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經常做噩夢嗎?”

“以前是,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他到底經曆過什麽?”

“都是些不好的事……”

韓勳在床邊坐下來,訴說著自己知道的一切。

在去美國之前,韓世舟長達好幾年的時間都是在謝萍的虐待中度過的,因為十歲那年的綁架案惡劣程度足以震撼警方,加上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謝萍是幕後指使,警方隻能暗中監督謝萍的行為,這也讓謝萍有所收斂。

隻不過她還是千方百計盡可能地尋找機會,對韓世舟百般刁難。

韓世舟就是在極端艱難的環境下存活下來的,父親冷漠,繼母惡毒,而他在夾縫中求生,那時的他為了活下去,卑微到了極點,後來有機會出國留學,他欣喜若狂,本以為逃離了父親和繼母,日子會過得好一些,可他前腳離開,韓萬榮立刻斷了他的經濟,他沒有錢,十八歲的少年在異國他鄉,僅僅為了活著就已經耗費了全部的力氣,但他沒有放棄,為了日後的複仇他一直在忍,一直在往上爬。

是黎叔在地下拳館發現同樣東方麵孔,稚嫩卻頑強的他,並資助了他,他本可以接受黎叔的安排,留在華盛頓,接管黎叔的生意,安穩地生活下去,但他放不下外公外婆和母親的死,放不下過去的仇恨,更放不下蘇千語,毅然選擇了回國。

“我哥還是太善良了,如果我是他,哪怕是搭上自己這條命,也會手刃了韓萬榮和謝萍,但他回國以後一直在收集證據,明明他可以選擇更直接的方式,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可他沒有那麽做。”

說到這裏,韓勳歎息一聲,“他不想自己手上沾血,他說那樣太髒了,一旦髒了,就配不上你了,他想和你有以後。”

突然聽到韓勳提到自己,蘇千語心尖狠狠疼了一下。

“我哥其實讀書的時候就注意到你了,不過他沒有接近你,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放學送你回家,而且還是偷偷地跟在你身後,他沒有勇氣靠近你,那時的他太弱小了,連自己都保護不好,哪有能力保護你,他能為你做的,也僅僅護送你回家而已。”

“你的養父母對你很不好吧?”韓勳垂眸看著手裏的毛巾,眼眶漸漸泛了紅,“我哥跟我說過,你的養父母經常打你罵你,這些他都知道的,所以你主動找到他,提出想和韓寓離婚的那天,他很高興,自那之後,他臉上的笑容都多了。”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韓勳吸了吸鼻子,把眼眶裏的淚水強行逼退,他衝蘇千語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不管怎樣,我哥沒事就好,很晚了,你們休息吧。”

他把毛巾放回衛生間,手背抹了一把濕潤的眼角,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房間內陷入一片沉寂。

蘇千語呆呆地看著**的人,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她終於知道了韓世舟的全部,也知道了學生時代,那個曾經跟在她身後的腳步聲來自韓世舟。

她忽然有些想笑,那時她還以為自己被什麽變態跟蹤了,緊張了好長一段時間,某天差點跑去附近的派出所報案。

失神了片刻,注意力再回到韓世舟身上,男人額頭上已經冒起一層細密的汗珠,她起身走進衛生間,用熱水溫了一條毛巾,幫他擦額頭上的汗。

前半夜她一直在床前守著,直到韓世舟的呼吸變平穩,整個人的狀態不再那麽緊繃,她才挨著他安心地睡過去。

清晨,她很早就醒了,見韓世舟還睡著,她輕手輕腳進衛生間洗漱,悄無聲息地離開房間下了樓。

陳阿姨正在廚房準備早飯,一樓冷冷清清的,不見其他人。

她走進廚房,從櫥櫃裏拿了咖啡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手磨咖啡豆,剛把磨好的咖啡粉加入咖啡機裏,門鈴聲響起。

“陳阿姨你忙吧,我去。”

她打開咖啡機的開關,轉身走出去直奔玄關,透過可視門禁,看清楚大門外站著一個穿製服的年輕小夥,疑似快遞員,她禮貌問了聲:“是送快遞嗎?”

“對,韓世舟是住這裏嗎?”

“是,你等一下,我馬上出去。”

她換好鞋子,披了件外套往外走。

快遞員小哥站在柵欄門外,手裏抱著一個不大的盒子遠遠看著她。

她沒開大門,而是開了一扇小側門,“東西給我吧。”

“你是韓世舟?”

“不是,我是他女朋友。”

“寄件人說必須他本人簽收。”

“他還在睡,我幫他簽收就行。”

快遞小哥猶豫了下,還是堅持,“寄件人要求必須韓世舟本人簽收。”

“誰寄的?”

“周元。”

那人胡子拉碴的,看著就不像好人,但是挺大方,多給了他好幾百的小費,東西是昨天給他的,卻要求他務必今天早晨把快遞交到韓世舟本人手裏。

他錢都收了,事還是得辦妥的。

免得出了什麽岔子,對方告到快遞公司,說他私下收小費。

“那你再等一下。”

蘇千語一聽寄件人是周元,一刻不敢耽擱,叮囑了快遞小哥一聲,連忙轉身往回跑。

她急匆匆地跑到二樓,衝進主臥室裏。

腳步聲驚醒了韓世舟。

男人明顯還沒睡醒,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周元寄了東西給你,快遞員在外麵等,說必須你本人簽收。”

韓世舟還來不及反應,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尋聲望去,床頭櫃上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機鈴聲斷斷續續,來電顯示是一名下屬。

他起身拿上手機,接聽電話的同時,大步走出房間。

“先生,淩晨四點的時候,周元闖進了寒灣持刀行凶。”

韓世舟腳步一頓,眉頭微微皺起,“他殺人了?”

“他死了。”

“……”

不出意料的結果。

周元是一點都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韓萬榮和謝萍都受了重傷,已經送醫搶救。”

“兩人……都搶救過來了。”

“周元怎麽死的?”

“他夜闖寒灣,持刀行凶,與韓萬榮的保鏢起了很大衝突,在打鬥過程中被擊中頭部喪命。”說到這裏,下屬停頓了下,後麵又補了句,“韓萬榮事先聚集了很多保鏢在寒灣,應該是知道周元會找他算賬,周元……是被活活打死的。”