花多大的力氣都得不到!”
最後那句話,他幾乎是咆哮而出的。
其實他心裏比誰都介懷自己的身世。他的敏感,他的世故,他的疏遠,都是因為他殘缺甚至可以說不存在的家庭環境。
這一刻,我發覺自己完全讚同了我媽的說法。如果我以後要生孩子,我一定要先為他或她準備一個健全的家。
我輕歎一聲,就讓他好好地休息吧。
想到這裏,我蹲下來幫他脫掉了鞋子,想了想,又幫他脫掉了襪子。
然而就在我幫他脫下襪子的一刹那,我發現了一件令我震撼萬分的事情!
我靜靜地躺在自己的**,翻來覆去卻怎麽也睡不著。
我坐起來,看著床對麵的立式鏡子,裏麵是我疑惑而煩躁的表情。
我重新躺下,兩隻腳交替著蹭掉對方的襪子。
我把腳翹高。鏡子裏,一條細細的紅色波浪線印在我的腳底,那是胎記。我媽曾這樣對我說:“老天爺對你不薄,給你長了這麽一個細致好看的胎記,你算是賺到了,這可是獨一無二的。”
她騙了我,這不是獨一無二的。因為,我在李若缺的腳底,也看到了這個標記。
然而,究竟是她騙了我,還是這隻是個巧合?
我回憶起過往的種種,心裏漸漸地否定著其中一種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